我第一眼就盯上了那眼井。
汉白玉的井栏外方内圆,旁边栽着的矮生老树上垂下一根青藤,笔直通入井口中。
我突然明白了,为什么洛亦可住了这么久才发现八角铃,又为什么不及时将八角铃取出来。
因为根本取不出来。
这井压根不是用来饮水浇园的,而是一个名为仙人垂钓的风水局!
能摆这种局,这眼井一定打得极深,而且为了让青藤自然生根,下面也不可能挂水桶之类的东西。
八角铃响了一下就沉寂下来,取而代之的,是井水被搅动的声音,青藤突然绷紧,拽得老树吱呀作响。
隔离网外,一名站岗的年轻保安惊得缩了缩脖子:“又他娘的是这个声音,要不咱们撤吧?”
“撤个屁?身份证扣着,工资也没发呢,撤了不完犊子了?”他边上岁数大些的保安接茬说。
他闭上眼,又说:“信哥的,早先哥听家里老人讲过井中龙王收童子的事儿,你不看就收不走。”
岁数大的保安说得像真有那么回事,但从他抖个不停的腿来看,也吓得不轻。
“人为财死。”刘叔轻哼道,他是典型的不爽就不伺候的主,理解不了俩保安的选择。
我指了指院里的青砖地面,说:“闭眼反倒好,真看到接下来的事,估计也得跟那些人一样晕过去,到时候那什么大人物再操作一下,就不是戒严那么简单了。”
月色下,一双清晰的脚印出现在井边,接着是第二双,第三双……
这次,年轻的保安也抖了起来,他也老早闭上了眼,这会儿应该是感觉到了骤然降低的温度。
第八双脚印出现之后,八角铃再响,声音发出的位置已经从井中变成了半空中。
院子里像被按了播放键,尺寸和形状各不相同的脚印开始移动,凌乱,错综,遍布整个院子,像一出诡异的哑剧。
“看出门道了吗?”说话的是洛亦可。
看她从客卧出来,刘叔喊了声小姐。洛亦可似乎还在赌气,直接绕过刘叔来到了我身边。
“再等等。”我刚想示意她噤声,就感觉手心一痒。
洛亦可会意般地点了点头,也跟着观察起脚印来。而我的手里却多了一张折叠的纸条。
好深的心思。
她生气是真的,找机会写纸条也是真的。昏暗中,刘叔完全没发现她的小动作。
我继续盯着院子,洛亦可的俏脸倒映在窗子上,嘴角勾起一抹淡淡的笑容。
诡异和美丽同时出现在视线里,感觉很是奇妙,我不无赞赏地在心里说:“果然不是省油的灯。”
“小子,你到底行不行?”十分钟之后,被脚印绕得心烦意乱的刘叔质疑道。
论力斗搏杀他也许在行,但眼前这种猜哑谜似的分析实在不是他的菜。
我额角已经见了汗,但除了看下去,暂时也不能做什么。
这是我第一次远距离破解阴物,还是件厉害的阴物,我没有类似道家开天眼之类的手段,三问弹指使不出,我看到的也不比刘叔多。
就在我犹豫要不要强行进院时,原本杂乱无章的脚印突然有了变化。
最小的那对脚印突然停在了另一对脚印后面,几秒钟后,那对脚印从脚尖到脚跟缓缓消失。
我瞳孔一缩。
“怎么了?”洛亦可发现我的异常轻声问。
刘叔皱眉说:“脚印少了一对。”
说这话时,脚印继续移动起来。
我没有发表意见,眼睛也不再盯着整个院子,而是集中在了那对最小的脚印上。
其他脚印好像很慌乱,不但更加分散,速度也比之前更快,只有最小的那对不同。
它移动得很有章法,几乎每隔十几个呼吸就会停在某对脚印后面,然后那对脚印就会消失。
直到青砖地上只剩最小的这对脚印时,八角铃再响一声,音色极其刺耳,似乎在发泄愤懑和不甘。
这声之后,异象消失,小院一切如常,保安搓了搓手,又开始有一句没一句地扯起皮来。
“整好半个时辰,看来小姐之前说醒不过来就是这些脚印捣的鬼,现在算什么,中场休息吗?”刘叔疑惑道。
“猜不透,乱糟糟的像在跳舞。”洛亦可轻轻捏着眼角,缓解着长时间注视的酸疼。
只有我还停留在震惊中。
这哪里是跳舞,这明明是一场单方面的杀戮。最小的脚印应该就是正主,其他脚印共有七对,都是被他杀死的人。
我已经能想象出那场景。
一个瘦小的人面对七个比自己强壮的人,起初只能蛰伏待机甚至任其摆布,但出手即风雷。七个强壮的人,挡不住背后突袭,短时间内被杀了个干净。
我说了我的想法,洛亦可惊得捂住了嘴。
刘叔也恍然大悟,身手本就不差的他比洛亦可看得多了一层:“这么狠的偷袭手段,无论哪个堂口都得当神仙供着。”
“再看看。”我转身去搬凳子,没有纠正刘叔的话。
我肯定正主不是偷袭,而是堂堂正正的突袭,能做到这一步,八成是靠步法的特殊。
洛亦可和刘叔也没了睡意,像看录像片重播一样陪我熬到天亮。
“有解法吗?”洛亦可问。
我看着她为难的表情,多少明白了她的想法。
眼下,最简单的当然是闯进隔离带,跟正主斗上一场,哪怕是强行破除八角铃伤及了品相,至少中山紫苑这边的事算是平了。
但要是这么做,必然会跟下令戒严的大人物对上,玩古玩的,最忌讳的就是无故树敌。
再者,八角铃已经确定是件大货,说不眼馋是假的。
她问的,是另一种解法。
是一种既不用进院子,又能保全八角铃价值的方法!
“还真有。”我轻笑道。
“实在不行的话……什么?”洛亦可话说到一半,突然抬起头,两只大眼眨呀眨。
“解法有。”我严肃道,“不过需要你俩出一人陪我入局,风险极大,严重的话半条命不够搭。”
这不是危言耸听,实际上我可能还说得轻了,所谓十阴有九假,真货必不祥,八角铃毕竟没过我手,存在太多未知。
何况,我说的这个方法,桃仙姐的评价也是能不用就不用。
“可以。”
“要怎么做?”
令我没想到的是,屋里的两个人竟然第一时间点了头。
说可以的是洛亦可,她的眼里闪过一丝决绝。
问怎么做的是刘叔,他带着有些追忆的神色攥了攥手套,那感觉竟然是兴奋和技痒。
“那就赌一把,你们谁有皮门正宗的路子,我需要三味草药,平常的药房估计抓不到。”我打定了主意。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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