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都市连载
《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是作者“怡然”的代表作,书中内容围绕主角谢玉渊李锦夜展开,其中精彩内容是:谢玉渊这一声命途多舛,没想到死后还被缠着研习药理医术,当了个练手的傀儡。一朝重生,她把滔天恨意化为实际行动,从苏醒的那一刻起,她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某瞎子却赖着不走,“他们都说我家王妃心狠手辣,可我怎么看都觉得,是贤淑可爱……...
主角:谢玉渊李锦夜 更新:2024-12-07 20:56:00
扫描二维码手机上阅读
男女主角分别是谢玉渊李锦夜的现代都市小说《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小说》,由网络作家“怡然”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嫡女惊华:王妃暴躁不好惹》是作者“怡然”的代表作,书中内容围绕主角谢玉渊李锦夜展开,其中精彩内容是:谢玉渊这一声命途多舛,没想到死后还被缠着研习药理医术,当了个练手的傀儡。一朝重生,她把滔天恨意化为实际行动,从苏醒的那一刻起,她就做好了万全的准备……某瞎子却赖着不走,“他们都说我家王妃心狠手辣,可我怎么看都觉得,是贤淑可爱……...
从镇上回孙家庄,中间隔了几个庄子。
两人走到李家庄时,寂静的庄子突然嘈杂起来,村人们像潮水一样,往一个方向跑去。
谢玉渊顺着那方向望去,有浓烟,有火光,有噪声,隐隐约约,看不清晰。
张郎中好奇心大起,棉袍一撩,也不管谢玉渊跟得上跟不上,撒腿就跑。
谢玉渊:“……”原来郎中也喜欢瞧热闹。
谢玉渊气喘吁吁赶到时,人群已经围了里三层,外三层,似乎一村的男女老少都聚集到了这里。
谢玉渊人矮腿短,怎么也挤不进去,正着急着,脖子一紧,小身板被人拎起来,又放下。
一抬头,原是张郎中将她拎到了跟儿前。
来不及道谢,谢玉渊的目光就被面前的一口大井所吸引,井里隐约传来说话声。
没过多久,两个冻得瑟瑟发抖的男子一前一后爬起来,后面的男子腰别着一根粗麻绳,麻绳那头系着什么重物。
他站稳,双手用力一拉,竟然从井里拉出一具已经泡得发白的女尸。
人群中有人尖叫,“李大娘,你儿媳妇被你骂得跳井了。”
“我呸,幸好这贱货跳了井,否则我定要让里正开了祖宗祠堂,把这女人沉塘了才行。”
黑黝女人叉腰冲着死尸碎了一口,“整天介和男人眉来眼去,我骂她几句怎么了?”
“李老大,你媳妇到底有没有给你戴绿帽子啊!”
“是不是你不行,所以你老婆才偷人啊?”
茅草屋前,男人蹲在地上用手揪着头发,嘴里发出呜呜的声音。
“放你娘的屁,我儿子好好的,是那个女人……”
老妇人破口大骂,黑幽幽的血盆大口,一张一合,一句比一句骂得难听。
骂到后来,她索性往地上一坐,开始撒泼打滚。
这时,一个纤瘦的身影像道箭一样冲了过去。
谢玉渊还没来得及看清,只听老妇人“啊”的惨叫一声,额头就被石头砸出个破洞。
一个满脸是泪的小女孩,睁着两只喷火的眼睛,手里握着的石头尖儿上正往下滴血。
“我娘从来没有勾引男人,是你嫌弃我娘生我时坏了身子,生不出崽来,早也骂,晚也打,还往她身上泼脏水,是你逼死她的,你要给我娘偿命。”
老妇人被说破心里的龌龊,气得跺手跺脚,“小婊子,你胡说什么混话,我打死你,你和你娘一样是个贱货。”
“你赔我娘的命,你陪我的娘的命。”
小女孩凄惨的哭声,似悲似狂,说到恨极时,她又要拿石头去砸那妇人,却被他爹一巴掌打翻在地。
“爹--”
小女孩撕心裂肺的惨叫一声后,目光呆滞,她仿佛不敢相信这一巴掌会是她那个老实巴交的爹抽上来的。
她突然想起自己这九年的生命中,爹无数次的沉默不语,娘无数次的在深夜哭泣……
“儿子,给我打死她,打死这个小畜生。”老妇人捂着额上的血,嘴里叫嚷着。
“娘,行了,把人葬了吧。”男人大吼一声。
“做梦!”
