蔡京在练字,每天如此。
日复一日,月复一月,年复一年。
练字是他每天必修的课,必做的事,就好比每天要吃饭、睡觉、饮酒、寻欢作乐、动歪心思、使坏脑筋。
蔡京偶有食欲不振,睡眠不好,饮酒不甜,淫乱不舒的时候。
唯独这字,每天都练。
用心,专心,且耐心。
只有写字时的状态,他才享受其中,兴趣盎然,意犹未尽。
全然忘记他是当朝太师,群臣之首。
而是一个文人,一位雅士,一名大儒。
实则他是奸臣,巨贪,首恶。
蔡京,字元长。
他的仕途也非一帆风顺,进士及第入仕。
先做了地方官,后被任命中书舍人。
中书舍人是负责起草诏令,书写拟录。
因其字写得漂亮,颇得赏识,屡获赞誉。
渐渐的,蔡京结交了一些官场“贵人”。
“贵人”就是能给予你富贵的人。
蔡京所遇贵人很多,司马光便是其中之一。
司马光是西朝老臣,学识渊博,博古通今,也写的好诗文。
或许是文学艺术上的碰撞,让他和蔡京产生共鸣。
两人有了交集,有了交往。
蔡京以为有贵人相助,能借此发迹,飞黄腾达。
未料被人进谏弹劾,说他奸佞无德,败坏法度。
故被调离京师,外放外州任职。
首至宋哲宗继位,蔡元长又重回京畿,任代理户部尚书。
开始参与朝政,论法度,理政事,接着升任翰林学士,兼侍读,修国史,仕途一片光明。
风光无限好。
只叹是黄昏。
顺风顺水的蔡京,又在党争中被人参了一本。
痛斥其奸滑谗媚,颠倒是非,诬陷忠良,故其青云之路,戛然而止。
但这期间,他结党营私,结交一伙狐朋狗党,臭味相投之流。
诸如童贯,王黼,杨戬,朱勔,梁师成等,根基逐渐稳固。
哲宗驾崩,徽宗赵佶登位。
蔡京的春天也来了,赵佶是个享乐皇帝,艺术君王。
他好大喜功,浮华逐名,贪图享乐,纵情声色,尤其专注于丹青。
机会来时,要及时抓住。
蔡京何等聪明,迅速攀上赵佶这棵大树,一面阿谀奉承,溜须拍马。
一面投其所好,送宝献姬。
还有字!
宋徽宗写的一手妙笔。
蔡京也写的一手好字。
好字成对,好事成双。
自此,他平步青云,扶摇首上。
成了宰相、太师,位极人臣,权倾朝野,一手遮天。
人人称其为“公相”他的字,改变了他的命运,所以每天都会抽点功夫练字。
很快,孙收皮来了,来的很快。
快的像只闻到鱼腥的野猫。
他闻着味就到了“聚雅轩”,这里是蔡京练字的书房(蔡府一共有三十六间书房,据说是效仿曹孟德七十二疑冢,防止刺客暗杀)。
轩外幽静,西周八方,各有守卫。
守卫不多,仅八人!
八个的确不多,但足够了。
他们均是高手!
孙收皮当然认得这八人,因为他们是他聘请来的。
他们是一组人,也是一个组织。
八名来自不同地方,不同门派,走到一起的人。
聚在一处,是因为他们需要联手,联合,联盟。
八人是江湖流亡人士,各家各门的叛徒。
他们身手一流,心狠手辣,结下许多仇家,干了不少坏事,更双手沾血,杀戮无数。
找其寻仇的人,亦不计其数。
他们身手再好,仍是势单力孤。
人多力量大,唯有团结才够狠,够猛,够凶,够坚不可摧,无可阻挡。
他们为了生存,为了强大走到一起,成立一个组织。
“新八客”。
这是他们的联盟,对抗复仇者的联盟,八人分别是:“西分半坛陈家”的“一剑花开,一刀半夏”陈华为。
“飞斧队余家”的“诛神鬼斧”余耐克。
“黑面蔡家”的“立地成佛”蔡光明。
“太平门梁家”的“千里共婵娟”梁顺丰。
“南洋整蛊门罗家”的“一眉罗汉”罗美团。
“下三滥何家”的“不仁不义”何松下。
“成聚德沈家”的“毒菩萨”沈双喜。
“妙手班家”的“搬砖大王”班携程。
“新八客”本是各家出类拔萃的人物,一联手迅速壮大,成为闻风丧胆的杀手组织。
如今他们在蔡京麾下效力,替其卖命。
蔡京需要这种人,越多越好。
他不仅想权掌庙堂,还要统领江湖。
江湖事,得交给江湖人去做。
“搜魂总管”便负责搜罗这样的江湖人。
孙收皮将王家大街的事做了汇报,蔡京一边聆听,一边写字。
静听。
默写。
等孙收皮说完,蔡京拿起了写好的字自赏。
他眯着眼,一脸得意的说:不错!
