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大人,不好了。”
翌日清晨,睡梦中的秦墨被叫喊声惊醒。
他茫然地睁开眼睛,整个人有些迷糊。
可当他看到满头汗水,身上沾染着血迹的李三时,不由得心头一紧,整个人彻底精神。
那对主仆动手了?
不能吧!
“出什么事了?”秦墨强作镇定地问道。
“死人了,今天早晨二狗一家的尸体出现在营地外,说是遭了流寇的毒手,他们家的闺女死前还被……”
李三说着低下头,那场面过于惨烈,哪怕只是回想也令人作呕。
“艹!”
秦墨刚松了口气。
不是打进来就好。
可旋即反应过来发生了什么,噌的一下子跳起来,还没站稳就直接冲了出去。
……
事发地点。
骑兵营已经控制现场,全鹏站在人群中侃侃而谈,围观的民兵神色各异。
有的面带同情,有的不忍直视,有的则拼命踮着脚想要看清楚发生了什么。
秦墨一眼就看到了地上躺着的三具尸体。
女孩子衣衫不整,双眼直勾勾的看着天空,目光中满是绝望与麻木,脸颊上干涸的痕迹分不清楚是血还是泪。
那对夫妇趴在地上,面朝着女孩的方向,死不瞑目。
他们面容扭曲,嘴巴里面塞着破布,捆着四肢的麻绳早已被鲜血浸透 ,可想而知他们曾多么剧烈地挣扎。
凶手让他们看着自己的女儿被……
“畜生!”
秦墨径直走向全鹏。
却不想,骑兵营的人呼啦一下子围了上来。
秦墨眼底寒意更甚,却没有停下脚步,毫无惧色,继续向前。
大部分民兵看到人高马大,腰佩武器的骑兵营都露出犹豫之色,驻足原地没有动弹。
只有十来个人小心翼翼地跟上,脸上也写满了畏惧。
全鹏看到这一幕,心中嗤笑。
这就是半个多月,大把钱粮养出来的兵。
废物果然是废物。
练的兵也是废物。
亏得主人还担心姓秦的积蓄力量会打乱计划。
现在看来不过是杞人忧天。
“你们要造反么?”
秦墨不再掩饰,气场全开。
骑兵营的将士面面相觑,最终还是让开道路。
不管怎么说秦墨都是殿下亲自任命的县丞,是此行名义上的领导者。
刘司马和全鹏能不给面子,他们不行。
秦墨来到全鹏面前,十分认真道:“我低估你了。”
他如今才明白,对方早有计划,昨夜的威胁更像是猫捉老鼠的戏谑,就等着事发后看自己的表情。
全鹏真正的目标是那些新兵。
他们是流民出身,畏惧死亡,害怕权贵。
对方这是从这两点入手来孤立自己。
秦墨懊悔不已。
不是不能接受失败,而是因为女孩一家的惨死。
多么丧心病狂的人,才会用如此残忍的手段达成目的。
他不仅低估了全鹏,也低估了这个世界的可怕程度。
他竟然天真地保持着穿越前的思维模式。
而不是适应这里的生存规则。
“大人这话我听不懂。”全鹏没事人一样,平静地说道:“我想应该是流寇做的,大人一路花钱多,脚程慢,被盯上再正常不过。”
“流寇?”秦墨怒极反笑。
什么样的流寇敢在官道上袭击四百多人,有骑兵护卫的队伍。
“谁知道呢?”全鹏无所谓的耸了耸肩,“我觉得大人还是快些赶路吧,没准哪天流寇的大部队就到了,骑兵营可保护不了这么多人。”
“其实吧,他们也算是够本了,毕竟一家人好吃好喝享受了半月有余,这多亏大人慈悲,允许他们带着家眷。”
“这种待遇可不好找,危险大些也正常。”
说着,全鹏的看向秦墨身后的民兵,露出诡异的笑容。
他的意思再明白不过。
二狗一家就是因为秦墨死的。
你们继续跟着他混也都会死。
秦墨面沉如水。
不需要回头他也能够感受到,仅有的十来个追随者也开始动摇。
显然,他们怕了。
或许是本能对流寇畏惧。
或许是因为眼前残忍的杀人手法。
又或许是听懂了全鹏的暗示,看明白了二狗一家被杀的真正原因。
总而言之,他们担心死亡降临到自己头上。
一瞬间,秦墨只觉得身体里面的力气被掏空。
这段时间的努力仿佛都是笑话。
唯有随后而来的李三还在不依不饶。
“虎子,二狗和咱们是一个村出来的呀,不能这么算了。”
“老刘,你媳妇难产没了,是二狗媳妇把你儿子喂大的。”
“大人,肯定是他干的,这小子早就看上二狗闺女,手脚不老实……”
李三愤怒地嘶吼着。
可每个和他对视的人都低下了头,眼中只有冷漠。
死人,每天都有。
没必要为了已经死的人搭上活人的性命。
他们都是这样活过来的。
一直都是。
最后李三将目光看向秦墨,眼神中满是希冀与哀求,如同孤独的野兽,绝望而无助。
“把人好好葬了吧!”
