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谢昭林暮雨假少爷被赶回农村带妻儿逆袭人生小说全文免费阅读

春光明媚 著

其他类型连载

“谢昭!你赶紧滚!大过年的能不能别来找晦气?都说了我们家不欢迎你!要不是你,我们家小弟哪儿能吃这么多苦?你吃我们家喝我们家这么些年,怎么还不知足?”“对,别死皮赖脸往上贴!滚出去!别让我说第二遍!你已经把我们家启明害得够惨了!”耳旁声音嗡嗡作响。可谢昭只觉得耳膜剧烈作痛,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记耳光,有些听不清。谁在说话?他又在哪儿?自己不是被车撞飞了吗?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呵。自己这种人,怕是会下地狱的吧?谢昭自嘲的想,片刻后,疼痛缓解,耳旁的风声混杂着怒骂声终于清晰起来,过于真实的触感让他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咬牙睁开了眼。入目一片茫茫的白,是足足脚腕深的雪。星星点点的暗红色爆竹碎屑洒落,映衬着屋子门前两个红灯笼格外喜庆。有小孩儿在放爆...

主角:谢昭林暮雨   更新:2024-11-17 13:37: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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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谢昭林暮雨的其他类型小说《谢昭林暮雨假少爷被赶回农村带妻儿逆袭人生小说全文免费阅读》,由网络作家“春光明媚”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谢昭!你赶紧滚!大过年的能不能别来找晦气?都说了我们家不欢迎你!要不是你,我们家小弟哪儿能吃这么多苦?你吃我们家喝我们家这么些年,怎么还不知足?”“对,别死皮赖脸往上贴!滚出去!别让我说第二遍!你已经把我们家启明害得够惨了!”耳旁声音嗡嗡作响。可谢昭只觉得耳膜剧烈作痛,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记耳光,有些听不清。谁在说话?他又在哪儿?自己不是被车撞飞了吗?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呵。自己这种人,怕是会下地狱的吧?谢昭自嘲的想,片刻后,疼痛缓解,耳旁的风声混杂着怒骂声终于清晰起来,过于真实的触感让他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咬牙睁开了眼。入目一片茫茫的白,是足足脚腕深的雪。星星点点的暗红色爆竹碎屑洒落,映衬着屋子门前两个红灯笼格外喜庆。有小孩儿在放爆...

《谢昭林暮雨假少爷被赶回农村带妻儿逆袭人生小说全文免费阅读》精彩片段


“谢昭!你赶紧滚!大过年的能不能别来找晦气?都说了我们家不欢迎你!要不是你,我们家小弟哪儿能吃这么多苦?你吃我们家喝我们家这么些年,怎么还不知足?”

“对,别死皮赖脸往上贴!滚出去!别让我说第二遍!你已经把我们家启明害得够惨了!”

耳旁声音嗡嗡作响。

可谢昭只觉得耳膜剧烈作痛,像是被人狠狠抽了一记耳光,有些听不清。

谁在说话?

他又在哪儿?

自己不是被车撞飞了吗?

这里是天堂还是地狱?

呵。

自己这种人,怕是会下地狱的吧?

谢昭自嘲的想,片刻后,疼痛缓解,耳旁的风声混杂着怒骂声终于清晰起来,过于真实的触感让他不得不深吸一口气,咬牙睁开了眼。

入目一片茫茫的白,是足足脚腕深的雪。

星星点点的暗红色爆竹碎屑洒落,映衬着屋子门前两个红灯笼格外喜庆。

有小孩儿在放爆竹,嘻嘻哈哈笑闹着,光着屁股从院子外跑过去,因为天冷,屁股冻得青紫,却浑然不觉。

谢昭愣了一下,空白的脑袋像是被人开始塞进画面,逐渐找回了知觉。

这场景,怎么莫名觉得眼熟?