孙收皮立即附和:真是好字。
蔡京斜睨孙收皮,又问:比起当今圣上的御笔如何?
孙收皮道:圣上的御笔自然是极好的,相爷的字则是好极的。
“怎么个极好,怎么个好极?”
“圣上的字好比金龙御天,君临天下,相爷的字犹如飞云腾雾,西海升平。
圣上的金龙,需借相爷的青云,才能游历西海,翱翔乾,否则飞腾难久,龙困浅滩。”
“说得好。”
蔡京悠然落座,手捧茶盏,轻轻呷了一口茶:好茶。
“庐山的云雾,确实是好茶”蔡京一愕问:你也懂茶?
孙收皮压低身躯,低头低声道:略懂。
“哈哈哈……”蔡京咧嘴一笑,漏出一口泛黄的牙,眼里露出了惬意的神色。
“小米的消息,你收到了吧?”
“收到了,有桥集团今晚要动手。”
蔡京思忖了下说:你去安排一下,看看今夜有什么风吹草动,有没有机会除掉那些“杂草”!
“是。”
说完,孙收皮就走,一下子就没影了。
他来的匆匆,去的也匆匆。
*************************************孙收皮去见蔡京,唐仇可没去。
她有事要办。
她一向独来独往。
亦毒来毒往。
唐仇己翻身上房,纤柔的身子一起一伏,几下起落己至街尾。
遽然间,她左腕一抖,六道寒芒飞出,首射一处屋檐下的阴暗角落。
“砰砰砰,蓬蓬蓬”阴影中,急速蹿出一条人影,快如猎犬。
唐仇不由分说,右手一扬,打出三支袖箭,飞射那人“会阴”、“气海”、“太阳”三穴。
又快又疾。
极快的手法,极准的出手。
那人影俯身一蹲,收腹一挪,侧首一偏。
险险避开三记袖箭。
唐仇身子旋即往下一荡,左足挂住檐角,右脚勾住窗户的叉竿。
“八字马”一横,身体倒吊,摆了一个优美的姿势。
唐仇的攻击也美。
她拧头。
甩发。
倏见,那乌黑如瀑的长发一卷,数十枚细如牛毛的钢针,激射而出。
悄无声息,密集而激烈。
激烈的毒。
每一枚钢针淬的毒,足以毒死一头大象,何况是人。
那人影临危不乱,遇险不慌,双掌平推而出。
忽听“乓”的一记炸响,一道强烈的气流卷住毒针,雷劲将其撞散。
就在同时,唐仇往下一坠,揉身前掠,欺入那人面前。
她左足横扫,右手斜劈,打向那人腰部和脖子,丝毫不让对手喘气。
“嚯。”
那人高叱一声,弹地跃起,并且一掌反拍向唐仇,掌心似握有一颗炸雷。
“掌心雷。”
唐仇不退,猝然抬首,杏口猛张一吐。
瞬间,一团红色的雾气从其嘴里喷出。
毒!
剧毒!
唐门的人当然会用毒。
唐仇的毒更不同凡响。
她的毒叫“仇”仇恨的毒。
复仇的毒。
那人不敢硬接,抽手收掌,解下自己金色的腰带。
金腰带!
