我挽着老女人的手进了酒店。
我们还没来得及进房间,我就被绑架了。
绑架我的人是我的脑残青梅。
昏暗逼仄的地下室里,我的手脚都被绑住,林鹿用那双湿漉漉的眸子深情地看着我。
她很认真地对我说:阿深,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妈妈,我会给你很多很多的母爱。
所以,你不要再和那个老女人见面了,好不好?
1.打开聊天界面。
最后一条消息停留在十分钟前——这是定金。
剩下的事成之后再给你。
屏幕上显示的数字是10000。
我是个穷逼,对我来说,一万块的定金不是小数目。
2.一辆奔驰缓缓停在我的面前。
我假装手冷,先是搓搓手,随后把手放进大衣口袋,按下了录音笔的开关。
女人摇下车窗,笑意温和娇媚:来,上车。
我莞尔,微笑着上了副驾驶。
这个画着浓妆、身材姣好的女人是某个上市公司的女总裁,今年四十五岁。
她要带我去的地方,是距离最近的酒店。
准确地来说,是酒店房间里配备的那张大床。
不过,我没有想到的是,她竟然会选择一家情趣酒店。
大白天的,多冒昧啊。
酒店前台为我们办理登记,藏不住眼底的玩味。
中年女人和年轻男人的搭配组合,很难不让人浮想联翩。
房间外,我假装很紧张,把房卡塞进她的手里:姐,你来开门。
这种感觉很奇妙,虽然我的确是处男,却要用演技演出处男的感觉。
不过,这令人尴尬的戏码很快就结束了,因为话音刚落,我就眼前一黑,然后就什么都不知道了。
2.我费劲地掀开沉重的眼皮。
入目是昏暗的环境。
这是一间地下室,角落里堆积着乱糟糟的杂物,中央是一张破旧的木桌。
我坐在一张塑料椅上,手脚都被紧紧地绑住。
影视剧中绑架场景一定会出现的胶布倒是没有给我贴上。
害,这不是挺心疼我的嘛。
伴随着吱嘎吱嘎的声音,一双修长细瘦的美腿踏着地下室的木头台阶一级一级往下走。
女孩上身穿着一件薄薄的毛衣,下身则是一条洗的发白的牛仔裤。
她的头上套着一个四四方方的牛皮纸袋,只露出一双黑色的大眼睛,水汪汪的。
袋子上印着几个字,倒过来看是百味零食。
我最喜欢这家的牛肉干,只是我太穷了,舍不得常吃。
绑架犯看到我已经苏醒过来,眼神里划过一丝惊慌。
他手忙脚乱地掏出一把水果刀,把它架在我的脖子上。
我问你,你为什么要跟那种老女人出去开房?
难道你不知道她的年龄都可以当你妈妈了吗?
我淡定点头:知道。
她露出不可思议的震惊眼神:你知道?
你知道你还找她?!
说着,那把抵着我脖子的水果刀,向着我的颈动脉又靠近了一点。
我丝毫不慌,面不改色地胡说八道:自打有记忆以来,我就一直是个孤儿。
我从没有体会过被母亲疼爱的滋味。
我就喜欢年龄大的女人,谁让我缺爱呢。
哐当一声,绑架犯手里的水果刀掉在了地上。
她又是一阵手忙脚乱,蹲下去捡。
至此,这出绑架戏码整段垮掉。
我哭笑不得地看着她:林鹿,你真的是个脑残。
3.林鹿摘掉头上的牛皮纸袋,她没有否认自己是个脑残,反而惊讶地看着我:阿深,你怎么知道是我?
我毫不客气地骂她:因为你是个傻叉。
林鹿微微撅起嘴唇,低下头,俨然一只耷拉着耳朵的委屈小狗狗。
她的这幅模样,让我想起和她的第一次见面,那时的她还是个小不点,也是这样低着头,像一条被主人抛弃的可怜小狗狗。
遇到她之后,我确信了我是个狗控。
只要她那条看不见的尾巴一摇起来,再用那双湿漉漉的大眼睛看着我,我就会忍不住心疼她。
我叹了口气:不是在头上套个袋子就算伪装的,你丫连个变声器都不知道用。
我们一起在孤儿院生活了那么多年,你的声音我怎么可能听不出来?
