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穿书+双洁+甜宠+神医+炮灰逆袭+追妻火葬【冷厉阴翳复仇爽文大男主】VS【扮猪吃虎只想苟命小炮灰】林茉一朝穿越进书中,成了丞相府的养女林茉,一个开篇就要死掉的小炮灰。为了保命,她果断出卖了男主严宥的秘密,却不想因此代替了原书女主嫁给了严宥,开启了她的苟命生涯。只是,苟着苟着,剧情似乎不太对。原文中那个有深度洁癖的复仇文男主,怎么总是有意无意往她身边凑?岂不知,于严宥而言,林茉的出现完全在他计划之外。一心只想复仇的他,总是会被这个不按常理行事的姑娘牵动着心弦。直到他发现,林茉竟然就是他牵挂和找寻多年的小救命恩人,这一切才有了答案。兜兜转转,原来命运早把他们安排在了一起,可不得好好宠着。严宥脉脉含情:“茉儿,你可有什么愿望?”林茉:严宥...
主角:林茉,严宥 更新:2023-03-29 05:33: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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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林茉,严宥的其他类型小说《相公太坏,炮灰女配只想逃》,由网络作家“宋水墨”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穿书+双洁+甜宠+神医+炮灰逆袭+追妻火葬【冷厉阴翳复仇爽文大男主】VS【扮猪吃虎只想苟命小炮灰】林茉一朝穿越进书中,成了丞相府的养女林茉,一个开篇就要死掉的小炮灰。为了保命,她果断出卖了男主严宥的秘密,却不想因此代替了原书女主嫁给了严宥,开启了她的苟命生涯。只是,苟着苟着,剧情似乎不太对。原文中那个有深度洁癖的复仇文男主,怎么总是有意无意往她身边凑?岂不知,于严宥而言,林茉的出现完全在他计划之外。一心只想复仇的他,总是会被这个不按常理行事的姑娘牵动着心弦。直到他发现,林茉竟然就是他牵挂和找寻多年的小救命恩人,这一切才有了答案。兜兜转转,原来命运早把他们安排在了一起,可不得好好宠着。严宥脉脉含情:“茉儿,你可有什么愿望?”林茉:严宥...
“把她泼醒,继续打!相爷吩咐,杖责三十,一下也不能少。”一个刺耳的老妇人声音钻入到林茉耳中。
还未等她反应过来,一大桶凉水就劈头盖脸地往她头上浇了过来。
在突如其来的透心凉刺激下,她瞬间从昏沉中清醒过来。
还不等看清当前局势,她臀部便骤然一痛。
“不过小小养女,竟忘了自己身份,敢和大小姐抢夫婿!”老妇人声音透着阴狠之色,毫不留情地重复着命令,“使劲地打!”
板子再度重重打下之时,林茉福至心灵般开了窍,脑中出现她正在看的一本书,书中剧情与她现在的处境正好能对上。
她这是穿书了?
还穿成了和她同名同姓的林茉,相府的养女,一个马上就要被打死的小炮灰。
不会这么倒霉吧!
但眼下她没时间多想,要紧的是赶紧想法子,不然就会被活活打死。
眼前那义愤填膺的老妇人,是相府嫡女林瑶身边的奶娘唐嬷嬷,她一手把林瑶带大,待林瑶比亲生女儿还亲。
原主想抢林瑶亲事,唐嬷嬷对原主自然是切齿痛恨,亲自监督杖责不说,一个劲地要下人打重点。
原书中这三十板子下来,直接要了原主的命。
但炮灰就是炮灰,她的死根本无足轻重,真正的重头戏还是这桩婚事。
一桩直接把原书女主林瑶,以及整个相府送入深渊的婚事。
“唐嬷嬷。”都不用演,臀部的疼痛直接让林茉眼泪流了下来,她努力做出一副楚楚可怜模样。
“我是有苦衷的,那新科状元严宥不是什么好人,他接近姐姐是有目的的。
“叫大哥和顾卿去查,这严宥在老家还有个未过门的妻子!