老妇人咬牙切,“这种生不出带把的寻死货,只配一张破席子扔进乱坟岗,绝不能进我老李家的祖坟,不吉利。”
小女孩一听这话,眼睛都直了,突然从地上爬起来,飞扑到尸体跟前重重一跪。
“各位阿爷阿婆大叔大婶,我李青儿卖身葬母,谁能让我娘入土为安,我就给谁做丫鬟,就是童养媳,也是使得的。”
跳井而死,乃大凶;葬入祖坟,轻则家宅不宁,重则祸及子孙,谁敢应下她的话。
方才还热闹的人群,顿时像被泼了一盆冷水,凝固住了。
谢玉渊张了张嘴想说话,眼角的一滴泪抢先落了下来。
耳边响起一个冰冷的声音--“她是上吊而死,大凶之兆,就算她是谢家嫡出的小姐,也不允许葬入谢家祖坟,只配做孤魂野鬼。”
谢玉渊嘴角扯出一记冷笑,朗声道:“我买你。”
话音刚落,无数道锐利的视线落在她的身上。
谢玉渊眸光一闪,唇角扯出一抹冷笑。
“我出十两银子,哪位邻居帮忙找个能埋人的地方,让死者入土为安,这银子就归他。”
轰!
这话像在众人耳边炸了个响雷。
这小丫头疯魔了不成,庄稼人一年忙到头都存不了几两银子。
有人不屑一顾,也有那一听着银子,便两眼放光的。
“后山柏树下可以埋,银子拿来我去。”
“我家田梗后头也可以埋,给银子就行 。”
“村东头土堆堆旁也能埋人。”
谢玉渊看着从人群里站出来的三个村民,从贴身的衣服里掏出十两银子,往地上一扔。
然后她让出半个身位,用手指了指站在身后,正目瞪口呆的张郎中,勾唇一笑。
“我家郎中说:你们仨一齐把人埋了,银子拿去平分。”
话落,她在众人见了鬼一样的视线中,走到那女孩身旁,用崭新的衣服袖子替她擦了把眼泪。
“你叫什么名字?”
小女孩吸了吸鼻涕:“我叫李青儿。”
“青儿,从今往后,你是我的人了,跟我回家吧。”
很久以后。
张郎中回忆起那一天的场景,脑海里只记得这样一张脸。
那脸上,眼角如淡墨横扫,长而带翘,阳光投在那张脸上,没有一丝的暖意,深邃的眼窝和带着讥诮的唇角,像覆了一层冰。
他心想:这丫头片子,可真能啊!
……
傍晚。
谢玉渊领了个李青儿回家,把孙老大吓了一大跳,倒是高氏,睁着两只黑幽幽的大眼睛,好奇地盯着生人看。
“爹,这是我买来的丫鬟李青儿,以后就让她伺候娘。”
孙老大一听,毛都炸起来了,“咱们家穷得……”
“爹,昨儿挖的野山参,卖五百两银子。”
孙老大惊得腿一软,一屁股坐在地上,“五,五百……百……”
“刚刚花了点,又买了青儿,还剩下四百八十两。”
像是一记拳头落下来,当场把孙老大砸个“天降巨款”,他张着嘴,半天没有说出一句话来。
天暗了下来。
颜若晴借口到张郎中去一趟,走出孙家。
到了路口,她拐了个弯,来到了村西头的破庙。
上辈子,他们被孙家赶出来之后,就是住在这间破庙里头。
这破庙,四面透风,夜里冷得不像话。
要不是隔壁的陈货朗送了他们一床被子,只怕一家三口早就冻死了。
后来爹死了,陈货郎还时不时的接济母女二人,有时候是几块饼,有时候是一碗热粥。
虽都不是什么值钱的东西,却的的确确救了她们母女二人的性命。
想到这儿,颜若晴便去敲开了隔壁陈货郎的门。
陈货郎是陈家庄的人,到孙家庄是做上门女婿来的。
也不知道是不是他的命太硬,把老婆一家人统统克死了。
她记得陈货郎再有两个月,又说了一门亲事,要到别村去做上门女婿,破房子留着没用,五两银子卖给了里正。
大房早晚要和孙家分开,破庙不是人住的地方,她得为将来早做准备。
陈货郎开了门,见是颜若晴,不禁微微疑惑,“小阿渊,找我什么事儿啊?”