而且,她身上还穿着我送给他的毛衣。
这么冷的天,她都不知道在外面多穿个外套,真是服了……听到我的话,林鹿红了脸,一副又害羞又高兴的样子:我不知道你这么熟悉我的声音……她就是这么好哄,我随便说点似是而非的话,都能让她面红耳赤。
我趁热打铁:鹿鹿,把我身上的绳子解开。
她直勾勾地看着我:不解。
有时候,林鹿像是一条忠犬,有时候,她又像是一条疯狗。
不管这个脑残是忠犬还是疯狗,毫无疑问,她都是一条不懂常识的劣犬。
4.林鹿比我小两岁。
她刚来孤儿院的时候,是我在带着她。
那个时候,我也只有五岁而已。
也许是基因作祟,我骨子里流淌着战斗老母鸡一般的血液,总喜欢把她当成小鸡仔护在我的身后。
年纪大一点的孩子欺负她的时候,就算拼得头破血流,我也要替她讨回公道。
毕竟那时的她很可爱,皮肤白白嫩嫩,声音软软糯糯,非常能激发我的母性、哦不、父性。
虽然我那时的皮肤又糙又黑,美美的她一看就不是丑丑的我亲生的。
兴许是习惯使然,林鹿渐渐地成了我的小跟班,我到哪儿都跟着,我做什么她都帮着。
我也习惯了有她在身边,当我发现她对我的讨好很夸张的时候,已经为时已晚。
这家伙甚至会像公益广告那样,给我端洗脚水,跪着给我搓脚。
要是我俩是成年人,绝对会有人说她是娇妻,不自爱,巴拉巴拉。
不过还真有人骂她是舔狗。
别人嘲笑她是我的狗,她一点都不生气,还嘿嘿傻笑。
虽然她笑得很好看,但我还是严肃地教育了他,告诉她做人应该要有自尊。
我以为这样她就不会再卑微地讨好我了。
结果林鹿跑去把嘲笑他的孩子打了一顿,被院长罚三天没有晚饭吃。
看看,好好的一个女孩,就因为跟我这种野性难驯的家伙混久了,生气的时候也凶得跟野人似的。
从这时起我就知道,她没打算解决问题,只想解决提出问题的人。
如果提出问题的人是我,她就去解决那个让我发现问题的人。
这家伙不懂常识,而且脑回路好像和正常人不太一样。
5.十八岁那年,我即将离开孤儿院。
我在抽屉里发现了一封情书。
没办法,好男人的光芒是不会被掩盖的。
林鹿知道后,半夜把我从床上拉起来。
我睡眼朦胧,任她拉扯。
毕竟她有前科,什么夜里看星星,凌晨看日出,她都带着我干过,完全不顾我渴望睡眠的意愿。
说实话,其实我每次都挺开心的。
没有一个狗控可以抗拒呜呜叫的可爱小狗狗……当我迷迷糊糊地睁开眼睛,发现她带我去的地方是墓地。
林鹿指着墓碑对我说:所谓伴侣,将来是要和她一起在这里面躺着的,在这黑漆漆的狭窄空间里,你和她永远都分不开。
你要想清楚。
我确信了,她不只是不懂常识,她还是真正的脑残。
同时我也发现,不知不觉间,那条可爱又可怜的小土狗已经长大了,蜕变成超高颜值的萨摩耶。
她的力气比我小那么多,但她的美貌让我无法摆脱她的桎梏。
我摸了摸手腕上留下来的淡淡红痕。
好吧,虽然她力气小,但还是有攻击力的。
我忍不住心跳加速。
从这时起,我开始怀疑自己和她一样有病。
竟然会对这种明显有病的家伙心动。
6.林鹿迟迟不肯给我解开绳子。
我腹中空空,无奈道:你买了百味零食的牛肉干,对吧?