“我今日做的所有事,都是为了姐姐的幸福。”
眼见唐嬷嬷半分不信,林茉只得全力一吼,爆发出一股惊人气势。
“若证实我说谎,你们到时再打死我也不迟;若是我是对的,我就救了姐姐一生!
“事关姐姐的一生幸福,相府多查一次又何妨!”
唐嬷嬷一愣,杖责的两人手中竹杖也跟着停了下来。
听到这,唐嬷嬷倒是突然想起来一件事,当年夫人之所以会收养这丫头,是因得了普惠寺里的高僧指点。
大小姐命中有一大劫,若渡不过去,大小姐乃至整个相府都会有灭顶之灾。
而破解之法,便是收养一位义女,可替大小姐挡灾。
这事可大可小,唐嬷嬷不敢草率,立即报告给了相爷和夫人。
林茉当即被带到了相爷和夫人面前。
面对相爷和夫人的询问,林茉回答得很是含糊,只说她做了一个梦,是梦中神仙告诉她,严宥还有一个未婚妻。
没想到这样的一个荒唐理由,相爷和夫人居然真信了!
原主不过是开头几章就死掉的小炮灰,原书中关于她的墨水少得可怜。
林茉当然不会知道,夫人收养原主的理由,她只知道原主被杖责是因为插足了林瑶与严宥的婚约。
相府大小姐林瑶知书达理,温婉贤惠;新科状元严宥温文尔雅,前途无量。
这天造地设的两人如何登对,茶楼里说书先生连着吹了好几天,就差上天了。
偏生原主是个不打眼,揣着个尴尬至极的养女身份,还非要在这对璧人之间横插一脚。
今日是严宥来下聘的日子,她作死地往严宥茶里下药,又将人引到后院偏僻无人的房间里,算计着生米煮成熟饭,进而取代大小姐的婚事。
作为复仇文男主的严宥自然不是傻子。
娶养女和娶大小姐对他的官运前程是天壤之别,他表面是不动声色,实际上早早找了丞相打小报告。
丞相听说此事后勃然大怒。
养了十几年的养女,不知恩图报也就算了,竟做出这般丑事,当即下令杖责三十。
原主平日待下人比相府主子还刻薄三分,下人们本就不满,加上有人撑腰,杖责时手自然就重了几分,没想到她就这么被打死了。
而她这炮灰存在的意义,就只是用她的死来塑造男主的腹黑人设。
真是惨呐。
再说这男主严宥,原名谢屿,严宥不过是他冒用的身份。
他那所谓的未婚妻是原来严宥的青梅竹马,和男主本人并无关系,男主甚至连她面都没见过。
至于原来的严宥,已死于山贼之手。
男主的仇家正是丞相林现骧,他设计娶林瑶只是复仇的第一步。
他和林瑶成亲后,有了丞相这老丈人帮忙,他可谓是平步青云。
待实力允许后,男主本性暴露,一步一步将相府给送到了深渊,林瑶最后结局是要多惨有多惨。
只不过别人惨不惨跟林茉没关系,她现在的目的只有一个:
苟到大结局。
*
转眼半个月过去,林茉在贴身丫鬟八宝的精心照料下,杖责的伤也好得差不多了。
她期间还发了一场高烧,正好借此缘由掩盖她没有原主记忆的事。
派去调查严宥之人也回来了,带来的结果与林茉所说的一致。
严宥确实对丞相府隐瞒了老家的亲事,他要娶林瑶也不过是为了自己的前程。
他之前与林瑶发生的诸多巧合相遇,都只是他一手安排的,根本不是什么天作之合。
如此人品不正、心机深沉之人,怎么配得上相府掌上明珠林瑶!
这事一出,林茉这个差点被打死的小炮灰,瞬间就从抢姐姐夫婿的小人,变成了拯救姐姐的大功臣。
只不过炮灰永远是炮灰,她还没来得及庆幸自己小命保住,丞相夫妇便先一步找上门。
二老来意简单,婚约已定不能退,但是林瑶不能嫁。
她,林•炮灰•茉,真的要代姐出嫁?!