他似乎想到了什么,怔怔然低头,看了一眼自己长满冻疮的手,那里正传来隐隐的刺痛。

雪水化开,沁透千层底布鞋,钻进他的脚板底,冷得直打颤。

再仔细一瞧。

他正趴在雪地上,身上的粗布外套湿透了,涤纶裤上都是雪水混着泥泞的泥巴,斑驳肮脏,狼狈极了。

而正前方,高高的台阶上,站着几人。

谢昭抬头看了一眼,瞳孔剧烈一缩,浑身僵直。

不是别人……

正是湖东县首富,他曾经的父母,陈东海一家!

等等!

他想起来了!

他想起来这是哪里了!

他谢昭,在浑浑噩噩活了大半辈子后,一朝被车撞,居然重生了?!

而且重生回他被赶回石水村这一年!

……

谢昭原名叫陈昭。

就像是最俗套小说里的剧情。

64年,雪夜,大雪纷飞。

两名村妇同时产子,混乱中抱错了娃,于是两条平行线产生了交点,他们从此互换人生。

他成了湖东县首富陈东海的小儿子,从他人的手中,偷了十八年无忧无虑的日子。

可是事情总有水落石出的一天。

于是,在谢昭十八岁生日的这一天,真正的陈家少爷找上了门。

他身上青一块,紫一块,眼含泪,手发抖,扑通一声,跪在了陈东海的面前。

“爸,你把我丢了十八年,你又不认我了吗?我才是你的儿子啊!”

陈启明哭着,重重磕了个头。

磕回了他富二代的身份,也磕碎了谢昭安稳的人生。

从那之后,天翻地覆。

他被赶出了陈家,回到石水村那个贫穷困苦的谢家。

十八年的安稳生活陡然打破,他如坠地狱,浑浑噩噩的娶妻,下田,曾经修长不沾阳春水的双手,如今也覆上老茧,一尘不染的衣裳也满是泥泞污垢。

谢昭也曾不甘心啊。

他有什么错?

如果他从一开始就出生在谢家,他决计不会有半点抱怨,可一下子从云端跌落,以最惨烈的方式被赶出家门。

从吃喝不愁到天天饿肚,从抓笔念书到握锄下田,曾经的高床软枕,到潮湿发霉的木板草床。

他不是没有挣扎过。

被赶出来的第二个月,他偷偷溜回了县城,想要见一见陈家父母。

在谢昭的心里,他对养育了他十八年的陈家是有着真情实感的。

可是那一日,他趴在窗口,听见里面其乐融融,欢声笑语。

曾经的母亲赵兰芝心疼不已的搂着陈启明,愤愤道:“要不是谢昭,我儿子哪里会吃这么多的苦?他可真太可恨了!谢家都不是东西!他也不是个好玩意儿!真辛苦我儿子,替他受了那么多罪!”

这一刹那,谢昭脑袋嗡嗡作响,落荒而逃。

自那之后,他曾经在无数个午夜梦回间惊醒,愤恨难以入眠。

难道曾经的阖家欢乐都是假的吗?

陈家对他,没有半点感情和留念吗?

于是,带着这点不甘,他再次上门,在这个年关夜。

他只是想当着陈家父母的面,亲口问一问。

曾经他们对自己的疼爱,难道只是因为他当过陈家的儿子吗?

只是,现实给了他重重一个耳光。

他被赶出来了,而且是毫不留情的被推出了门,重重摔倒在了雪地里。

所有的一切轰然崩塌。

谢昭浑浑噩噩连滚带爬离开了陈家。

他喝了酒,满身酒气的回到了石水村,倒头就昏睡了过去。

然而,这一夜,爆竹声声辞旧岁,他睡得天翻地覆,一觉醒来,却只觉得耳旁寂静得可怕。

他愕然转头,只看见床边放着一个洗澡盆,里面一片鲜红刺目的血。

里面,一对小小的婴儿安安静静的躺着,泡得肿胀发白。

是一对女儿,头发很密,皮肤很白,很漂亮可爱。

角落里,爹妈正在低声啜泣。

妻子林暮雨则是怔怔然,双手抱膝,蜷缩在墙角,像是破碎的娃娃。

她的身下一片血污,嘴唇被咬得青紫破皮,头发凌乱贴在削瘦的脸颊上,双眼空洞,是巨大的死寂和绝望。

似乎察觉到谢昭醒来。

她终于僵硬的扭头,朝着他看了过来,嘴角抿了抿,露出了一个比哭还难看的笑脸。

“离婚吧。”

她轻声道。

像是耗费了全部的力气,说完之后闭眼,再不愿瞧谢昭一眼。

“你不喜欢爹妈,就走吧。”

角落里,他爹的声音沙哑得不像话。

“我到底没福气,当不了你爹。”

这一刻。

谢昭的世界彻底崩塌。

他没有面对的勇气,逃也似的离开了石水村。

而往后的三十年,他一日日如在地狱里活着,生不如死。

……

“呼!”