秦墨叹了口气,转身离开。
背后全鹏肆无忌惮的笑声传来,仿佛刚刚打了一场大胜仗。
秦墨他一遍又一遍地告诉自己。
“时候不到。”
“等等。”
“再等等就好了。”
……
接下来的几天,秦墨不再要求队伍训练,每日全速朝着东方前进,路过城镇也不再继续招募,民兵中陆续有人离开。
原本热闹的队伍变得沉寂,安静得让人窒息。
反观全鹏,每日里策马扬鞭,发号施令,好不得意。
仿佛他才是这支队伍的领导者。
这天深夜,大部分人已经睡下。
骑兵营这边,全鹏亲自带着两个人给刘闯守夜。
这是他每天必须要做的事情。
可谓是忠心耿耿。
“全哥,按照这个速度,咱们很快就能到达目的地了,还是您高明呀!”
“乱说什么,是大人自己想通了。”全鹏矢口否认,可是脸上却带着得意的笑容。
他觉得这事办得漂亮。
顶着世家公子的名头又如何?
不能对你下手又怎么样?
老子有的是办法收拾你。
跟我斗,你还太嫩了。
“是是是,全哥说得对。”一名骑兵从怀中掏出酒壶,谄媚道,“眼瞅就到地方了,到时候还麻烦您给我们安排点轻松的差事。”
“你倒是识趣。”全鹏一副孺子可教的模样接过酒壶,打开一闻,脸上露出惊讶之色,“好酒呀,上次喝这么烈的酒还是在太爷的寿宴上。”
“我们哪知道好坏,孝敬全哥肯定买最贵的。”
“那我就不客气了?”全鹏的虚荣心得到了巨大满足,学着主子的模样文绉绉地推辞。
“您请,您请。”
全鹏舔了舔嘴唇,不再谦让,贪婪地享用美酒,片刻之后便有了醉意。
“我们扶您回去休息吧!”
两名骑兵对视一眼,不由分说将人架起来。
全鹏嘴里说着不用,我还没醉之类的话,可身体却不由自主地跟着他们。
营地不远处就是树林。
夜晚冷风阵阵,不知名动物的叫声此起彼伏。
“不对,这是哪?”
全鹏察觉到异常,下意识想要挣脱,两个骑兵毫不犹豫将他向前一推。
还不等全鹏反应过来,只觉得脚下传来一股巨力,紧接着整个人就被倒掉起来。
“你们两个干什么?”
“找死不成。”
“等会老子非扒了你们的皮。”
全鹏酒意还没有消散,迷迷糊糊大声咒骂着。
两个骑兵却好像是聋了一样,静静地站着。
不多时,全鹏就看到两道人影缓缓走来,为首的赫然是秦墨。
“是你!”全鹏一下子清醒过来,“你想干什么?”
“没什么,就是之前那个问题一直想不通。”
秦墨来到全鹏面前,伸手捡起掉落在地上的长剑。
“什么问题?”
“你是在威胁我么?”
不等全鹏回答,秦墨自顾自地说道:“好像是的,毕竟已经死人了。”
“你是为了那几个贱民?”全鹏不敢相信自己的耳朵。
他无法理解,秦墨对付他的理由就是这个?
死的三个人加起来都没有那壶酒贵。
为什么呀!
他的主子可是异人呀!
无疑,这话激怒了李三。
他瞪着通红的眼睛,克制着没有任何动作。
“说得好像你有多高贵似的,不过是条狗罢了。”
秦墨看了一眼李三,满意地点了点头。
“想做什么就去做吧。”
李三愣了一下,旋即迈步上前,抡圆了胳膊左右开弓。
二狗一家的死状就在眼前。
他们一起拼命地活着,逃过了灾荒,躲过了流寇,好不容易过上好日子。
可偏偏被这个人渣毁了。
“贱民,你敢!”
“大人,我错了……呜呜呜!”
全鹏最初还在叫嚣,可随着脸越来越圆,终于决定先服个软。
等主子来了,一定要叫他们好看。
最终秦墨还是叫停了。
意犹未尽的李三不明所以,可看到秦墨的目光后,立刻就反应过来,弯腰捡起了地上手臂粗细的棍子,露出残忍的笑容。
他用出全部力气,用棍子朝着全鹏双腿之间的部位狠狠砸了下去。
一下又一下。
“啊!”
全鹏发出惨叫,可是已经被打肿了的嘴巴只有呜咽声传来。
“大人,手下留情。”
声音刚到,人影已经出现了他们面前。
正是骑兵营首领,公主府军司马,异人刘闯。
几乎同一时间。
秦墨手中的剑朝着斜下方一划。
噗嗤!
全鹏的喉咙血如泉涌。