但她拆人姻缘在先,嫁过去,真的不会被男主掐死吗?
眼见她犹豫,夫人又换了一副苦口婆心之模样。
“你本是逃难人群中一个快要饿死的小丫头,是我把你带回丞相府,当亲生女儿养了十几年,如今……”
丞相是个硬茬,等不到夫人的话说完,直接果断下令:
“来人,将林茉拖出去杖责,打到同意为止。若打死了,本相再认养个女儿便是!”
丞相大人说一不二,像她这种炮灰小角色,是真的会被打死的!
进不得,退不了。
林茉深刻体会到什么叫做“举步维艰”!
一边是马上被打死,一边是嫁给复仇男主被折磨死。
都是死,早死不如晚死。
她咬牙下定决心。
男主是想要相府女婿这个身份开启复仇的第一步,才要和丞相府结亲。
就算她林茉不是大小姐,只要男主还需要这个身份,她就不至于嫁过去就被折磨死,应该还是有机会能逃命的。
既然她之前说过是为了大小姐才勾引男主的,这会所幸演戏演全套,说不定还能在相府这里博个好感,将来能相助她一二。
思及此,她一副慷慨赴死之语气:“女儿为报父母养育之恩,愿意代替姐姐嫁给严宥。”
相府如何打算外人不知,只当是林茉这名不正言不顺的二小姐当真手段了得,硬生生抢了姐姐的婚事。
这些人本就看她不太顺眼,如今更是多了几分鄙视。
只不过这些无关紧要的评说,林茉根本无暇顾及,眼下更重要的是另一件事。
丞相夫人要去普惠寺还愿,顺便给穷苦百姓派发冬衣,行善做做样子。
夫人还什么愿,原书中倒是没写清楚,令林茉关心的是这次还愿时会发生的事。
原本这该是林瑶的机缘,夫人和林瑶一同前往普惠寺时,救下了一个哑女,被林瑶带回府上做了粗使丫鬟。
可不为人所知的是,这哑女只是失忆了,在她恢复记忆后功夫了得,甚至能和男主严宥一较高低,她在原书的最后还救了林瑶一命。
或许是因为自己懂事应下婚约,这次夫人奖励似的决定带她一道。
这么说来,这哑女机缘,她或许可以抓住?
“二小姐,今日你穿哪身衣服,我们得快点,不能让夫人等咱。”
林茉的贴身丫鬟八宝是一个做事麻利又没心眼的姑娘,圆圆的小脸上就写着憨憨两个字。
林茉瞥了一眼那些花花绿绿的衣服,不觉皱起了眉头,原主的穿衣品味真是不敢恭维。
她目光来回逡巡,最终落到了衣柜角落,就那一身衣裳瞧着还顺眼:“就它吧。”
“二小姐今日怎么选了这套衣裳?这是九公主送的,你每次都说不喜欢,从未穿过。”
林茉看着那件折得平平整整的衣服,一看就宝贝得很,你告诉我这叫不喜欢?
说来奇怪,林茉站在这衣柜前,心里莫名地有股异样的感觉,似乎是这个身体本能的一种驱使,她很熟练地打开了藏在这身衣服下面的一个暗格。
暗格里是几个药瓶,几本医书,一副银针,以及一个钱袋。
“二小姐。”八宝仿佛怕被谁发现了似的,“这大白天的,你怎么把暗格打开了,你不是一直怕被人发现这暗格吗?”
“你家小姐懂医?”林茉有些讶异,原书中的林茉只是个镜头不多的炮灰,所以这些信息原书中是没有写上的。
“二小姐今日怎么怪怪的?”八宝圆圆的小脸上难得露出憨笑以外的神情,颇为崇拜道,“上次奴婢生病,还是小姐悄悄给治好的。”
这么巧,她也懂医术。
“这些药瓶里装的是什么药?”林茉又问。
“奴婢哪能知道,你平时也不让奴婢多问,怕奴婢嘴笨给说漏了。”
这么神秘,该不会原主给严宥下的媚药,就藏在这里吧?