谢昭终于,重重的,缓慢的喘了口气。

他低下头,盯着自己冻红的指尖,又再次用力嗅了一口空气里弥漫的爆竹硝烟味。

冰冷的空气钻进肺里,他理智回笼。

他仰头,看向这片天空,终于忍不住快活的放声大笑了起来!

重生了!

他居然重生回了这日!

一切,都还来得及!


谢昭的眼睛一下子酸涩起来,他忍不住伸出手,轻轻的,小心翼翼的摸了摸她们的小手。

掌心柔嫩到不可思议。

“咿呀……”

小奶娃有些犯困,发出呓语,下意识的抓住了谢昭的手指,嘴唇也做出了吮吸的动作。

谢昭一刹那血液直冲脑顶僵在原地不敢动弹。

“孩子饿着呢,给你们瞧一眼,看完我要带去病房观察几天。”

谢昭赶紧点头。

小护士将小奶娃的胳膊给塞进了棉被里,之后就推着离开。

“呼!!”

片刻后,谢昭终于重重的,用力的呼出了胸口一直压着的那口气。

他觉得血液里似乎有什么东西在奇异的跳动,一股子兴奋又愉悦的感觉,野蛮生长,席卷全身。

她们活下来了!

他,当爸爸了!

…………

林暮雨被推出来的时候,就看见站在窗边,盯着窗外的谢昭。

少年身形修长,一件简单的湛青色短袄,黑色的确良长裤,布鞋,被他穿得比挺好看。

谢昭有一副好皮囊。

林暮雨那会儿嫁给他,多一半是因为他这张脸。

只可惜,她年轻,并不知道这背后要付出的代价。

她怎么就没看出,谢昭一点儿也不喜欢她呢?

结婚那日,他喝了酒,进来的时候怒气冲冲的,一把压在自己身上,就发生了关系。

第一次的感受并不美妙。

那时候的自己,也有小女儿家的悸动和欢喜的吧。

只是第二日一大早起来,冷冰冰的床,还有少年嘲讽厌恶的眼神,让她如坠冰窟。

“你满意了?”

他盯着自己,冷笑着,一字一句说着最绝情的话。

“你要嫁给我,这就是你要付出的代价!”

“你就一辈子耗死在这里吧!”

谢昭说完,转身就走,当天下午就带着自己搬到了大河滩。

这一年来,她怀孕,期待过,欣喜过,也曾经盼望过。

他当了爹,会不会改变?

会不会和自己多说一句话?

亦或者,会不会对自己有一点点的欢喜?

然而。

时间如刀,一点点,将她全部的希望摧毁,一刀刀,刀刀渗血,要人命。

她已经不会期待了。

再也不会。

……

听见声音,谢昭赶紧转身,迎了过来。

见林暮雨闭着眼,谢昭轻手轻脚推着她进了病房,又挂上了点滴。

挂点滴的时候她终于醒了过来,谢昭先是找了个枕头垫在她的身后,又从床头柜上拿起一个用厚棉袄捂着的铝皮饭盒,轻手轻脚打开,递到了她面前。

“这是我买回来的红糖鸡蛋,你先吃,等咱妈来了,她再给你下面。”

谢昭轻声解释:“过年外头没开张的铺子,这是从胡同巷子里一个大娘家里头买的,你将就一下。”

林暮雨没动。

她定定的盯着谢昭,忽然开口道:“你怎么还不走?”

谢昭一愣。

“走哪里去?”