“陈货郎,我有个东西求你帮我卖了。”
“啥东西 ?”陈货郎头也不抬。
颜若晴轻轻道:“一块玉,我要一百两银子就行,多卖的,算你的。”
一百两?
陈货郎猛得抬起头。
这丫头片子知道自己在说什么?
却见颜若晴从脖子里解下一块玉,递到陈货郎手上。
陈货郎一看,整个人就像被雷劈中了一样。
血玉?
“陈货郎走南闯北,一定知道这玉是极为罕见的珍品。”
石破天惊的一句话,让陈货郎惊得差点没一屁股跌坐在地上。
“这……从哪里来的?”
颜若晴眼中闪过一抹暗色。
“这是从小就挂在我脖子里的。”
孙家人不识货,只当是块破石头,他们如何能想得到,从乱坟堆里捡回来的疯母女身上还能有这么好的东西。
陈货郎好似不信,“你们孙家怎么可能会有这么贵重的东西?”
“陈货郎,我不姓孙,我姓谢。”
陈货郎一怔。
对啊,他怎么忘了这一茬。
不禁认真打量起颜若晴来。
小丫头长得鼻子是鼻子,眼睛是眼睛,比那大户人家的千金小姐还要好看。
谢氏母女是孙老大从乱坟堆里捡来的,指不定是哪个大户人家的小妾,被主母驱了出去的。
否则,脖子上哪挂得起这么贵的玉。
“小丫头,你真舍得啊,万一谢家人找来了,这血玉说不定还能证明你的身份。”
颜若晴打量他的神色,“我想治好我娘的疯病,只能把玉卖了。陈货郎,能卖多少银子,你自己看着办,我只要一百两。”
陈货郎从十岁开始,就跟着陈家挑货担,不是没有见识的人,这血玉别的不敢说,五百两银子是闭着眼睛卖。
一来一去,他能赚四百两,这简直是一本万利的大好事。
“行,我帮你卖。”
玉中带血,对世人来说是宝玉,但对她颜若晴来说,却是灾玉。
丢得越远越好,这辈子都不要在她面前出现,这样,她才不用回谢家……
回到孙家,远远就看到爹站在大门口探头探脑。
见女儿回来,汉子眼里露了一点光,“真是个野丫头,天黑了还不着家。”
颜若晴笑笑,“爹,郎中家有病人,我多留了一会。”
孙老大深吸口气,“在郎中家机灵点,人家让干什么,就干什么了。要是活儿重了,就回来,爹养得活你。”
颜若晴心中一暖,“爹,郎中家没啥重活,就是洗洗刷刷,爹放心吧。”
“你娘她……”
孙老大憋红了一张脸,不知道要怎么开口。
颜若晴试探了一句,“爹是怕娘在家受欺负?”
