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老子看谁敢动手!”
突如其来的一声暴喝,让房间内的人一时神色各异,纷纷看向坐在地上的陆长军。
餐桌旁的妻子姚安玲,搂住她惊吓过度的妹妹姚黛儿,紧了紧右手上攥牢的菜刀,秀眉蹙成了川字。
显然,她们都不知道陆长军哪来的胆子,竟然会蹦出这一句。
站在门口处的几个男人则相互看了几眼,瞬间爆笑。
“我说姓陆的,可以啊,还他妈炸毛了?还敢跟我叫唤?你他妈不想活了?!”
陆长军睁开了眼却是一脸错愕。
他不是在老吴家吗?而老吴不是被对头上门寻仇吗?
屋子里老旧的家具,泛黄的墙壁,狭窄的空间,怎么看也不像是老吴建在西湖畔的仿古别墅啊。
这几个长得跟鼹鼠一样的混混又是哪冒出来的?
来找老吴的不都是职业杀手吗?
老吴人呢?
寻觅不到老吴,眼神转向姚安玲身上,瞧着她那双同样充满疑惑的眼睛……
“表嫂!?”
“我呸!”
姚安玲大失所望,也不知这人渣丈夫,脑子哪根筋搭错了,居然叫得出这么个称呼来。还以为他要男人一回了。
“哈哈哈哈!自己老婆都不认了?人才啊,陆长军。你装疯卖傻的本事可真不小,我佩服你!可你他妈就是疯了,今天也要把钱还了!少一毛钱老子都不会放过你!”
陆长军?
那不是我那死了十几年的表哥吗?
我怎么会是他?
我可是富豪排行榜上赫赫有名,手下控制着四家上市公司,身家超过两百亿。产业涉及网络服务、金融投资、地产中介等十多个行业,控制着上千亿资产的风云人物啊。
我娇妻健在,子女双全啊。
我怎么会是陆长军那个人渣!
虽然我和陆长军都是轮胎厂子弟,可他从小就不是个东西,高中没毕业就把舅舅舅妈给气死了。
十八岁以后到处打工,也没个做得长久的,最多三个月就换了,东一榔头西一棒槌。又吃不了苦,体力活也干不了,倒还成天看不起这儿瞧不起那儿。
还染上了酗酒和赌博的恶习,有钱也存不在身上。
姚安玲和他早早就结婚了,两人却一直吵个不停,每次喝多了回家里就开干。
她也不是挨打不还手,性格刚强,也是一位狠角色。
往往打到最后,两人都是遍体鳞伤,但由于体力方面的优势,姚安玲要伤得重一些,可却从不低头。
陆长军最终没活过三十,二十七岁在酒后路过人行天桥摔死了。
那年姚安玲带着姚黛儿离开了,从此了无音讯。
想到事业稳定后,一次春节亲戚聚会提起,还特意曾找人查过姚安玲的下落,也查不到半点线索。
姚安玲同样是轮胎厂子弟,比陆长军要小四岁,高一就跟陆长军在一起了,后来还休学了一年,高中毕业就进了厂。
但运气实在不好,进厂不到半年,轮胎厂破产倒闭,数千工人没了饭碗。下岗之后,她就在外面打工养家糊口。
她怀里那女孩姚黛儿是她的亲妹妹,她母亲四十多才生下来的,说是她父亲死活想要个儿子。
生了没多久,双亲就死于车祸。撞死姚安玲父母的人,开的是辆三蹦子,根本没钱赔。
就连她家里那套房子,也被陆长军早就拿出去卖了还赌债,陆长军跟姐妹俩就蜗在这破家里。
想着,目光转到一旁的镜子里……
不会吧?!我这张脸?真成了陆长军?
终于想起来了。
老吴那蠢货在那帮人冲进来时,伸手去拿了酒柜里藏着的格朗宁手枪,结果对面毫不迟疑一阵齐射。
子弹穿过胸膛的实感还在,血花溅满一地的残影也还在,失控的身体由于地心引力后仰倒地。
我这是重生到了表哥陆长军的身上?
“哑巴了?老子是来要钱的!”
那叫嚷得最凶的混混冲上来一脚就踹向陆长军。
给老子装精神病人?打回你个精神正常!