他下意识应道。

林暮雨顿了一下,她抿了抿唇,别开眼,轻声开口。

“不是你说的吗?”

她语气有些自嘲,“你哪里都可以去,除了和我待在一起。”

余下的话林暮雨没有再说。

她怎么会忘记呢?

那日,她满心期待欢喜的跟着他,搬到了大河滩。

她天真以为,谢昭是想要好好和自己过日子,和她拥有一个属于他们自己的小家。

可那日夜里。

他居高临下的站在床边,盯着她,眼睛里的厌恶赤裸裸毫不掩饰。

“我哪里去不得,要和你待一起?”

“咱们就一起耗死吧,你真让我觉得恶心。”

一字一句,像利刃,杀人诛心。

那也是她第一次意识到,原来谢昭是这么厌恶自己。

病房里有一瞬间的死寂。

谢昭顿了顿,脑袋里几个零星片段浮现出来,叫他恨不得现在立刻狠狠给自己几个耳光!

他到底在中二些什么?!

要命!

“咳咳!”

谢昭看向林暮雨,硬着头皮道:“我给你道歉,我以前说话难听,伤害了你,对不起。”

“我年轻不懂事,任性又自私,做了很多错事,我被蒙蔽了眼睛,仗着你们对我好,任意妄为,总觉得有补救的机会,也总觉得一切都来得及,只要我回头,你们都会在,会包容我,等我。”

“可是我现在知道了,不是这样的。”

他神色认真,眼睛里有细碎的光在闪烁,声音又轻又柔,这是他的真心。

“你能再给我一次机会吗?我会用行动证明。”

最后一个字落定,林暮雨浑身僵住。

就像是湖面投入巨石,惊起波浪,她怔怔然,一时之间居然不知道该如何回应。

“你不用回答,我知道让你现在就原谅我是在道德绑架你。”

谢昭很平静,笑了笑,将碗筷再次往前递了递,“我只希望,你别再赶我走就足够了。”

林暮雨的心脏这一刹那漏了一拍。

她终于缓过神来,伸出手,接过了谢昭手里的饭盒和筷子。

还是热乎的。

他一直捂着。

鸡蛋很糯,混着红糖的味道,在这个年代是难得的香甜滋味。

她吃的很快,一共六个鸡蛋,林暮雨吃了三个就停了下来。

“这三个……”

“我吃过了。”

谢昭摆手,笑着对她道:“我买了饭吃的,不饿,你吃吧。”

见林暮雨还有些犹豫,他补充道:“医生说了,你不吃好就没奶,女儿可要挨饿。”

听见孩子,林暮雨的神色这才软了下来。

她没有再坚持,低头,将剩下的三个鸡蛋也吃了,红糖水更是喝得干干净净。

谢昭终于松了口气。

窗边,传来巨大的烟花爆炸声。

孩子们拿着碎鞭炮跑来跑去,笑得纯粹悦耳。

谢昭想。

明天开始,必定是一个崭新的年!

…………

初一,早上六点。

门被推开的瞬间,谢昭就醒了。

来人个子不高,背有些微微躬着,穿着蓝色夹袄,身上打了几块补丁,灰白色的裤,脚上一双水红色洗得发白的鞋。

她头发蓬松花白,裹着蓝色的头巾,脸色发黄削瘦,佝偻着,有些忐忑朝着里头瞧了瞧。

灰蒙蒙的天光里,她死死拽着一个蓝布包,眼神不安的朝着里面看。


谢昭顿了顿,瞬间清醒了过来。

这人,不是他亲生母亲田秀芬,还能是谁?

上辈子,自己被赶回谢家。

满心满眼都是被欺骗和被抛弃的痛苦。

他从来都没有看见过田秀芬对自己的那颗爱子之心。

怎么会瞧不见呢?

她偷偷给自己留的鸡蛋,给自己吃最干净的白馍,甚至连过节时好不容易吃上的一两块肉,都会趁人不注意塞进自己的碗底。

谢昭眼眶有些热。

他盯着田秀芬看了一会儿,喉咙里挤出来一声:“妈,我在这里。”

田秀芬身子僵住了。

她有些发愣,第一反应自己是不是听错了声儿。

妈?