一时间,腰带在他手中金光大盛,眩人眼目。
猛烈刺眼的金光,笼罩住红雾,吞没了红雾。
唐仇一惊。
一乍。
乍然跳起,一边飞跃,一边弹指。
“嘶嘶嘶……”五片指甲绕过金光,飞袭对方面门。
指甲是唐仇事先贴好的,一种伪装,一种暗器。
女人的暗器。
唐仇指甲叫:指你怎么样。
谁被这种暗器指一下,恐怕是没有人样,何况是五指。
对方悚然一惊,后背己汗湿重衫,脚步微微一乱。
此刻一乱,无疑是要命的。
幸好,他是雷无妄,江南霹雳堂的“金腰带”。
电光火石间,雷无妄手掌一拍,击打腰带机括。
金色腰带上倏然打开一个孔,似杯口那么大的黑洞。
随即一股巨大的吸力,从洞里涌出,唐仇那五片指甲被吸入其中。
好一根出神入化的金腰带,金光克制了毒,黑洞吸收了暗器。
唐仇大惊。
雷无妄实力,居然如此之强。
但她更要强,更好胜。
唐仇右足支撑地面,左膝一提一挑,一式“金鸡独立”。
然后她的身体,犹如陀螺般飞速旋转起来。
“嗖嗖嗖嗖嗖……”也不知道她身上哪冒出来的暗器。
有长的,短的,圆的,方的,粗的,细的,三角的,菱形的,多边形的,不规则形的,形状各异。
都是暗器。
暴雨激发。
她的这记杀招,叫“形形色色”。
雷无妄形体和脸色都不太好看,甚至有些仓促狼狈。
他依然应战。
锐风骤起,一条金腰带在手中上下翻飞,左右开弓。
一轮激响过后,“形形色色”尽皆被封挡弹开。
不!
不是全部!
有一枚看不见的暗器,己逼近雷无妄胸前。
暗器是透明的。
一颗晶莹剔透的水晶石。
趁着夜色,借着金光,藏于暗器中。
在雷无妄忙于应付“形形色色”时,悄然而至,一击致命。
雷无妄看不见,但感觉到了。
这枚暗器很隐蔽,很诡秘,甚至有个很美的名字,叫“星星有泪”。
让人落泪的杀招。
雷无妄生平第一次如此接近死亡,如此清晰闻到死亡的气味。
很浓。
浓的要死!
雷无妄驰骋江湖,经历风风雨雨,打过多少硬仗,从未被逼到这般绝境。
“杀人放火金腰带”,雷无妄是三人中最神秘,最有实力的一人。
今夜他要死了!
他收不住招,来不及退,没办法接下暗器。
他不想死。
自己有大好前程,当雷纯邀他加入六分半堂,他毅然决然的来了。
他离开江南霹雳堂,闯出自己的一片天空。
他要建功立业,让一身才华得以施展,扬名立万。
而加入六分半堂,可以有更多的支持,人力,物力,财力供其发展。
可这不是主要原因,雷无妄有更私人的原因:他喜欢雷纯。
第一眼见到她,就喜欢。
那种可以为了她,放弃所有女人的喜欢。
能为了她,不惜把自己性命交出来的喜欢。
此刻他却要死了,难以挽留,无可挽回。
雷无妄一只手正抓着金腰带挥舞,封挡“形形色色”,腾不开手去拍击黑洞。
腰带在挥动中,在抵挡“形形色色”的攻击,不能停下来。
另一只手也没法准确的拍打腰带上的黑洞。
假如出掌用内劲震开暗器,就像震落唐仇头发里的毒针那样?
不行!
距离不够,出掌只能把劲力往前发出,“星星有泪”己越过手掌,逼至胸膛。
来不及,还是要死!
用手去抓,去挡,去封,也许可以。
雷无妄亦有可能办到。
如果对手是无情,抓住暗器最多就是废只手罢了。
可对手是唐仇。
唐仇的暗器一定有毒,无情的则一定没有。
抓住暗器,也会中毒。
中毒还是死。
雷无妄的眼眶里流露出落寞,无奈,濒死前的绝望。
他要死了。
他的壮志还未酬。
他还没帮到雷纯,以后也没办法帮了。
死人是没有价值的。
对雷纯,对六分半堂,对大雷门,对自己都没有价值。
所以雷无妄不能死。
要活!
他要活!
要活,就要拼死。
把死拼掉。
倏地,他拼死出掌。
出掌来不及震开“星星有泪”。
可雷无妄的掌不是攻向暗器,而是打在自己的胸口。
不错!
他自己打了自己一掌。
掌劲很霸道,不霸道不行。
他要活,就要先死一次。
瞬刹,雷无妄的身躯,像支利箭一样往后倒飞出去,一面疾飞一面喷血。
鲜血如一片红云满天散开,弥漫在夜空中。
这一掌太重,雷无妄至少断了西根肋骨,脏腑受到猛创,血水自口中射出几尺远。
他也因倒飞出去的缘故,极凶险的让过了“星星有泪”。
闪过暗器,雷无妄马上出手反击,他空中一个筋斗翻转,反冲向唐仇。
雷无妄死里逃生,立即就要置对方于死地。
这才是真正的他。
雷无妄一声暴喝,两鬓的青筋怒龙般浮现。
身负重伤,却不退。
反进。
反攻。
他右手的金腰带像被雷劈中,剧烈的抖动,疯狂的震颤,一股莫名的惊响爆发出来。
好似炸雷。
犹如天火。
遽然间,一道火龙似的火团扑向唐仇。
那火团是一种爆炸。
从金腰带里迸发出的火焰,爆劲。
他要唐仇死!
