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琉璃，今后叫我姑姑就好了。”
阿萍将人背回了家，又把瘦小的女孩抱到床头给她擦了擦脚，换上干净舒适的布鞋。
“姑姑。”
乖巧的小孩笑得甜甜的，简首萌化了阿萍一颗老阿姨的心：“诶，我们小琉璃真可爱！”
白枕看着这幅母慈子孝的画面也不禁感慨，大人的效率就是高，一出手就比既定的时间早了两年找上抚养人。
是的，现在的“琉璃”，只有六岁。
……九年时间飞逝而过，褚随儿从当初瘦小伶仃的女孩长成了漂亮伶俐的姑娘。
阿萍的发鬓也逐渐长出了白丝。
“琉璃，你及笄姑姑没什么好物什能给你的。
但姑娘家家的，总归要添置些东西才算圆满。”
阿萍从枕头下拿出一支玉簪，她身上华贵的礼服都是村民供奉给鸾西庙的，只有这支簪子才是她自己的。
庙里的其他巫女叫阿萍去帮忙打扫院落，阿萍应了几声轻拍着褚随儿的肩膀便赶去了。
阿萍对神明的信仰毋庸置疑，褚随儿也曾见过许多对神明并无信仰，却仗着“巫”的身份西处招摇撞骗。
就连鸾西庙里其他巫女，也无法忍受这般清贫的日子，偷偷破了许多戒律。
可笑的是，这样的人却能一辈子享尽人间荣华富贵。
褚随儿低头，看着那支簪子发呆，或许阿萍对原主也是真心疼爱的。
但若是让阿萍知道自己疼爱着长大的小姑娘被一个普普通通的小道士欺辱至死。
究竟是怒其不争多一些，还是心疼多一些呢？
她打开床边的小柜子，将玉簪连同六岁时熙和送的那件衣服一同收进柜底。
“大人，咱们还要忙着找清朗和怜玉。”
白枕提醒道。
褚大人似乎开始在乎人间的情感了，也不知这是不是一件好事。
“按道理来说，大人如今也该继任阿萍的位置了。”
白枕掐着手指头算来算去的，垂头丧气地看着褚随儿，眼里的幽怨都快溢出来了。
再不赶进度，完成任务都不知道是猴年马月了。
“别急，”褚随儿抱着手望向不远处急切跑来的身影，嗤笑道：“这不是还有人欠收拾吗？”
“琉璃！
你个不要脸的小野种！
又不是我们山的人，干嘛要抢庙里巫女的位置！”
未见其人，先闻其声。
来人是村里被原定被选上继任巫女的谢欣欢，却因为原主被挤掉了位置。
这本来也不是什么大事，鸾西庙选巫女看的是缘分，原主早前就和小山村里信奉的神明有过一面之缘。
巫祝也说过她与神明有缘，而谢欣欢也并非诚心要做巫女，不过是她爹给她说了邻村的老光棍，要把她嫁了换彩礼。
说白了，就是想逃个难罢了。
但谢欣欢却固执地觉得是琉璃抢了她的机缘，村里其他被选上的女孩和谢欣欢玩的好，再加上她的鼓吹，自然是百般针对她了。
果然，可恨之之人必有可怜之处吧。
谢欣欢长相娇艳，和琉璃这种清新小绿茶的相较，在女孩中自然更有优势。
“谢欣欢，我与你无冤无仇的，当巫女也并非是我能决定的，你真要这样？”
褚随儿冷淡看着双目欲眦的谢欣欢，似乎丝毫不在意对方的敌意。
“小野种，你当初就该去死，靠着村里的供奉活到现在，却连我活命的机会都要占着！”
谢欣欢说着说着便大声嚎啕起来，蹲在地上一把鼻涕一把泪的，早没了平时在褚随儿眼前耀武扬威的样子。
“我爹要把我嫁给那个老光棍…你当我真想…来当劳什子巫女啊…”谢欣欢抽抽噎噎的，看着好不可怜。
“哦，”褚随儿坐在房间里唯一的一张床上，随意地晃了晃腿，软软笑道：“那关我什么事呢？”
还真当她不知道呢，要是真把资格让给了谢欣欢，这人非但不会感恩，贪得无厌的谢家人还会为了那笔彩礼将她拐过去嫁人。
在这么个闭塞的小山村，有什么是发展不出来的？
谢欣欢狼嚎的动作滞住，眼角边的泪珠要落不落的。
“呵，”褚随儿讽笑，像毒蛇一样俯身贴在她耳边，轻声喃喃：“谢欣欢，别总做这么掉价的事，你还在打酱油的时候，我就玩腻了这种货色。”
笑死，道德绑架？
她又没有道德。
至于她的那群好姐妹，褚随儿也有的是手段去收拾。
“谢欣欢！”
矮瘦黑瘦的老妇人像是一眼盯上了猎物的鹰，冲着谢欣欢迅速跑过来。
“你个死丫头怎么还敢乱跑！
你老爹给你看好了人家，还不在家安心待嫁，到处晃悠！”
“你哥哥娶媳妇的钱要是败在你这个小蹄子上了，我打死你！”
谢欣欢怯懦地往褚随儿房里缩，还试图用眼神威胁让褚随儿帮她挡住老妇人。
“咳，”褚随儿避到一旁，面无表情道：“两位若要吵，便出去。
我这房间可不是能待客的地方。”
老妇人听到声响，眼睛打量了她一眼，倒更像是在看什么值钱的货物一般。
谢家这位可是出了名的爱拐卖好人家闺女，谢家能在清绫山里那么横行霸道，跟谢欣欢这蛮横无理的老娘也脱不了关系。
“琉璃闺女，今天可真是打扰你了。
你也别跟婶子见外，要不来我们家坐坐？”
老妇人脸上贪婪的笑意愈发明显，这么俊俏的姑娘，要是能卖给那个高官做妾，那他们家可就一年不用种地了。
再不济，给谢欣欢哥哥当媳妇看着也不错。
老妇人越看越满意，褚随儿看着母女俩，在心底冷笑。
当真是死性不改啊，一个想把她推出去当挡箭牌，另一个还想靠她获取价值。
“谢家婶子，这样，你过来，我同你讲。”
褚随儿诱哄着她过来，眸子中似有一道暗紫色的光闪过。
老妇人立马变得眼神涣散，听话地向她走去。
“大人，好手段啊！”
白枕只是个修命薄的小仙童，往日在星玄殿看着这群纸上的人物一点感觉都没有。
可这次任务却也让他真切地感受到了人与人之间的恶意，也早就看谢家母女不爽了。
褚随儿满意地点点头，一旁的谢欣欢见此害怕地大叫起来，一边喊着她是妖怪，一边玩命向外跑去。
“婶子，你的好闺女似乎并不喜欢那个老光棍，不如这样，将她嫁得远远的，彩礼也比那多不是？”
“好。”
老妇人定定地看着她，如同失去神采的木偶。
“去的途中把你做过的恶事都同县令讲一遍吧，也好让村里人知道。”
老妇人点点头，听话地出门执行她的命令。
接下来，不出意外的话，谢家在村里应当也待不下去了。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