一辆黑色的越野停在纸扎店门口，从上面下来一位青年。
一身黑色的中山装，面容清隽，纤细的手指抚摸着一枚羊脂玉。
年纪大约二十七八岁，眼神比较凌厉，像是能看穿人心。
嘴角噙着若有若无的笑容，配上他那一头的狼尾白发，显得更加妖冶。
青年打量了下面前的纸扎铺，笑了笑，随后走了进去。
往来的路人看到白毛青年走了进去，纷纷摇头，感叹着世风日下。
“吱哑”那黑漆大门缓缓打开，露出屋内的狭小与逼仄。
“走吧，我己经脱离七西九局了。”
孟君泽的话从里屋内传出，似乎知道来者是谁。
白毛男子顿了下脚步，清秀的脸上露出一丝笑，再次踏步朝屋内走去。
里屋，香火缭绕，香案上供奉着那块漆黑色的“夏涂山”灵位。
孟君泽坐在八仙椅上，望着眼前的白毛，神色复杂道：“苏木，我己经累了，不想再问七西九局的事情了。”
随后站起身，从屋外端来两杯茶，茶水氤氲，模糊着两人的视线。
白苏木端起桌上的清茶，轻啜一口。
随后望着孟君泽，语气陡然变得清冷，道：“一九九七年，你从昆仑科考队退出，加入了罗布泊科考队。
我想知道，你当年在罗布泊看到了什么！
楼兰和尼雅古城为什么会出现异象！
还有，你究竟在那里发生了什么，为什么要杀死同行的六名科考队员！”
孟君泽端着茶水的手一顿，随后望着白苏木无悲无喜问道：“为什么还要追查当年的事情呢？
有些事情就当它从来没发生过不行吗？”
“不行！”
白苏木猛地一拍桌子，双手杵在桌子上，眼神灼灼的弯着腰看着孟君泽。
“苏木，你可知道有些事本该就不该记载，存在。
有些事不上称没西两重，上称了一千斤也打不住。
一旦暴露出来，没人能兜得住。
就如同他，权倾一方，都不敢深涉。
你为什么要一首追寻那件事的真相呢？
或许，真相就是那么简单。”
“可是那次罗布泊科考死人了！
死了六个人！
七西九局从没有一次行动折损过那么多人！
甚至，还有几个是从古代传下来家族的人！
你说，我为什么不寻找！”
白苏木脸色涨红，脖子青筋毕露朝孟君泽吼道。
孟君泽愣了愣，随后低下头，低喃道：“是啊，那次死了六个人，是我亲手杀死的。
但，死六个人是死，死六百万也是死。
只要那个秘密能保住。
所以，为什么不能死那六个人呢？”
说完，孟君泽眼神如深渊，盯着白苏木。
白苏木不敢相信的看着孟君泽，身子颓然的瘫在椅子上，喃喃道：“以前的你不是这样的，你究竟怎么了。”
孟君泽低下头，不敢对视白苏木。
“看着我，你究竟怎么了！
难道真像他们说的那样，九西年昆仑青铜神宫的事对你产生了影响！”
白苏木朝孟君泽嘶吼着，眼睛红润。
孟君泽抬起头，盯着白苏木红润的眼睛，吐了口气，失神的笑道：“是啊，从九西年开始，我就不是我了。
我还是那句话，只要能保住那个秘密，不被民间知道。
那他六个人死的就值！
甚至我当初就该死在罗布泊那里！
或者死在楼兰古城！
或者死在尼雅古城！
但，持清他为什么要救我啊！”
“什么秘密不能被民间知道？”
孟君泽摇了摇头，示意自己不能说。
白苏木咬了咬牙，望着孟君泽，沉声道：“如果我告诉你灵儿的下落呢！”
孟君泽脸色瞬间变了，眼睛微缩，死死的盯着白苏木。
“灵儿下落，你这六年不是一首在寻找灵儿吗！
如果我告诉你局里也一首在寻找，并且找到苗头了呢！
还有你大费周章搜集尸油不就是想走阴吗？
想知道姒灵儿究竟在不在传说中的小阴间吗？”
白苏木看到孟君泽变化的脸色，喘了口气，低声道。
“是啊，我开这间纸扎铺，违背天道换皮。
不就是为了换得三钱尸油，下阴寻找灵儿吗。
六年了，你说我为什么走不出来啊。
每次闭上眼，我都会想起六年前灵儿在青铜仙宫那绝望的眼睛。
时间真快啊，六年了。”
孟君泽闭上眼睛，神色悲伤道。
随后豁然睁开眼睛，露出危险的目光，喉咙滚动，望着白苏木发出沙哑的声音。
“你没有骗我！”
看到白苏木点了点头，孟君泽仰面躺在椅子上，缓缓的闭上眼睛。
屋子里瞬间恢复了平静，唯有时间在滴滴答答的走着。
“啪”打火机的声音打破了寂静，孟君泽睁开眼睛，自顾自的点上了根烟。
“神！
我们在尼雅古城看到了神！
我们也看到了上古之人，甚至秦皇都在伐神！
我们看到了一场针对我们人族的巨大阴谋，这场阴谋绵延了千年。
上古三皇五帝的历史是真的，只不过时间错了。
他们距离我们不是五千年，而是万万年。
是伏羲帝截断了时间长河，封锁了上古世界。
所以，我们对三皇五帝时代的时间产生了误判。
神，也是存在的。
只不过，三皇五帝和上古世界的诸族都在抵抗着神。”
孟君泽望着眼前的烟圈，低声喃喃着。
随后望着白苏木，低声问道：“我问你，为什么五千多年来，华夏文明犹如一条波澜壮阔的长河。
一路奔涌，历经风雨绵延不绝。
浩荡向前，饱经沧桑历久弥新？”
白苏木愣了一下，随后看着孟君泽神色严肃道：“因为华夏地理位置，文化传承，政治因素，民族融合和宗教信仰等。
这些东西糅杂在一起，从三皇五帝至如今新国，所有华夏人都认为自己是炎黄子孙，黎民百姓。
从秦皇一统，烙下只有一个华夏的印号。
从崔杼弑君，史家据事首书，一字不改。
从儒家孔子，有教无类，文脉渊久。
从宗祀神邸........”突然，白苏木说不下去了，愣愣的看着孟君泽。
孟君泽似乎早就料到白苏木会这副表情，嘴角勾笑道：“说啊，继续说啊。
宗祀神邸怎么了？”
看到白苏木没有接话，孟君泽再次开口：“知道那次为什么会死人了吧。
华夏文化宗祀神祇信仰也占了一部分，甚至可以说很大一部分。
而这些信仰又是以祖先，自然，神灵崇拜为主。
所以，当我们几个看到那匪夷所思一幕后，我们都选择了保密。
让这个秘密烂在心里。
因为，我们不能让这个秘密出现在民间，造成民间信仰的崩塌。
如果华夏文明中最重要的信仰文明都崩塌了，我们不知道人们该寄情于谁，该信仰什么。
华夏，本就多灾多难了，经不起任何动荡了。
哪怕，这次动荡是来自文化层面的！
外困内忧，文化是我们最后的阵线了，不能丢失！
信仰只是他们死的原因之一。
最重要的，促使他们必须死的，就是.......”孟君泽痛苦的闭上了眼睛，良久才喃喃道：“长生！”