陆长军一翻身,爬起来就一拳打在那混混的小腹上。
年轻时拿命换钱,三十五岁后身体每况愈下,在健身教练的建议下开始练习的自由搏击,终归没因为重生而技能丧失。
“哎哟!”
那混混捂着肚子连退几步:“你敢动老子?”
姚安玲捂着姚黛儿的眼睛,眼里冒出一丝异样。
这个人渣哪还学来的本事?有胆子敢还手了?
刚才打晕他的那拳,他连躲都来不及。
陆长军看着对面目露凶光的六个混混,走到餐桌旁,夺下了姚安玲手中的菜刀。
混混们一惊。
“你拿刀做什么?放下!”
“欠债还钱天经地义!你是不是想赖账?”
“我告诉你陆长军……”
嘭!
陆长军一刀剁在杂木做的老旧餐桌上,几个混混顿觉心头一跳,纷纷看向挨了一拳的那位。
“怎么?来这套?你当我徐四是摆设?”
痛楚终于减少了些,不得不承认陆长军那拳着实厉害。
徐四揉着肚皮抬起脸来,满脸狠劲。
哼,掸子没毛,光棍一条,还怕这个?
姚安玲紧皱的眉头丝毫没松开半分。
钱还不了,今天人走了,明天人还是会来,动刀也没用,还要进局子,始终无解。
“我欠你们多少钱?”
“嗯?你他妈欠多少钱你不知道?你赌钱输了问我借的,一共两万!”
“才两万?我以为多少。”
好大的口气!
“表……安玲,今年是哪一年?”
姚安玲不耐烦地说:“你是脑子坏掉了吗?2002年!”
十九年前吗?
02年时一个大学毕业生的工资大概800到1000左右。
大型国企员工也差不多。
民营企业的话,大概还要少个一两百,差距远不比十九年后大。
国企员工工资开始调涨应该是05、06年的事了。
“没钱就把你家房本交出来,账就两清了。”
交房本?家里这套一居室,是陆长军父亲当年分的房改房,交了他和姚安玲姐妹睡哪里?
何况02年市区的房价已经有一千四五了,30平的房子,至少值四五万,徐四倒打的好算盘,张手就翻一倍。
“这样吧,打个商量,钱,我还,但你要给我点时间。”
“我们已经给过你时间了,你还了吗?一毛没还!”一个混混在后面嚷道。
“再多给点,再给一个月。”
徐四冷声道:“给不了……”
陆长军指腹轻触了下刀刃,突然抬起菜刀,把徐四他们都吓了一跳。
“你别乱来!”
“砍人犯法的知道不?”
深知丈夫为人的姚安玲心下冷笑,他敢?
但陆长军接下来的表现还是令她一愣。
陆长军缓缓的将刀横在了自己脖子上。
徐四那六个混混也呆住了。
这演的哪一出?
“我不砍你们,我把自己砍了总行吧?”
徐四冷冷地说:“你死了,钱还得找你老婆要!”
陆长军平静地说:“我知道,但我死了,警察就会找上门来。这是命案,会成立专案小组,到时安玲只要说是你们逼死我的,你们还想要回钱?”
徐四倒吸了口凉气。
来这套?
“你老婆有那么大的胆子?”
姚安玲柳眉倒竖:“你试试看!”
想到姚安玲刚才握刀的样子,徐四没把握。
狗急了跳墙,人急了悬梁,逼急了什么事都做得出来。
“四哥,他不敢动手!”
“就是,哪能说自杀就自……卧槽!”
菜刀往脖子上一压,徐四终于慌了神。
“你把刀放下,有话好好说!”
“就是,长军,我们也没想往死里逼你。”
陆长军还是一副很冷静的模样,连刀都没抖一下:“我也理解你们,你们也是带着任务来的,钱,也不是你徐四的。”
“哼!”
看徐四神情,陆长军知道猜对了。
“你们无非是求财,我要死了,成了死账,你们钱也拿不到,还落得个两败俱伤,回去还没法交代。不如这样,今天几号?”
“六月一号。”
“我30号之前还你们。”
“时间拖太长不好吧?”
陆长军手里的菜刀又往里送了一分。
徐四额角直冒冷汗:“好,那就月底,这是你最后一次机会,下次我们来你要是没钱,你就等着看吧。”
徐四带着人走了。
陆长军把门关上,将菜刀一扔:“这刀多久没磨了?还能切菜吗?”