赶紧喂我吃一块,我快饿死了。
一听到我需要她为我服务,林深高兴起来,马上拿来我最爱的牛肉干,撕成一小条一小条,喂到我的口中。
她怕我噎着,小心翼翼地给我喂水。
她用炙热的拇指腹帮我擦去嘴角的碎渣,放进自己的口中吮吸。
我极力忽视自己发烫的耳垂。
变态,恶心。
听到我骂她,她那长长的睫毛立刻蒙上一层薄薄的水汽,又露出一副可怜兮兮的委屈模样。
造物主真是罪孽深重,先给了她一副美丽的皮囊,又给了她一颗崩坏的脑子。
我都害怕自己会被她传染成变态。
事实上,她已经在拿捏我了。
7.林鹿搬了个小板凳,坐在我面前。
她陷入了沉思。
就她那不正常的脑回路,不可能思考出什么有用的东西。
我变得焦躁起来。
我是有任务在身的,定金也收了。
要是金主反悔,十万块报酬也会跟着打水漂。
我很需要这笔钱。
正当我打算告诉林鹿真相时,她率先开了口:阿深,我来当你的妈妈。
草(一种脏话)!
她仿佛没有感受到我的无语,反而很认真地说了下去:阿深,从今天开始,我就是你的妈妈,我会给你很多很多的母爱。
所以,你不要再和那个老女人见面了,好不好?
有一个病娇青梅,是一件很痛苦的事情。
有一个病九成,娇一成的青梅,痛苦将被放大两倍。
当这个青梅同时还是个超级大傻叉的时候,我面对的就是无间地狱……我都被她给气笑了:你比我小两岁,还要当我的妈?
嗯呐。
林鹿一脸天真无邪:你不要嫌弃我年纪小,大部分人从有记忆以来,妈妈的形象都是很年轻的,过了十几二十年,妈妈才慢慢变老的。
你是第一次有妈妈,所以我这么年轻是完全说得过去的。
等我老了,你就会看到一个普通的中年妈妈了。
这傻子,给我逗笑了。
8.我把我做不正当兼职的事情原原本本地告诉了林鹿。
那个女总裁不是我的金主,她的配偶才是我真正的金主。
他已经抓到她对婚姻不忠的蛛丝马迹,奈何没有决定性证据。
我只是他用来试探她在面对诱惑时能否守住底线的工具。
找不到她出轨的证据,就创造她出轨的证据。
鹿鹿,我不是真的要和那个老女人睡觉,我只是试试她。
我以为林鹿听完我的解释,就会给我松绑。
但她没有。
她一言不发,握住我的手,轻抚拇指指腹,然后解锁了我的手机。
我莫名有点慌:你要干什么?
含着冰冷杀气的字句从她粉嘟嘟的嘴唇中倾吐而出:那个男人不该让你以身犯险。
我尽量保持镇定的语气:错的是出轨的女人,而不是寻求证据的丈夫。
林鹿微微牵起唇,用病态的眼神看着我:阿深,你很了解我。
你应该知道,我在意的从来不是对错。
我只在意你会不会受到伤害。
如果你跟那个女人进了房间,发生一点什么,那么,她……她停顿了一下。
我不难想象出她话语中省略的是什么,不禁一阵毛骨悚然。
我迅速在脑海中勾勒出她违法犯罪后铁窗泪甚至是在刑场吃花生米的未来,直接起了一身的鸡皮疙瘩。
我深呼吸,一个字一个字地警告她:林鹿,给我松绑,然后把手机还给我,不然的话,我就跟你绝交。
不听话的疯狗,一旦放出牢笼,是会被打死的。
我得负起责任,把他驯成乖狗狗。
只有这样,在我离开她之后,她才不会在外面乱咬人。
她的好日子还在后头呢,跟我纠缠不清算个什么事。
9.林鹿原地僵硬。
她慌张地瞟了我一眼,不自信地说:你骗人,你不会扔下我不管的。
这就是她对绝交的定义——扔下她不管。
她把断绝来往视为一种抛弃。
我在心里默默吐槽:我不是你妈,蠢狗。
见我不说话,林鹿不再犹豫,解开捆住我的绳索,手机也交还到我手上。
她知道我是真的生气了。
我打开手机,发现金主已经把剩下的钱转给我,还很贴心地备注了自愿赠与。
他说,其实进不进房间,有没有录到她想睡我的声音,已经不重要了。