是喊自己吗?

这声音听着有些耳熟,像,像是……二小子的。

可是,他怎么会喊自己妈呢?

自打年头回来,他从来不曾正眼瞧过自己,这一年来,她的一颗心也渐渐冷了。

只是昨日,谢昭忽然上门,说是媳妇儿要生了,来县城里头生,她实在是放心不下,这才天蒙蒙光的时候,就煮了鸡蛋带着红糖来了。

田秀芬迟疑着不敢应声儿。

谢昭却再次站起来,打开了病房里的灯,轻声喊她:“妈,我在这儿呢!”

田秀芬总算是瞧清楚了。

谢昭站在她的面前,笑着看着她。

眼里没有厌恶,没有恶心,那么乖巧听话,喊她一声妈。

田秀芬鼻子忽的一酸,眼泪簌簌就往下落了下来。

“哎!”

她颤抖着,赶紧应了一声。

虽然不知道谢昭怎么忽然认了自己,但是这一颗心就像是忽然在冰天雪地里头升起了太阳,暖烘烘的。

“暮雨生了两个闺女,不过太瘦了,还要住两天院,补一补,你别担心,都很健康。”

谢昭轻声笑着道。

田秀芬点点头,这才走了进来。

她将怀里的蓝色布包放在了床头柜上,又轻手轻脚打开。

“我早上起早煮的鸡蛋,昨儿个刚从鸡窝里摸的,煮的多,你俩都吃,别饿着了。”

她轻声道。

谢昭这才看见,包裹里头是一个白色的搪瓷缸子,很大,用厚厚的衣服裹着,只有上头冒着一层雪,可里面还冒着一点热气儿。

可见田秀芬抱在怀里捂了一路。

林暮雨这会儿也醒了。

她睁开眼,喊了一声“妈”,之后这才支起身,接过了她递过来的鸡蛋。

等到两人吃完,田秀芬立刻开始忙活了起来。

她带了个脸盆过来,当下就去打了热水,给林暮雨擦身子,换了干净衣裳,又将沾了恶露的裤子拿去洗。

谢昭这才知道,他照顾得有多敷衍。

“笃笃……”

病房门被敲响,是小护士带着一个大着肚子的产妇进来。

“就住在三床吧,你今晚上就要生,可别乱跑了。”

产妇点点头,这会儿显然是开始阵痛了,脸上有些汗。

安顿好产妇,小护士又看了一眼谢昭,“一床的家属,你跟我过来一下。”

谢昭一愣,赶紧站起来。

他心有些突突的跳,生怕是孩子出了事儿,跟着小护士走到门口,才听见她道:“同志,你要去缴费了,昨天交的一百元已经用完了,孩子的身体有些虚弱,产妇没来奶,医院里都喂的奶粉有些贵,还有一些促进发育的药,都比较费钱。”

她迟疑了一下,又道:“可能还要二百元才行,同志,你看看什么时候……”

谢昭一愣。

他没想到居然要这么多!

这年头的二百元已经算是一笔不小的费用了。

要知道,就算是吃公家饭的,一个月工资也就三四十!

他顿了顿,心里大致盘算了一下,可是这迟疑的功夫,叫小护士以为他是犹豫了。

“要是实在是没钱,我就和黄医生说一下,换个牌子的奶粉,药也少用一点,应该没什么……”

“不行!”

然而,小护士话没说完,谢昭就猛地皱起眉头,摇头打断了她的话。

“要最好的!”

他神色认真,盯着小护士,“我最迟下午就交上,绝对不会拖欠,你们放心。”

小护士一愣。

说实话,昨天这人将他媳妇儿送来的时候,医院里头上下对他的印象都不好。

不为别的。

就单单瞧产妇就知道了。

哪家产妇这么瘦?

还是双胞胎!

生的时候几次体力不支昏死过去,要不是黄主任经验足,耐心够,这孩子指定保不住!大人都会有危险!

这人能对自个儿媳妇儿好?

今天医药费一没,护士站几个照顾小娃的护士就慌了。

没人敢过来催缴费!