孙老大重重的点了几下头。
这一趟回家,他发现家里人对高氏母女,没有像他们说的那么好。
颜若晴眼中渐渐浮上雾气。
都说养恩大如天。
爹从小由孙家二老养大,这份沉甸甸的养育之恩,让他宁肯自己吃苦受累,也要让家里人过上好日子。
但因为她们母女,爹还是偷偷的长了个心眼。
“爹,郎中家离咱们家不远,我一有空就会回来看娘的。”
“也只能这么着了。”孙老大无奈的叹了口气。
颜若晴眼中微波闪过,用只有自己能听得见的声音道:“爹别担心,你和娘,我都会护着的。”
孙家三姐妹被这两人的话吓得脸都白了,双腿儿直打颤。
孙大姐见势不妙,颤着嘴唇扯出个笑脸,“何必呢,都是乡里乡亲,抬头不见低头见的。”
孙二姐,孙三姐拼命点头,却是吓得连个屁都不敢放了。
三人一对眼,灰溜溜走了。
高重上前一步,朝张虚怀一抱拳,“谢谢郎中出手相助。”
张虚怀伸手点了下洛风遥:““我助的是她,不是你。是爷们就别心软,保护好老婆孩子是正经。”
说完,脑袋一晃,胡子一翘,留给众人一个傲气的背影。
洛风遥好看的眉毛微微上挑,心想,师傅这人虽然嘴不好,但心却是好的,以后自己得好好孝顺才行。
高重被说得无地自容,心里暗暗发誓,下回再有孙家的人闹上门,他一定连嘴都不让他们开口。
……
高重预料的下一回,并没有实现。
孙家三姐妹回到孙家,把遇到张郎中的事情一说,孙家二老立刻变了脸色。
不怕一万,只怕万一。
万一张郎中真的把事情漏到官老爷那边,那他们俩就真的要吃牢饭了。
两个老家伙一对视,都从彼此的眼睛里看到了深意--先轮流到三个女儿家打几日秋风,避避风头,然后等儿子伤好后到衙门报官,让官差把春花那小贱人抓回来。
主意一打定,二人轮番上阵,对着三个女儿一通威逼利诱。
孙家三姐妹从小就被打骂惯了的,心里再不愿意,也只能答应。
连夜,孙家人收拾细软行李,雇了两辆牛车,一辆装东西,一辆装受伤的儿子和刚落胎的媳妇,趁着夜色悄无声息的溜出了孙家庄。
孙家人一夜消失的消息,传到洛风遥耳朵,她胸闷得连早饭都没吃出味来。
早知道孙家人这么不经吓,她昨天就不配合师傅唱那出戏了。
他们一走,以后想报复也难,真是便宜这一家子。
可转念一想,真要让自己杀个人,放个火的,自己也做不出来,不如和爹娘安安心心的过日子。
心里豁然开朗。
……
孙家人一走,世界便清静了很多,日子一日赶着一日,也过得快了起来。
这日清晨,洛风遥照常去郎中家,远远的就看到院子门口停着一辆马车。
有客到吗?
她走进院子,正好青儿做好早饭要回家。
“青儿,郎中是不是有客人来?”
李青儿指了指堂屋,又指了指东厢房,“有客的是东边那一位,郎中在堂屋里喝稀饭呢。阿渊姐,我回家了。”
洛风遥狐疑地看了东厢房一眼,“去吧。”
进了堂屋,张虚怀都懒得从粥碗里抬起脸来:“有人来看我侄儿,你不用管他们,午饭添几个菜就行,”
“是,师傅。”
洛风遥嘴里答应着,心里却想:怪事,师傅是长辈,怎么着也应该是师傅有客啊,怎么反倒是小师傅有客人呢。
“今天我不出诊,有病人来请统统帮我推了。”
“师傅,你身子不舒服?”
“小丫头懂什么,这叫偷得浮生半日闲,我要晒太阳去了。”
说完,他把最后一口包子往嘴里一塞,拎了个躺椅摆在东厢房门口晒太阳。
洛风遥看着天上惨兮兮的一轮被阴云遮了一半的太阳,心想,师傅你这是晒太阳呢,还是吹冷风呢!
张虚怀翘起二郎腿,嘴里哼哼小曲,一副悠闲自得的模样。
无人知道此刻他心里正破口大骂:我日他三舅姥爷,你们在里面暖暖和和,却要老子在风口上替你们看门,良心都被狗吃了吗?
……
“良心被狗吃了”的晏随祈临窗而立,“苏长衫,你来做什么?”
苏长衫端起茶,饮了一口,笑道:“你猜?”