*
到了普惠寺,夫人带着林茉给菩萨上了香,又象征性地到分派衣物处露了个脸。
随后才把林茉一个人留下,自己找高僧开示去了。
夫人一走,林茉便也下意识找那哑女。
那哑女左眼处有一块很明显的红色印记,并不难认,只是这里人太多,不免有些晃眼。
林茉眨眨眼,正要继续看,眼前却突然一黑,耳边呼啸风声闪过。
等再回神,她人已经在后山一偏僻无人之处。
而她眼前之人,身长八尺,一身黑衫,手中拿着一把折扇。
面色冷厉阴翳,一双漂亮丹凤眼,眸色深邃无比,鹰隼般的眼神,衬得整个人如老鹰般雷厉而尖锐。
他只是往林茉面前一站,那摄人的压迫感便让林茉喘不过气来。
林茉下意识地往后退了一步,可她身后就是山壁,再退便要坠崖,退无可退!
她只得紧紧往那山壁上靠去,仿佛多远离那人一丁点都是好的。
“严……严公子,”林茉努力压着惊惧,舌头却似打结了一般,“好巧啊……”
严宥不言,只是冷笑一声,长腿一迈便又逼至眼前。
如老鹰盯猎物般,他居高临下地看着林茉,有蔑视,有怒意,还有那丝毫不掩饰的杀气。
林茉浑身一颤,眼神多了几分紧张,紧抠着山壁石缝的手,指节已经泛白。
她为了活命,一句话就搅黄了人家板上钉钉的婚事,现在人家怎么可能会放过她。
严宥身为堂堂男主,要捏死她这个本该早被打死的小炮灰,那不比踩死蚂蚁还简单?
天可怜见,她真的只是想活命啊!
“你是如何知道的?”严宥的问话中半分温度没有。
阳光从他身侧打来,立体的五官一边明亮一边阴影,正如书中他这个人,既有温润如玉的一面,又有冷厉阴翳的一面。
林茉脑子慢了半拍,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严宥问的是他老家未婚妻那事。
她神色警惕,明知故问:“什么?”
“苏茹儿。”
简单的三个字,语气也淡然得很,只因从严宥口中出来,格外得冷冽逼人。
这是严宥未婚妻的名字。
严宥压迫感实在太过,林茉只觉得脑子跟团浆糊似的,原本先前在脑子里排演数遍的说辞,此刻是一个想不起来。
她咬咬牙,索性豁出去,当初能哄住林相,现在也一定可以骗过严宥。
“是我做梦时,一位神仙告诉我的。”
闻言,男人只是扬眉,也不说信或不信,但神情明显带了几分轻蔑,“是吗,神仙都和你说了什么?”
“就说……”林茉硬着头皮往下编,“你老家有个未婚妻……”
话没说完,她突然被一只细长而有力的手锁住了咽喉,力道之猛,瞬间将她的脸色逼得通红。
“苏茹儿一家早在八年前便搬离了严家村。”
严宥语气虽平淡,动作却没有半分的怜香惜玉,一双丹凤眼中狠厉尽显。
“就算是林言睿和顾卿两人亲自去了严家村,也只查到了我曾有个未婚妻,并不知她的名字!”
此刻,被扼住咽喉的林茉呼吸艰难,但脑子却陡然乍醒。
严宥刚刚是有意诈她,才故意只说了苏茹儿的名字,根本没有提到未婚妻三字,目的就是要她自露马脚。
“放开我……”林茉额头渗出细密的汗,睫毛颤颤巍巍,用尽全力才勉强从嗓子眼发出了嘶哑得不成样的声音,“我说实话。”
脖子上的禁锢松开了,林茉大口地喘着粗气。
“你只有一次机会。”
脖子上还未消下去的疼痛,提醒着林茉,严宥身上的杀气如假包换,想取她小命的意图再真实不过。
“我现在也是相府的嫡女了。”林茉努力抬高自己身价,企图让严宥看到她的价值,也好免遭杀手,“我和姐姐一样,都……”
她话未说完,却见严宥掀眼看来。
林茉那些小心思,瞬间在他面前无处遁形。
他眉头一皱,有些不耐烦,拿着折扇的手微微一扬。
这一举动吓得林茉身子猛地一颤,当即把小心思全给憋了回去,本能性地往山壁靠了又靠。
严宥手中的浮尘扇,看似一把寻常扇子,实则里边暗藏玄机。
打开机关后,扇骨处会有玄铁细锋显出,杀伤力极大。
“确实不是神仙。”林茉咬牙,沉呵一声,只希望能让这尊大佛免开杀戒,“我可以跟你说实话。”
她一面示弱,一面脑子飞速转动。
是人就有弱点,严宥也不会例外,她在琢磨着严宥最怕的是什么?
