玉蘅只觉浑身剧痛,尤其手臂。
“姑娘,我扶您去看府医。”
“不必。”
回绝丫鬟,玉蘅躺在地上闭上了眼。
她似乎总是如此,总比他人慢上半步。她不过意动,便有人早早出了手。今日她摔得重,才知傅知溪那句先下手是何意。
想活命唯有下手够快,此话一点不假,也不知下次她还有没有这般运气逃过一劫。
手臂如被火灼一般,她掀开袖子,只见上头虽烫出巴掌大一片水泡,皮肉却无损伤。这等伤,傅府有的是法子。
也好在眼下是冬日,若是夏天还要麻烦。
身上无碍,玉蘅放下心来。
待那阵疼痛慢慢缓过,她小心坐起身脱下脚上绣鞋。
藤黄色软底绣鞋绣功极好,鞋面使用得是上好的织锦,鞋帮绣着喜鹊登梅图,鞋底纳得厚实柔软,是玉蘅往日从未见过摸过的上品。
可如今鞋底沾着油渍,且已氤出外面。
她垂着眼按了按那鞋底,只见油渍顺着指尖由内向外渗透。摘下头上发簪,玉蘅把纳好的鞋底一点点挑开,这方看见鞋底当中有一层封着的油包。
若不将这绣鞋拆开,根本瞧不出什么,且就算穿在脚上这油也不会马上渗出。多是有人算准了时机,才让她可跌落楼梯撞上香炉。
“呵,高明。”
这一局,并非一人可完成,起码陶嬷嬷必参与其中。
但傅二夫人曾说,府里人不会出手干涉朝凤中人的竞争,是她撒了谎,还是陶嬷嬷……
听了谁的令?
“姑娘,奴婢带您去见府医吧,这烫伤麻烦,若留下疤痕便不好了。”
伺候玉蘅的小丫鬟站在一旁,话中虽没多少真心但也无恶意,想来陶嬷嬷只是自己动手,朝凤院里的其他下人不曾得令。
“我去楼上换双绣鞋,你在此处等我。”
“还是奴婢帮您拿了绣鞋来吧。”
玉蘅摇头:“不必,我去去就回。”
忍着身上痛处,玉蘅回了三楼居所。
虽今日吃了些亏,可也让她寻到个好时机。
屋中渣斗里丢着一个巴掌大瓷瓶,玉蘅将其捡起,打开盖子放在鼻下轻嗅。
槐月双腿有疾,平日多需药油活络血脉,但槐序为人谨慎,这药油从不放在房中,只每天由陶嬷嬷带来当日所需。
将瓷瓶倒悬,玉蘅费力倒出一点抹在掌心,随后又去了巳月寝床。
傅家的架子床制作精良,飘檐之上刻鸟虫花卉,取其彩头,不仅自然古雅,且使用起来万分便宜。
玉蘅伸手轻轻抚过挂在柱檐上的桐油灯。
巳月好刺绣,常需点着油灯,而为避免走水,她多将油灯挂在距帷幔较远的地方。玉蘅看着那柱檐,又计算了巳月睡觉的位置,这才三两步上了床榻,将束发带缠绕在雕花薄弱处。
富贵人家多讲究美观精良,不若穷苦人家重质重量。
想着此,玉蘅将全身力量压下,不多时只听咔嚓一声,柱檐从那雕花处断裂开来。
玉蘅未让它全部断开,而是将擦过药油的手掌,在断裂的缝隙处仔细涂抹过去,又拈了些蜡油将它们重新粘合回去。
这柱檐坚持不了几日,若断裂,上头挂着的桐油灯会在一瞬间滑落到巳月床上。
若她那日拉了帷幔,又不曾点灯,便会虚惊一场,若那日她点了油灯又不曾拉起帷幔,多半会受伤。
左右众人都要动手,运气好,她可除掉巳月,若运气不好,她也可给巳月一个朝槐序下手的机会。