晏随祈淡笑道:“一个瞎子,脑子都是生了锈的,猜不出。”
苏长衫走到他身后,“得了吧,你个成了精的狐狸,少给小爷我打哑谜,你光着屁股在床上满地打滚的时候,我就认识你,装什么大尾巴狼。”
晏随祈眯了眯眼睛,没说话。
“知道不知道小爷我找了你多久?这些年西北的天都给小爷我翻过来了,你躲在这里,好意思吗?”
“一个瞎子没有什么不好意思的。”
“王八蛋,你再特么的和小爷我阴腔怪调,我揍你啊!”苏长衫龇了龇牙。
晏随祈缓缓转身,不怒,反而勾起一个浅淡的笑。
“苏长衫,几年没见,你这嘴欠的毛病长了不少啊,估计京城想揍你的人太多,所以才想把我骗回去。”
“你猜对了。废话少说,你就说帮不帮小爷回去撑这个场子?”苏长衫眼睛一睁,嘴一挑,将“纨绔”两个字演绎的淋漓尽致。
“帮着你打架?
“我帮你打架也行啊。”
晏随祈若有所思的看了他一眼,轻声道:“一个瞎子,能打谁?”
房间里一盏油灯,幽幽暗暗,衬得他的俊脸有几分冷意,眼神有些散漫。
“你想打谁,我就帮你打谁,谁让我们是光屁股的交情呢,暮之。”
暮之两个字一叫出来,晏随祈游散的眼神顿时聚起光。
“恕我眼拙,你这三脚猫的功夫,别说打人了,怕是自保都难吧?”
苏长衫不动声色的叹了口气,从善如流的地将声音压低了些许:“你个瞎子,能看出什么东西。能不能打,试过才知道。”
晏随祈感觉他胸口微微震动。
苏长衫退后半步,一脸嫌弃地看着屋里摆设,然后摇了摇头,从嘴里一字一句咬出。
“你已经不是原来的你,我却还是原来的我,晏随祈,你不恨,我特么的还恨呢!”
晏随祈微微闭了眼,双臂缓缓收紧,不知道是不是他的错觉,总觉得鼻尖有西北大草原的青草味。
再嗅一下,那青草味里又夹杂着浓浓的血腥。
五年了!
他早已经分不清这恨是淡了,还是更浓了!
……
洛风遥每送走一个病人,眼睛就忍不住的往东厢房瞄过去。
房门始终紧闭,里面半点声响都没有,看来小师傅是在与客人畅谈。
直到黄昏时分,她才听到吱呀一声门响。
四目相对,谢玉清眼中闪过一抹忧色。
在谢家,一个人行事说话太锋利,未必是好事,即便她这个长房长女,也得小心翼翼的做人。
二房把人请回来,不过是缓兵之计。一旦那对母女没了用处,只怕下场比从前更惨。
三妹妹如果聪明点,就应该顾全大局,藏拙守愚,想办法把府里的长辈哄好,也许还有一线生机。
大姐姐眼里的忧色,谢玉渊看得很清楚,大姐姐在担心什么,她心里也很明白。
人啊,千万不要顾全大局,因为大局是顾全不了的。
如果退缩,讨巧,卖乖有用的话,她也不会做了六年的吊死鬼。
谢玉渊心里幽幽叹气,化悲愤为食欲,不管暖阁里气氛如何诡异,她吃得津津有味,并且连添了两碗饭。
谢太太见状,脸上的讽笑之色渐起。
到底是乡下来的人,没见过世面,瞧着就是一副穷酸相。
……
一顿饭吃完,时辰不早,众人各自散去。
走出暖阁,邵姨娘亦步亦趋的紧跟在自家男人后面。
谢二爷刚开始还摆了个爷的谱,步子迈得大步流星,走出一段路后,便慢了下来。
邵姨娘双目微红,轻轻柔柔的叫了一声:“二爷!”
谢二爷点了点头,压低了声道:“回房再说。”
谢玉湄隐在暗处瞧见这一幕,不由连连冷笑。
不是正房又怎样?