一个念头闪过,林茉再次开口:“有人给我送了一封信,信中提到了你的未婚妻苏茹儿。”
林茉强装镇定,努力不让严宥看出她在编故事。
严宥的居高临下的目光一直没有离开过林茉,寒冽的神色没有半分波动,见林茉停下,双唇微动:“继续。”
说得越多漏洞越多,这个道理林茉还是懂的,“没有了,我没见过送信之人。”
严宥最担心的是自己谢屿的真实身份暴露,在这件事上他不允许有一丝的风险存在。
林茉算计着,他大概会想通过她,找到那个所谓的送信之人。
“你若只是一颗棋子,此时不该还活着。”
他开始思考,说明是信了大半。
林茉略微松口气,随后又真假参半道:
“我若不是把你有未婚妻之事交待了,此刻已然被打死了。我冒死做这一切,只是不想姐姐被你欺骗了感情!”
言外之意,我只知道你在欺骗林瑶的感情,别的什么都不知道。
严宥没再问话,大约在辨别林茉话中真假。
末了,他嘴角往一边斜着微微勾起,“信可还在?”
若说不在,那她大概也就没什么用了,今日小命就交待在这了。
若说在,还能多活几日,但这可能是严宥的又一次试探,试探她是不是聪明到能在这般强威之下,找到活命的出路。
炮灰生存法则最重要的一条:早死不如晚死。
林茉很果断地说出:“在。”
严宥勾起的嘴角化作了一抹笑意,在这张俊美无俦的脸上,本该是难得一见的绝美风景,但配上他凌厉逼人的气势,却呈现出一种说不出的恐怖感。
“还请林二小姐,在你我成亲当日,将信带到严府,新婚之夜,我与夫人一同查看。”
严宥一走,林茉再也绷不住,瞬间瘫软在地。
她就只是想苟命而已,用得着这么高的难度吗?
*
普惠寺里,丞相夫人还在听高僧开示,也不知她在询问何事,要如此之久。
“二小姐,我们还找人吗?”八宝所指是左眼处有红色印记的那名女子。
林茉自从后山回来,总觉得有道目光一直在自己身上。
以严宥的作风,对她话定是半信半疑,若是派人监视她,再正常不过。
刚刚严宥有意试探,现在的她绝不能表现得太过聪明,装出像原主那样恶毒又蠢笨的人设,似乎更容易活命些。
至于找人,当然要找,那名哑女可是一张铁打的保命符。
只是,在严宥的耳目之下,要如何找,才不会让他起疑?
林茉正苦恼着,不远处,发放冬衣的地方有百姓闹事,似乎是在打人。
原书中那名被打之人正是那名哑女,她心思一动,赶紧朝那方向跑去。
暗处那道目光紧紧追随着她。
林茉眸光一闪,唇角隐隐上扬,心计顿起。
“打得好。”她也不分青红皂白,上前去便是一顿嘴强输出。
不仅要说,语调还放得格外大,生怕有人听不着似的。
她站在外围,叉着腰,恶狠狠道:“就该这么狠狠地打!打得她找不着北,你们帮忙打人的,本小姐一定记着赏钱!”
她这样子活脱脱是看戏的不嫌事大,甚至恨不得拿捧瓜子坐在边上慢慢看。
一副轻挑模样,俨然便是传言中嚣张跋扈,不分是非的无脑二小姐。
“饶了我吧。”男声虚弱地从地上传来,正是那被打之人在说话,“我再也不敢了。”
等等,男子?会说话?