他说他不想再自欺欺人了。
原来,他找我的目的不是为了得到证明妻子不忠的证据,而是妻子能悬崖勒马的证据。
他对共同生活了十几年的女人依然抱有一丝幻想,但最终,悬崖勒马的是他自己。
他放弃了不切实际的幻想,准备直面现实。
我莫名有些感伤。
我想,我也不该自欺欺人。
我也该放弃心底的幻想。
这不是一个童话故事。
正常的我和变态的林鹿,是两个世界的人。
10.林鹿没有问我为什么要靠这种不正当的途径搞钱,要钱打算干什么用,她只问我还需要多少钱,她去给我弄。
我是真的怕了她了。
就她这语气,简直就像是下一秒就要去抢银行,然后在我面前上演一出悲情的肥皂剧。
可惜,我的话没起作用。
某条劣犬直接消失在我的面前,并且整整三个月不和我联系。
我心里有点打鼓,怕不是狗子长大了翅膀硬了。
漫长的三个月之后,我回孤儿院探望院长,她也来了。
我交给院长五万元,给孩子们改善伙食,再为临近高考的大孩子们聘请一位辅导老师。
孤儿院里的孩子大多不笨,他们只是输在基础不好,输在教育资源不够。
我不希望那些比我聪明的孩子最后和我这个不会学习的笨蛋一样平庸。
林鹿带来一个折叠得很整齐的塑料袋,里面装着五十万现金,她一分都没给院长。
不仅如此,她还当着院长的面把这笔巨款交到了我的手上。
我的第一个念头,就是怀疑这笔钱的来源不正当。
我贼喊捉贼,把林鹿拉到外面细细拷问。
她也不生气,仔仔细细地把钱的来源交代了。
她搜集了一些有奖金的冷门竞赛信息,然后全国各地跑,这五十万是她的奖金。
没错,她智商很高。
她只在我的面前展现出脑残重症的模样,一看见我智商就会蹭蹭往下掉,变成一个名副其实的傻逼。
傻逼到,她从来都不会去想,她已经喜欢上我的那个可能性。
而我嘛,我是个胆小鬼。
她是想不到,我是不敢想。
平庸的我和天才的她,是两个世界的人。
11.我没有收林鹿那五十万,并且跟她说了一些冠冕堂皇的话,表示自己更喜欢自食其力,想要靠自己看到更广阔的世界。
这也是我希望她去做的事。
总是看着我有什么出息,她这么聪明,应该看看更加广阔的世界。
我没有让她给孤儿院捐款,我让她自己拿着这笔钱,去做她自己想做的事情。
林鹿一脸无辜地看着我:我想做的事情就是让阿深开心。
丫的,嘴这么甜是要让我得糖尿病吗?
我冷淡地说:收到你的钱并不会让我开心,你在伤害我的自尊。
这是在放屁,我要是那种在乎自尊的人,就不会帮金主勾引他老婆了。
我没能继续发挥我的演说能力,一通电话打断了我。
又是一个想要让我帮他测试女人的金主。
只不过这次这个还没结婚,对方还是只是富二代的未婚妻。
我犹豫了一下。
富二代告诉我,她愿意出二十万。
没问题。
我没想到,我的语速竟然可以这么快,而且咬字可以那么清楚。
钱的力量就是这么强大,我奋力抵抗,却光速败下阵来。
林鹿在我旁边听完了全过程,不可置信地看着我:你说的自尊呢?
我说我的自尊是薛定谔给的,我的钱是金主给的,但我说出口的话,解释权是我自己给的。
经过漫长的思考,林鹿没有阻止我接单,也没有故技重施对我进行绑架。
她说:我和你一起干。
而且,我胡说八道的话也被她听进去了。
她还特意地补充说报酬分她一半,以此来照顾我的自尊心。
我知道,她是不想我和其他男人有什么瓜葛。
但是……我去勾引女人,有你什么事?
林鹿指了指我手机屏幕里弹出来的消息:她是同性恋,所以我去勾引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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