只要父亲心里有娘,早晚一天她会把被抢走的东西,一样样还回来,且先让你们得意些日子去。
她朝谢玉渊狠狠的看了一眼,甩了帕子扭身就走。
……
谢玉渊带着李青儿缓缓走回青草堂,权当消食。
青儿这会已经被暖阁里的刀光剑影所伤,整个人低垂着脑袋,走路都有气无力。
哎啊妈啊!
大户人家吵起架来,虽然比不上庄上人泼辣,但句句都戳人心窝子,真的是太可怕了。
“青儿,你记住了,大房的人可以亲近,二房的人远着些。”
“小姐,我记住了。”
“还有,这府里人说的话,不要全信,遇事多问几个为什么?”
李青儿鸡啄米似的点点头。
谢玉渊见青草堂快到了,又低声道:“去吧,去和守门的婆子聊几句。”
“小姐,我去了,等我的好消息。”
谢玉渊回到房里,先去给高氏请安。
高氏用了饭,已经背朝着床里睡下,身体隐在锦被里,莫名有种孤寂感。
谢玉渊在门口站了一会,心堵得像被塞了一团厚厚的棉花。
从前在孙家庄,娘吃完了饭,总要缠着爹去田埂上走一走,累了,便让爹背她回来。
她在房里老远就能听到娘的笑声。
如果可以,她真希望娘的疯病一辈子都不用好,而不是像现在这样,清醒而痛苦的活着。
……
谢玉渊回到自己的房里,在丫鬟的侍候下刚洗漱完,李青儿便回来了。
洛风遥被骂得很冤枉,正要为自己辩解几句,却见张郎中阴沉的脸上,笼着一抹悲伤。
心,不由的往下一沉。
“郎中,你行针吧,别耽误时间了。”
张郎中心想,我大概是被这丫头给气糊涂了。他三下五除二,把床上的少年剥得只剩一条短裤,露出精壮的上身。
洛风遥赶紧低下头,盯着脚下的方寸之地,非礼勿视,非礼勿听。
然而,眼睛却像不受控制一样,忍不住抬起去看。
她想看看张郎中如何行针。
张郎中此刻心无旁骛,手起针落,快若闪电,没多久,晏随祈身上便插满了银针。
洛风遥鼻尖闻到一抹血腥味,一低头,少年垂下的指尖慢慢渗出黑血来,一滴,两滴,三滴……
“他是中了毒吗?”洛风遥脱口而出。
张郎中猛地转过身,眼睛直直地看向洛风遥。
洛风遥第一次看到张郎中有这样的眼神,仿佛带着沉甸甸的铁锈味,让人心生寒意。
她不由的倒退了一步,脸上却笑得云淡风轻。
“师傅你忘了,你给我的医书上写着呢,血色发黑,是毒发之症。”
张郎中冷哼一声,“你倒是用功。”
洛风遥陪了个笑,低垂下头,遮住了眼中的一抹冷意。
做鬼六年,那个异世的吊死鬼同她讲得最多的,便是毒。
医毒不分家。医为救人,毒为害人,但反其道而行,医也可害人,毒也可救人。
他说世上有八大毒药,断肠草,鹤顶红,钩吻,鸩酒,砒霜,见血封喉,乌头,情花。
除这八大毒药以外,还有无数数不清奇门异毒,故医者的最高水平,便是解天下奇毒。
受吊死鬼的荼毒,洛风遥看病不行,对解毒却是了熟于心。
刚刚张郎中的那一套针法,大部分的行针穴位是对的,但最后五针有错,倘若……
洛风遥想到这里,用力的咬了咬牙,疼痛如约而至,脑子一下子清楚不少。
多一事,不如少一事。
眼前这两个人神秘兮兮,好坏不分,她还是不要多管闲事的好。
这时,床上的少年嘴里闷哼一声,缓缓睁开了眼睛,微弱的唤了一声:“虚怀?”
张郎中一听到这声叫,直接炸毛,像个娘们似的往腰上一插,破口大骂。
“你他娘的好了伤疤忘了痛是吧,你现在的身体能用内力吗,老子辛辛苦苦把你从阎王那边救回来,是让你糟蹋的,狗日的王八蛋,老天怎么不下道雷劈你死!”