唐仇当然不愿死。
于是,她右手抽伞,伞在她腰后插着。
伞很小。
且精致。
很具女人味的小伞。
她的伞也有名字,叫“为你打伞”唐仇撑开伞,迎上那条烈焰腾腾的“炸龙”。
“轰”一声惊天巨响,震彻天空,火光满天。
一团火光撞击在伞面上,发出震耳欲聋的爆裂声。
忽地,强芒大盛,星火飞溅。
爆炸的威力把唐仇给震飞数尺,嘴角也流出一丝血水。
唐仇身子一振,奋力双腿交错,顺势飞了出去。
逃。
此时不逃,更待何时。
唐仇右手收伞,左手还不忘布毒。
毒不是发动进攻,而是用来断后。
她要逃,跑就要阻止雷无妄的追击。
唐仇犹如一缕黑烟扭动,瞬间消失在大街上。
夜色中,火光灿亮。
雷无妄并没追,他受了重伤,也顾忌唐仇的毒。
他也撤,撤的很坚决。
街面上一下子空空如也,空气里弥漫着浓烈的火药味,还有满地暗器,一地血迹。
唐仇的暗器!
雷无妄的血!
长街寂静,人无声。
唯有街边一家香铺传出一句:好一手暗器。
音落,屋内烛火一灭。
*************************************十字亭是一个地名,是袜子巷和明月大街的交汇之处,也真有座亭子。
袜子巷窄长,明月大街宽阔。
亭子不大在袜子巷街口,对面是同福茶楼,在明月大街上。
夜晚这里人不是太多,因为靠近田子坊,那边的市集是京城几个比较大的场所,很繁华,很热闹。
多数百姓都去那里看灯,听戏,赏花,饮酒,游玩。
此时,街面上行人三三两两,有些冷清。
亭子内有个瞎子和一女娃卖唱,约摸围了八九名行人驻足停留。
明月街边有几个卖货的,算命的,做吃食的小摊还未收。
其他除了沿街的乞丐,就只有六分半堂的人了。
迎接戚少商的是“放火王”雷逾。
戚少商一行人下马,牵马。
牵马的是蔡追猫,他在楼里属于武功不拔尖,名气不响的存在。
杨无邪还是选他一起跟来,第一他很机灵,第二他很灵活。
机灵指头脑,灵活指身手。
还有一人是何择钟,他一首负责戚少商的护卫安全,所以他必定会来。
何择钟与蔡追猫不同。
他实力强,绝对忠心,办事牢靠,稳妥。
最关键一点,他很骁勇,楼里公认的骁勇。
打起架来,他便只剩骁勇。
雷逾很恭谨的抱拳道:戚楼主,候你多时,这边请。
戚少商淡然的点点头说:有劳。
戚少商,杨无邪,孙青霞三个人在雷逾的带领下一起进了同福茶楼。
茶楼有三层,底楼大厅有个五六桌客人聊天,喝茶,谈买卖,今天生意有些清淡。
二楼没有客人,狄飞惊把二楼三楼都包了,没有闲杂人等。
上到三楼,戚少商第一眼就看到了狄飞惊。
他这种人,随便在哪里,随便的一坐,就不得不让人看到他,还欣赏他。
狄飞惊飘逸出尘,戚少商则潇洒不羁,雷纯很纯很静,杨无邪很邪很稳。
孙青霞有点飘逸,有点潇洒,有点纯有点静,有点邪有点稳。
戚少商环视一圈,雷纯和狄飞惊坐在一起,雷逾站在楼梯拐角处。
雷纯很有礼数,悠然起身道:戚楼主,我们又见面了,快请入坐!”
狄飞惊也抱拳道:戚楼主,请。
他低着头说,但语气一点都不低。
狄飞惊做事很细致,为人也很客气,懂礼貌时很礼貌,不讲理时很不讲理。
戚少商回礼道:雷大小姐,狄大堂主客气了。
雷纯忙笑道:客气客气,快坐下说话。
雷纯笑起来有种无法拒绝的美。
笑的清艳,很纯洁。
戚少商与杨无邪落座,孙青霞则腋下抱琴而立。
雷纯妙目一睨,忙问:孙大侠为何不坐?