林茉眼中缓缓浮现出一份疑惑。
这人不是她要找的哑女?
与此同时,八宝像是发现新奇玩意一般,很着急地轻轻拽了拽她,小声在耳边说道:“小姐,你看那名女子脸上有印记。”
林茉偏头看去,那女子正带着感激之色看着她。
在女子左眼处,正是书中提到过的,一块很明显的红色印记。
旁边百姓七嘴八舌地夸了起来。
“林二小姐不愧是林府小姐,为人就是心善,这可怜女子就因为长了印记便要被人抢冬衣,这样恃强凌弱的,就是该打!”
“林小姐嫉恶如仇,主动替这哑女出声,实属良善之辈!”
……
闻言,林茉一时傻眼。
没记错的话,她是准备演绎恶毒无脑人设给严宥看的吧?
所以说好的恶毒人设呢!
还没开始,就崩了吗?
*
日落西山,相府的马车以及随行人员,浩浩荡荡地往回走着。
“少爷。”
严宥闻声回头,神色中已没了刚刚那份冷色。
收起锋芒的严宥,有股与生俱来的儒雅,所以他装起柔弱书生来毫不费力,也无人怀疑。
“如何?”严宥问。
严耿摇了摇头:“没找到。”
谢家能留下他一人已然不易,听到这结果,严宥虽有几分失望,却并不意外。
“是相府的人?”严耿望向山下车队,他刚刚找人时听说到,今日丞相夫人也来了普惠寺。
严宥目光再次看向山下林茉离去的方向。
“这林茉倒没表面那么单纯,她似乎知道我有功夫在身,甚至知道我的兵器是浮尘扇。”
“不可能!”严耿脱口而出。
但转眼又想到苏茹儿之事,最初就是从林茉口中传出的,他没再反驳,认真问道,“少爷就让她这么回去了?”
“不过几日而已。”
严宥说着,唇畔微勾,眼中又是深不见底的幽邃。
不过陪丞相夫人去寺里还个愿,这一来一回的就大半天过去了。
林茉的感觉比常人敏锐得多,刚到门口便察觉她房内有人。
进贼了?
她想着,猛地将房门推开。
只见一个黑影歘地一下,从窗户跳了出去。
林茉追到窗户边时,只有一个小贼不慎落下的药瓶。
八宝是个实心眼孩子,见家里遭贼了,第一时间去看暗格里的银子:“还好咱们回来的及时,私房钱还在。”
林茉不动声色地将那药瓶拾起,随后才上前查看。
暗格中银子和医书都还在,唯独几个药瓶全都不见了。
放着银子不拿,只拿药瓶,这小贼是有目的而来,并不简单。
也不知药瓶里头装的是什么,林茉费了好些劲,才把里边的东西倒出来。
只是,任她怎么也想不到,这药瓶里边竟是两张字条,虽然是繁体字,但刚好认识:
【严宥,二十二岁,徐州严家村,与苏茹儿早有婚约。】
【下聘之日,雅安轩,李代桃僵。】
“你若只是一颗棋子,此时不该还活着。”
严宥的话在林茉脑中回响,她面色不由得微变。
原主是被人害死的?
她没能成功阻止严宥和林瑶的婚事,所以才成了弃子,丢了性命。
林茉发愣时,八宝正在整理着屋内被小贼翻乱的东西,对进贼之事并未声张。
这些时日林茉已然清楚八宝为人,是个很实诚的人,小脑子不是很灵活,但对自家主子忠心得很。
她这会儿遇贼能如此淡定,想来定是原主教的。
林茉眼前的衣柜里,还是那些红红绿绿的衣服。
这一刻,她突然明白,这些都是原主有意为之。
她知道自己相貌出众,才故意往平庸了打扮,是不想自己太引人注目,更不愿盖过大小姐风头。
也就是说,原主的恶毒和蠢笨都是装出来,实际上聪明得很。
但即便是这样,她仍死在了相府。
林茉不由地深吸了一口凉气,保命之路,漫漫长兮。
她目光回到手中纸条,原主和这写纸条之人是什么关系,又为何要按他的指示去做?