要知道,这年头女娃不值钱,多少人悄摸摸一出门就把女娃给扔了?

再加上瞧着就是个不疼媳妇儿的,这来催缴费,可不就是来挨骂碰钉子么!

结果没成想,谢昭居然一口答应了!

还要求用最好的!

哎?

小护士总算是瞧着谢昭顺眼些了!

她喜滋滋的,露出了个笑脸来,对着谢昭点点头。

“同志,你放心,我们指定把你小闺女照顾好!她们可乖着哩!”

小护士说完,转身高高兴兴离开了。

谢昭转身回病房,一回头就看见林暮雨和田秀芬紧张担心的面孔。

他赶紧安慰。

“孩子没事!好着呢,能吃能喝,你们别担心。”

林暮雨这才松口气,又躺回了病床上。

她张口想继续问,可下一刻,田秀芬就伸出手,将她身上的被子掖好,劝她:“好好休息才成,你不想早点来奶给娃喝了?”

“医院里头的事儿,有我和二小子,你别操心,养好身体最重要!”

林暮雨迟疑着,点点头,闭上眼休息了。

田秀芬看了谢昭一眼,朝着他走了过来。

“你来。”

田秀芬带着谢昭,走到了走廊上。

还没等谢昭发问,田秀芬就已经从自己的兜里,掏出了一个裹得严严实实的蓝色碎花布兜子。

“这钱,你拿着。”

谢昭低头,神色一顿。

蓝色布兜里,是一沓厚厚的钱。

打眼一瞧,是零零碎碎的散钱,最多的是二元和五元的面额,也有三张大团结,还有一些钢镚儿,几分的。

“昨天过年你大哥从矿上回来了,带了点钱,我和你爹也凑了些,你拿着先用,不够再让你爹去借,先把媳妇儿和娃照顾好了,别的再说。”


一群人顿时挤了过来,探着脑袋抢。

不远处,大娘端着盆子跑了回来,肩膀上落了雪,脸色也有些红,兴奋又惊讶。

“乖!你们说他神不神!三斤六两,那真是一两没多一两没少!嘿!我活了大半辈子,还第一次瞧见手这么准的哩!”

大娘竖起大拇指夸谢昭,周围一圈人都惊讶得不行。

乖乖!

这么年轻,手头这么准,怕不是那些做了半辈子生意的都做不到!

谢昭只是笑,顺手接过别人递过来的鱼,掂了掂,道:“这条一斤三,您不放心就回家去过个秤,只多不少,要是少了我就双倍补!”

众人顿时心里头快活了。

啧!

这小子,是个会做生意的!

那边,大娘已经掏出钱递了过来。

她笑眯眯道:“说好算我三斤半,呐,你看看,七块钱,不少你的!”

谢昭接过来,小心放进口袋里,又对着大娘认真道了谢。

周围有认识这大娘的,当下眼珠子滴溜溜转。

这可是城头南边明珠街上的许阿婆,她家里可开着裁缝铺子,最是精明哩!

她都说没错,那这秤指定准!

当下,一个个二话没说,高高兴兴的付了钱。

“呐呐呐,帮我称一下!我急着做饭哩!”

“我第二个来!我家闺女可等不了!”

“哎哎哎!这条草鱼是我的!别乱拿呀!”

……

人群闹哄哄的,也有个别想要拿着鱼就走的,可谢昭上辈子做了大半辈子生意,眼睛准着呢!

他笑眯眯的被围在中间,瞧着年纪轻轻,可有条不紊,干起活儿来又快又准。

谁付了钱,谁要什么鱼,他打眼一瞧就能记住。

半个小时后。

盆空了。

谢昭的兜里鼓鼓囊囊的,一旁有些后来的人还没买着,当下遗憾不已。

见谢昭要走,几人顿时喊道:“明儿个再去捉点呗?啥鱼都成!这大过年的,吃点鱼头火锅,下点豆腐,比啥都香!我今儿个没买着呢!”

谢昭也不含糊。

他笑着应了声。

“成,我今天晚上回去就捉!明儿个一大早送过来,你们中午保准能吃上!”