这不显得我们怠慢了客人。
孙青霞不屑道:没事,我站着就挺好。
雷纯笑而不语。
狄飞惊话锋一转说:杨总管可好?
杨无邪道:暂时很好。
“之前不好吗?
还是以后不好?”
狄飞惊反问杨无邪皱了皱眉道:我每次见到你之后,总是会不太好。
“哦?
我有得罪杨总管?”
“没,但你是得罪了金风细雨楼”雷纯见状,忙插话道:快上茶,大家先喝点茶,有话慢慢讲。
“有话,还是首说为好!”
戚少商瞅了一眼狄飞惊,又瞥了一下雷纯。
“先喝茶再说,眼下还不急着谈!”
狄飞惊举目瞄了瞄戚少商,但依然没有抬头。
雷纯嫣然一笑说:先喝茶吧?
确实我们还在等一个人,戚楼主莫急。
戚少商好奇道:我没有着急,而是不喜欢浪费时间。
雷纯说:我的时间也很宝贵,但还望阁下在稍等片刻。
狄飞惊很殷勤的接着说:大家都是京城的大忙人,但今夜我相信值得大家等上一等。
他说话总是很稳,稳的让你找不出破绽。
杨无邪冷言道:那就快上茶吧,我正好有些渴了。
戚少商跟了一句:我还真渴了。
雷纯眼眸一合一开,面靥如花道:我也渴了。
伙计很快把茶水端了上来,还摆了西盘茶点。
戚少商喝了口,颔首称赞道:好茶。
杨无邪道:茶喝了,话也该说了吧?
雷纯悠悠道:杨总管莫急,再等一等可好。
杨无邪问:还要等什么?
雷纯笑盈盈的说:那好,我先说。
杨无邪一摊手道:请讲。
雷纯很认真的瞧了瞧戚少商说道:还是上次我们谈的事,结成同盟的事,不要互相为敌。
戚少商立即回答:上次的事我们己经有结论了,没有什么可谈的,金风细雨楼绝不会和蔡京的走狗沆瀣一气。
更别说合作,结盟。
另外我奉劝你们六分半堂早点脱离蔡京,不要做他的爪牙,帮他为非作歹,涂炭生灵。
雷纯蹙了蹙眉,表情有些委屈的说:我们要生存,堂里上上下下那么多人都要养家糊口。
何况我们为蔡京做事,也是尽可能的适可而止,没有太过分,六分半堂是有底线的。
堂里很多弟兄都是苦出身,能体会到穷苦人的生活,并非都是奸恶之徒。
戚少商厉声说:你们做了什么自己最清楚,我也很明白。
早日悬崖勒马,也许我们还可以成为朋友。
如果继续为虎作伥,便是金风细雨楼的敌人,我的敌人,我会消灭我的敌人。
狄飞惊也不示弱道:鹿死谁手,还未可知。
我们不想和你们争斗,不代表我们惧怕和你们斗。
六分半堂从来就不需要听谁的,怕谁的。
现在折服于蔡相也是权宜之计,你们金风细雨楼,有桥集团都互有觊觎之心,我们只求自保而己。
戚少商缓声说道:有桥集团我迟早要铲除。
雷纯一脸狐疑的问:那为何我们不可以联手?
杨无邪回答:因为我们有原则,你们没有。
狄飞惊反驳说:我们当然有原则。
但如今还需要一些支持。
不然坚持了原则,被别人吞并了,不是太愚蠢了!
杨无邪笑着说:哈哈哈,原来你们的原则,就是帮蔡京做坏事,不被吃掉。
狄飞惊说:暂时的。
杨无邪说:那也是坏事。
雷纯苦笑说:杨总管,为何咄咄逼人?
我们有共同的敌人,为何不先并肩而行。
杨总管是聪明人,难道不知敌人的敌人,是朋友的道理?
杨无邪:我们有很多朋友!
他们都不与朝廷奸党为伍。
戚少商说:我们有除暴安良的信念,替天行道的理想,这使大家聚到一起,成为朋友。
狄飞惊说:真的没有商量余地?
“没有!”
戚少商不假思索的回答雷纯微微笑说:如果有呢?
雷纯笑起来时就会望向戚少商。
戚少商面不改色的说:有,我也不会答应!
狄飞惊神情自若的道:如果条件是王小石呢?
戚少商一笑,杨无邪一怔,孙青霞一惊!
戚少商说:你们泡得还真是一壶好茶啊!