若是合作,他为何没有出手救原主?
若是威胁,他的筹码又会是什么?
这一会的时间,八宝已经把房间给整理好了,一脸庆幸道:“还好,咱们这没什么贵重东西,什么也没丢。”
林茉看着这单纯的小丫头,她定是这相府中与原主接接触最多之人。
“八宝,自上次我被杖责后,大病了一场,之前的许多事我都记不太清了,你给我讲讲吧。”
林茉觉得,她现在很有必要多了解原主之事。
一说到自家主子,小丫头话匣子打开得很快:
“小姐人美心善又聪明,小时候大家都嫌我笨,唯独小姐愿意将我留在身边,还让我当贴身丫鬟……”
*
几日后。
相府送嫁,即便只是养女,排面也了不得。
在路人眼里,这小养女命真是好。
能被相府收养不说,还能嫁给了新科状元,妥妥地乞丐变凤凰,羡煞旁人。
林茉垂眸听着喜轿外的艳羡声,脸上却是半分喜色没有。
就在昨日,丞相之子林言睿,刑部尚书之子顾卿,这俩人破天荒地一道来找她。
他们的目的也简单的很。
一是感谢她为林瑶替嫁;二是让她看着严宥,若发现有何对相府不利之处,及时报告给相府。
这俩人都亲自去了严家村调查了,却还是不相信严宥。
若不是她把严宥有未婚妻之事抖了出去,也不至于这么块就被相府怀疑。
严宥的复仇之路又多了一道障碍,她的苟命之路也增了几分险阻。
她根本笑不出来。
这场亲事对林茉来讲,本就算不上什么喜事。
本以为她坐到喜床上之后,便没什么事了,偏偏还有几位姑娘留下,美其名曰,怕新娘无聊,留下陪她。
通过她们聊天的内容,林茉也弄清了这几人的身份。
但她们在此什么意图,却懒得去理会,只是无聊地坐着。
直到一个突兀的女子声音响起:“不过是个用下流手段抢了瑶姐姐亲事的小养女,在这装什么清高。”
林茉本不打算理睬。
可对方却不打算罢休,还令下人上前欲掀了她的喜帕。
拜托,忍严宥就算了,这种小喽啰没资格这么嚣张吧?
林茉翻个白眼,同时出手捉住那下人手腕。
“乐平县主和我姐姐可真是情真意切,定下婚约的时候不出声,如今却来指责颇多。这知道的说是你替姐姐不平,不知道的,还以为是羡慕我。
“要不这样,看在姐姐的面上,我给你一个机会。你现在可以顶替我嫁给严宥,这样也算给我姐姐出气了,如何?”
乐平县主大概没想到,这个平日唯唯诺诺的小养女竟然敢这般强硬回话。
一时惊怒,却又不知道说什么,只颤着手指向林茉。
“怎么,县主不乐意?看来你和姐姐感情还是不到位啊。也是,乐平县主若真与姐姐情同姐妹,又怎会说出如此损坏姐姐清誉的话。”
林茉说到后面,似乎都开始可怜自家姐姐识人不清。
“可怜我那姐姐,一向交友都运气不大好。明明这婚约从始至终都是我的,怎的有抢婚一说?
“莫不是你私底下以为姐姐不如我好,还是新科状元见了我这小养女就要退姐姐的婚约?”
林茉虽是自贬,可却暗暗咬重退婚约几个字。
在北梁,女子被退婚是奇耻大辱。
更何况是,舍弃嫡女,转娶养女。
“我没有!我是替瑶姐姐……” 乐平县主下意识否认,却在出口一瞬间反应过来。
她如果真的顺着林茉意思说下去,岂不就成了她坐实林瑶被退婚的事了?
好一个心机深沉的养女!以前怎么就没发现?
乐平县主气得双颊涨红,半晌才连道几个好字:“你还真是牙尖嘴利,林茉,本县主记住你了!我们走!”