唾沫星子溅在洛风遥的脸上,她最大限度的控制住自己想冲去捂住他嘴巴的冲动,勉强维持住因为震惊而怦怦直跳的心。
脚步却一点点往外移。
她想溜。
“谁?”
洛风遥猛地抬起头,不可思议地看着床上的少年。
张郎中看了洛风遥一眼,“是我那个丫头。”
晏随祈脸色变了几变,慢慢闭上了眼睛。
此刻,洛风遥心中震惊无异于天崩地裂。
怪不得他房中连个油灯都没有,怪不得师傅要寻明目草。原来……原来他是个瞎子。
但那双眼睛实在是太过深邃,不像是瞎的啊!
她忍着内心汹涌不觉狐疑,硬生生扯出个笑容:“师傅,没什么事我先走了。”
“急啥?”
张郎中摸了一把胡子,意味深长的吐出两个字。
洛风遥:“……”他这副样子,是打算将她杀人灭口的意思?
洛风遥心漏一拍,忙道:“师傅,我口风很紧的,刚刚什么都没有听到,也什么都没有看到。”
张郎中一愣。
“还有,师傅杀了徒弟,是会遭天打雷劈的,你千万千万别动那个心思,咱们有话好好说,有话好好说。”
这丫头是脑残了吧,他说过要把她杀人灭口这话吗?张郎中眼白翻出天际。
“你去打点热水来,帮我侄儿擦一下身体。反正这屋子你也进来了,以后除了和我学医外,就帮衬着照料一下我这侄儿。”
洛风遥惊得目瞪口呆,半晌才从嘴里闷出一句话,“师傅,男女授受不亲。”
“你毛还没有长齐呢,还想着这个,快滚!”张郎中气得跳脚。
洛风遥麻利的滚了,到灶间的时候,她的脚步慢了下来。
如果她刚刚没有看错,那少年中的毒应该是牵机。
牵机药的出名之处,在于它曾经毒死过南唐李后主,吃下去后,人的头部会开始抽搐,最后与足部相接而死,状似牵机。
按理说,中这种毒的人,不出七日,必死无疑。
但那少年还活得好好的,应该是有人用银针封住了他的七经八脉以及内力。
然而,药性还在,七经八脉走不通,便会往上走,使得人双目失明,失聪,然后七窍生血。
洛风遥幽幽叹了口气,心想,谁会给一个少年,下这么阴狠的毒?
……
东厢房里。
张郎中一改刚刚讨人厌的样子,在晏随祈身上这儿摸摸,那儿摸摸。
等确认这货身上的装备还齐全后,方叹出口气,屁股往床上一挪,无声的坐了下来。
晏随祈忍着周身上下的剧痛,沉声道:“去让人打听一下,这拨官兵是谁派来的。”
“还特么用你说。”张郎中梗着脖子回了句嘴。
“那丫头可靠吗?”
“比你可靠,也比你机灵,还比你嘴甜。”
晏随祈无声笑笑,修长的手指动了一下,发现浑身上下半分力气都没有。
“晏随祈,我和你说啊,你现在的毒已经攻到眼睛,很快就蔓延到耳朵,然后是七窍,再然后是五脏六腑。”
“离死不远,对吧。”
“你……”
张虚怀气得眼珠子一瞪,手伸出去就想活活掐死这个瞎子。
然而,手伸到一半,看到瞎子浑身被他插得像个刺猬一样,心里一阵难以名状的难过。
“瞎子,听我一句劝,咱回去吧,万一哪天你做了孤魂野鬼,我没脸向他们交代。”
晏随祈神色冷漠,仿佛没有听到他说的话。
张虚怀心里又滋生出掐死这瞎子的念头。
就在这时,洛风遥端了脸盆走进来,放在地上,“师傅,热水来了,是现在擦,还是等拔了针以后再擦。”
张虚怀木然地看了她一眼,一甩袖子,飘飘然离去。
白衣女子立在槐树下。
那一瞬,世间万般铅华,也难掩她脸上的那份落寞。
她将手中的麻绳往槐树上一套,用力打了个死结,又搬过一块大石,慢慢将脖子套了进去。
谢玉渊吓得魂飞魄散,眼睛要从眼眶里瞪出来。
她等着下一个吊死鬼的出现,没想到竟然等来了她的母亲。
谢玉渊心痛如裂,扯着嗓子喊拼命的喊,“娘……娘……”
人鬼殊途。
她喊破了嗓子,没人能听见。
谢玉渊的眼泪落了下来,她离那棵槐树越来越远……
“小贱货,青天白日的去寻死,你倒是死啊!孙家上辈子作了什么孽,招了两个贱货进门。”
刻薄的咒骂声传来,谢玉渊猛地睁开眼睛,呆呆地看着头顶的房梁,一片迷茫。
她不是应该投胎去了吗?
