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卧房里,程夫人一夜无眠。
差一点他就又失去两个儿子。
如今她已经年过三十,再也没有力气为丈夫生儿育女。
可是三郎那般顽皮,该如何是好?
丫鬟采莲问道:“夫人,您是不是在为小少爷担心?”
程夫人叹口气:“是啊!官人不在,我要怎样才能教导好他们哥俩啊!”
丫鬟道:“我听说天庆观北极院有个叫张易简的道长很有学问,许多大户人家都把孩子送到他那里去读书呢!”
真是一语惊醒梦中人,程夫人也听说过这个张道长。
张道长以严厉著称,三郎若为他学生,说不定能受到管束变得乖巧。
程夫人是个雷厉风行的性子,第二天就把这件事禀明了公公。
苏序想两个孙儿终究是大了,读书求功名才是正途,于是欣然答应。
天庆观建于城郊的一处静谧山峰上,由于张易简道长素有名气,在他那里念书的小孩有数十人。
这天,苏序准备好了束脩带着两个孙儿徐徐向天庆观走去。
束脩既为拜师时送的见面礼。
程夫人准备的束脩是两贯钱和一个点心盒子。
彼时,张易简正在给学生上课,小道童忽然跑进来对着他耳边说了几句。
他立马让学生先温习功课,又让小道童把苏序三人请到隔壁书房。
张易简见到苏序立刻躬身迎接:“苏大善人光临寒舍,真是蓬荜生辉。”
苏序乐善好施,在乡里素有大善人的美名。
苏序急忙回拜:“张真人你过谦啦!如今你这北极院学堂办得是有声有色,远近的学童都愿意到你这里来求学,是我贸然打扰才对。”
张易简和苏序又寒暄了一番,小道童也按吩咐泡来上好的茶水。
张易简说道:“这是今年新炒制的峨眉竹叶青,苏翁请略解渴解渴。”
苏序品了一口道:“好茶,清甜有回甘,张真人果真是当世的谪仙人!”
张易简笑道:“苏翁谬赞了,不知今日前来所谓何事?”
苏序这才把站在门外的两个孙儿叫进来:“二郎、三郎快给张真人请安!”
苏轼立马躬身冲张易简施礼:“苏轼拜见张真人!”
苏辙不懂古代礼数,就学着哥哥的样子鞠躬行礼:“苏辙拜见张真人!”
张易简道:“苏翁这是······”
苏序道:“这是我家的两个顽孙,二郎今年八岁,三郎今年六岁,都到了该入学的年龄,望真人莫嫌弃他们愚笨顽劣,收下他们做学生吧!”
说罢,苏序把束脩摆在桌上。
张道长并没有立时答应,而是仔细打量了苏轼兄弟一番后问道:“你们可有念过什么书?”
苏辙哑口无言,他刚来什么都不知道,还好有哥哥苏轼。
苏轼鞠了一躬后回答:“祖父和母亲有教过我和弟弟认字,日常学的是《千字文》,也读了《诗经》和《论语》。”
张道长见苏轼小小年纪不卑不亢对答如流,满意地捋了捋胡须,只是这六岁的苏辙眼珠子贼亮,一看就是个不省心的顽童。
张道长这些年教过的学生不下数百,看人最不会错。
不过看在苏大善人的面上,张道长是推脱不得,只好应承下来:“苏翁两个孙儿俱是聪敏过人,能成为他们的启蒙之师,是我的荣幸。”
要不是碍于祖父的面子,苏辙真想翻一个白眼。
道士在苏辙心里的印象一直不太好。
因为在前世,他家不远处就有一座道观,有一次他去游玩,结果被一个道士硬拉着算命。
道士说他有血光之灾,拿笔画了一张符,嘴里叽里咕噜念了莫名其妙的咒语,然后把符给了苏草让他放在枕头下。
当然啦,这张符不便宜,收费四百块。
苏草不想给还走不了,只好忍痛给了四百,那可是他半个月的生活费······
再后来,苏草看见那个道士开了一辆宝马,里边还有一个贼拉漂亮的女孩子!
所以他现在对任何道士都很抵触,更别说拜师了。
苏序听闻张道长愿意收徒,大喜过望,连忙引导:“二郎、三郎,还不给你们的授业恩师扣头!”
扣头!
苏辙心一紧,哥哥苏轼就已经跪在地上磕了三个响头。
真是怕什么来什么。
这男儿膝下有黄金,只跪天跪地跪父母,鬼知道面前这个山羊胡老头是不是个贪财好色的臭道士!
苏辙想哭的心都有了,刚来就挨打,还要给一个臭道士磕头。
苏序见他愣着,急忙把他按在地上:“三郎,不许无礼!”
大丈夫能屈能伸,苏辙咬咬牙忍了!
磕过头,张易简道:“今儿个就让两位郎君回家准备准备,明日再来!”
苏序道:“好好好,明日一早我们便来!”
完了!刚熬过九年义务教育和魔鬼高中,现在又要从头开始,苏辙垂着脑袋和祖父回到家,直到吃晚饭的时候都恹恹的。
苏轼知道弟弟不愿意受管束,但在长辈面前没有说话。
直到弟弟回了房间,他也立马跟了进去。
“三郎,我们苏家的儿郎就当以二伯为榜样,发奋念书,谋求上进才是。念书虽苦,但有我陪你。先帝曾说过,书中自有黄金屋,书中自有千钟粟,可见读书有千万好处。”
唐僧又来了!
苏辙钻进被窝,用被子蒙住脑袋,不听不听,王八念经。
任妈妈上前道:“小哥儿,你衣裳都没脱呢!”
苏辙在被子里说话:“我自己会脱,妈妈不用操心。”
就在任妈妈和苏轼四目相对,无可奈何的时候,姐姐苏八娘走了进来。
任妈妈立马把刚才的情形悄悄对八娘说了一遍。
八娘笑着走到弟弟床边:“三郎,快起来!明日你和二郎要去学堂,姐姐有贺礼送给你们呢!”
说罢,便和任妈妈一起把被子硬拽到了一边。
苏辙鼓着腮帮子坐起来:“我就是想睡个安稳觉你们也不放过我。”
苏八娘掩口而笑:“我瞧你不是想睡觉,而是不想念书。”
苏辙扯着姐姐的手,央求道:“好姐姐,娘亲平日里最喜欢你,你去求求娘别让我去那个什么臭道观念书好不好?”
苏八娘收敛起笑容:“三郎,你是堂堂男子汉怎能说出这样的话。况我们苏家也算书香世家,你若不念书,长大了又该如何?我听娘说过‘少壮不努力老大徒伤悲’。”
苏辙真的是头疼,想当初他背古文就背得眼泪汪汪,如今穿越到了古代天天要和古文打交道,还要写笔画多到爆的繁体字,分分钟都想找根绳子上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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