这年头,虽然湖东县大部分人家口袋里没有结余,但是在县城里头,逢年过节,买鱼买肉吃的钱还是有的。

毕竟湖东县从去年开始,已经悄悄松了口风。

早几年做点儿小生意,那都得偷偷摸摸,毕竟上头不让,要是抓住,那就是割资本主义尾巴,不进去吃牢饭都是好的。

只是经济自由之风像是压不住的火苗,从南方吹过来,湖东县也受到了影响。

因此,一些小打小闹的小生意,上头也就睁只眼闭只眼了。

这第一批受惠的,就是县城。

就好比陈东海,他就是第一批搞服装富裕起来的人。

他胆子大,性格爽利,敢想敢干。

短短一年时间,就成了湖东县首富。

……

谢昭回到病房的时候,田秀芬正趴在床边打盹儿。

林暮雨喝完鱼汤的碗已经干净了。

她见谢昭进来,赶紧轻声解释:“是妈洗的。”

谢昭点点头。

他看了一眼窗外。

已经七点了。

天色暗沉了下来,不过没下雪,地上的积雪白冷冷的,衬着灯笼红艳艳,格外喜庆好看。

“我要回去一趟,明天早上过来。”

林暮雨一愣。

“现在吗?”

她有些急,努力支起身子,秀气的眉头拢了起来。

“外头太冷了,你刚来没一会儿,又要回去,山路天黑难走,你一个人……”

“不用担心我。”

谢昭轻声笑着道。

他走过来,帮着林暮雨掖了掖被角,旋即从口袋里掏出了一沓零碎的钱。

“这是卖鱼的钱。”

谢昭将钱理了理,慢慢点了起来。

一共是九条鱼,其中草鱼最大,两斤三两,其余的鱼基本上都是一斤出头左右。

“一共是二十四块六毛钱。”

谢昭笑了笑,将四元钱拿出来塞进自己口袋里,其余的钱全都递给了林暮雨。

林暮雨瞪大眼。

“你,你……”

她半天没能说出完整的句子。

“外头巷子里靠外的一家,门口有一张八仙桌的那户人家,她家里可以买着吃的,你不能出去,就喊人给你带,左右给几毛钱跑腿费就成。”

谢昭细细叮嘱,“钱我会挣,你和妈亏什么都不能亏了身子,冬天里头冷,最容易伤身体,可千万别饿着。”

林暮雨怔怔然盯着被塞进手里的二十元钱。

零零散散,还有几分钱的硬币。

沉甸甸的,滚烫烫的,像是要把她的心都融化。

她的眼眶不知道什么时候有些湿润。

鼻尖发酸,眼睛红红,一颗泪珠滚落的时候,她几乎是下意识匆忙低下了头,不愿意被人瞧见。

这一年来。

她掉了太多次泪了。

她还以为,自己早就流干了眼泪。

可是今天这二十元钱被塞进自己手里的时候,当谢昭用那样关怀温柔的眼神看着自己的时候,她却再也忍不住了。

“我明天早上就回来。”

谢昭轻轻拍了拍她的肩膀。

他顿了一下,发现了她的眼泪,心里又蓦地一刺。

“别哭啦!”

谢昭轻声道,伸出手,拂去她的眼泪。

粗粝的指腹,温热的泪水,在接触这一刹那,像是在这寒冷的冬日里,绽开的第一朵娇嫩迎春花。

田秀芬还在睡觉。

谢昭轻手轻脚将桶里的鲫鱼抓出来,转身拎着桶走出了病房。

推着板车,走出医院的一刹那,他看了一眼灰蒙蒙的天空。

呼。

二十四元六角。

这一笔收入,对于他来说,有着难以言喻的非凡意义。

上实际上,上辈子谢昭第一笔挣的钱是靠着倒买倒卖,比这多多了,足足一千六百元。

可是,那时候激动和兴奋过后,是长长的失落和巨大的怅然。

他一个人,吃喝能耗费多少?

假如,他能早点清醒过来的话,他的孩子,媳妇儿,爹妈,是不是都能围绕在自己身边?

谢昭曾经在无数个午夜梦回间惊醒。

是啊,有钱了。

可那又能怎样?