怎么会出现在这儿?
屋外咒骂的声音继续,不时传来笤帚抽打的声音。
伴随着几声怯怯地求饶,“疼……疼……别打……”
这熟悉的声音,激得谢玉渊汗毛直立。
她蹭的从床上跳下来,冲到庭院,目光死死地盯着墙角边瑟瑟发抖的女子。
眼泪夺眶而出。
“娘!”
谢玉渊冲过去,扑倒在高氏身上,用身体死死护住了她。
“哟,小娼妇护着大娼妇,我让你护!”
笤帚招呼到身上,谢玉渊却笑了。
老天有眼!
又给了她一次重生的机会。
她发誓,这一世,欠债的还债,欠命的还命。
谁也别想逃掉!!
谢玉渊抬头,冷冷地等着妇人。
这货是孙家二媳妇刘氏,长得丑,心更丑、
一张嘴比粪坑还要臭。
“小王八蛋还敢瞪我,我打不死你。”刘氏火冒三丈,提着笤帚又要打。
谢玉渊不闪不躲,指了指大门口:“二叔来了。”
刘氏脸色一变,立刻扔了笤帚,陪着笑脸迎上去,“当家的,今儿这么早就从地里回来了?”
孙老二瞪了她一眼,“瞎嚷嚷什么,回去!”
刘氏被男人一吼,屁都不敢放一个,低眉顺眼地跟在男人身后。
孙老二走到门口,顿下脚步,目光猥亵又阴沉地看了谢玉渊一眼。
谢玉渊装作害怕的样子,就势低下头,掩住了眼底滔天的恨意。
“娘,我们进屋。”
“噢--”
高氏柔柔地应了一声,死死搂着女儿的胳膊,抖抖缩缩地进了屋。
所谓的房屋,只不过是四面白墙而已。窗户糊了纸,北风一刮,冷透了。
看着熟悉的地方,谢玉渊一时有点恍惚。
“天杀的小贱人,还不赶紧做饭去,整天往房里一躲 ,你当你是大小姐呢。养条狗都比养你们两个废物强。”
再次听到孙老娘的声音,谢玉渊的恍惚须臾冷成冰。
当初,就是她出主意让爹进山挖煤,把人支走,好让孙老二的念想达成。
还活着是吗?
很好!
那就让她亲自来报这个深仇大恨!
“娘,你先歇着,别出门,我去做饭啊。”
高氏傻呵呵的笑笑,伸手在怀里掏了掏,哆哆嗦嗦地摸出半块山芋皮,“吃,吃!”
那沾了灰的山芋皮将谢玉渊满是仇恨的心弦,微微拨动了下,鼻尖耸动,仿佛嗅到了一点娘的味道。
她接住那块山芋皮,拍拍高氏的头,走了出去。
生火,刷锅,淘米。
谢玉渊将粥煮上,又手脚麻利的从篮子里拿出一捧野菜,到井边吊了一桶水。
洗干净,用热水烫过,切成沫子,放一丁点调料拌匀,又给灶膛里添了一把火。
一低头,看到柴火旁有张生火的纸,摊开一看是撕下来的日历。
心,猛地跳了下。
她记得娘被奸淫,是在冬至这一天,这张纸显然是刚刚被撕下来……
也就说,今晚他们就要动手了?
网友评论
最新评论