孩子,亲情,永远不会再回来了。

他到死,也是一个人。

“呼!”

谢昭长长的舒了口气。

他掌心滚烫,胸口像是烧着一团火,叫他快活得不像样。


“二百三十六块。”

谢昭笑着道。

而他的话说完后,居然是—阵冗长的沉默。

二百三十六元。

这是这个年代,普通公职人员拿到手的工资了!

这能买三转—响四大件儿,能叫他们—大家子—年的开销!

可是,这就—天,不,—个上午就挣到了?

谢友振和谢诚饶是做足了心理准备,可还是被这数字给惊到了。

谢友振忍不住摸出了旱烟,在—旁的亭子上敲了敲,哆哆嗦嗦塞了—团烟丝进去,又去别的地方借了点火,猛吸了几口,冷风吹了吹,总算是冷静了下来。

呼。

“这钱,可不能乱花。”

谢友振对着谢昭道,“你有俩娃,还有你哥,要娶媳妇儿,桩桩件件都要用钱,听见了没有?”

谢昭乐呵呵点头。

“听见了爸。”

谢昭点了二百元钱出来,转身递给谢诚。

谢诚—愣,下意识就要拒绝,可下—刻就听见谢昭道:“大哥,这钱是用来交住院费的。”

“我现在出去买点煎饼吃,等会儿你和爸先帮暮雨办理出院手续,我去水产供销社瞧瞧。”

他想了想又道:“办理出院后你们就先回家,暮雨还在坐月子,见不得冷风,我去水产供销社转—圈就回来,指定不乱跑。”

谢诚这才接过了钱。

“成!你早点回来!实在卖不掉就算了,咱们自个儿吃也成。”

谢昭点头,拎着桶,转身朝着外头小跑出去。

…………

医院外。

出了初—后,街上人就多了起来。

医院外头的巷子里,—眼望去支棱了不少摊子。

馄饨饺子店,面铺子,煎饼,油炸果,贴烧饼等等。

谢昭径直走到了面铺子。

这种小铺子是没有菜单的,靠的全都是老顾客,铺子是—间夫妻摊,男人擀面抻面,女的就负责下沸水,端上桌收钱。

两人分工分明,配合默契,这小生意做得那叫—个红红火火。

谢昭走进去,中年女人笑着边收拾面前的桌子边问道:“同志,你要吃点啥?”

谢昭道:“能送医院吗?”

中年女人点头,热情道:“能!只要告诉病房在哪儿,我等会儿就给你送去!”

她说完又补充了—句,“要俩碗才送哩!”

谢昭—乐。

“我爹妈,大哥和我媳妇儿,—共四碗!能送吧?”

哟!

不少呢!

中年女人露出笑脸,指了指她面前烧着沸水的大铁锅,热情介绍:“你看看,要啥面,素面,鸡汤面,还是大排面?”

“对了,还有肉臊子拌面!都顶顶香!老好吃咧!”

谢昭想了想,问道:“大排面多少钱?”

大排面,也就是—大块猪骨头带着肉,盖在面上的大肉面。

这年头,虽说县城里生活条件比乡下好,但是顿顿吃大肉也不是谁都能吃得起的。

“—块三—碗!肉可不少!小同志,你瞧瞧!保准不叫你失望!”

中年女人指了指她刚刚端过来的面。

谢昭看了—眼。

果然不少。

厚厚的—层肉盖在白色的面上,那是正宗的手擀面,嚼劲弹牙,汤底也是大骨头汤,奶白浓香,再撒上—把小葱花。

啧!

这味儿!

简直了!

“那就大排面!”

谢昭要了四碗,自己倒不准备吃。

他得赶时间去水产供销社,这年代天大地大公职人员最大,—旦下班,过点不候!

“好咧!等好了我马上就送!”

中年女人喜滋滋应道,“—共五块二!”

谢昭付了钱,又说了病房地址,之后转身跑去了煎饼铺子。

他浑然没有注意到身后,两双直勾勾盯着自己的眼睛。

“四碗面,哼,他倒是舍得!”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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