终于清静了。
八宝忍了再忍,才在这群人出去后愤愤说道:
“可惜九公主还在禁足,不能出宫,若是九公主在这,乐平县主定不敢如此嚣张。”
这已经是林茉第三次从八宝口中听到九公主名字了。
原主和九公主之情份,上次八宝都与她讲过了。
原主十岁那年,在郊外行宫认识了九公主。她冒充九公主在行宫呆了一日,让九公主偷溜出去玩了一天。
这两人年纪相仿,长相还有几分像,这事愣是没叫人发现。
自那后,原主和九公主就成了很好的朋友。
林茉记得书中的九公主这个角色,她一直都很坚定地站在严宥那一边,且无关利益。
她对林府包括林瑶在内,都有股子敌意。
如今才明白,这份敌意竟是因为在相府死去的原主,看来九公主和原主的感情还真不是一般的好。
只是,林相他们随皇宫里的贵人出行,还会带上原主,这一点让林茉很是意外。
“老爷和夫人都很疼小姐,只要大小姐去哪,都会带上小姐。” 当时八宝是这般回答的,脸上还带着一股瞎得意的傻劲。
但林茉总觉得哪里不对劲,若他们真的心疼这小养女,又怎么会让她就那么被打死。
*
酒席一直办到了夜里,屋外的热闹声才渐渐退去。
一身红色新郎服的严宥出现在新房内,八宝很有眼力劲地退了出去。
林茉头上喜帕被一把揭开,她眼前忽而明亮。
摇曳的烛光下,新郎官的身影朦胧了几分,给他添了几分柔和,中和了他身上原有的凌厉之气。
严宥墨色的瞳孔里流动着屋内的烛光,一双生得极美的丹凤眼,眼角上挑的弧度很是微妙;
嘴唇棱角分明,线条优越,此刻正微微轻张着,似被突如其来的意外定住;
原来温润如玉的严宥竟是这般,就连深知他秉性的林茉,也没忍住多看了几眼。
“林瑶姿色在北梁算是甲冠天下。”严宥不深不浅的目光在林茉脸上稍作停留。
随后似发出了声轻笑,将手中喜帕往旁边一丢,走了几步坐到了桌边,给自己倒了杯酒。
“倒是我看走眼了。”
他话中带着一丝微妙的柔和。
纵使林茉知道严宥此人有两副面孔,也无法适应他现在这份诡异的温柔。
毕竟之前领略过他冷厉阴翳的一面,对他第一印象已经定型了。
她甚至都没意识到,刚刚严宥开口,是在夸她漂亮。
成亲时,她要和严宥说什么,早已在脑中排练了千万次。
只为了不让自己像上次一样,脑子里一团浆糊。
这次她一定要先发制人。
“信我带来了。”林茉提了口气,壮着胆开口,“我们可以合作。”
她原本还想再补充些利弊分析,可对上严宥眼神,不由得一噎,默默闭嘴。
这什么眼神啊?
嫌弃她?
她刚冒出这个念头,严宥便直接将想法坐实。
“你还挺看得起你自己。”他语气戏谑,眼神之间是不加掩饰的嘲讽。
“你有什么值得我去合作的?你那三角猫的演技?芝麻大小的胆子?还是……不入流的小手段?”
欺人太甚!
说就说,还用这种嫌弃眼神,仿佛她多没用似的。
林茉自尊受创,双瞳圆瞪,这简直忍不了!
刚想开口驳斥,话到嘴边,又被残存理智压下。
她缓缓走近桌边,将两张纸条放在桌上,再轻轻往严宥方向推了推。
确保纸条进入严宥视线后,她选了个离严宥最远的位置坐在桌边。
“我也想知道送信之人身份,我们可以一起把他揪出来。
“另外,那不入流的手段不是我本意。”
林茉将愤愤压下,人在屋檐下,她这么个小配角是没资格和男主对着干的。
忍辱负重,卧薪尝胆……
苟住就是胜利!
眼瞧严宥只是似笑非笑地盯着她,林茉有些慌张,忍不住清嗓,主动转移话题:
“你不是说新婚之夜,要看信吗?”
严宥也不回,眼神落到了空杯上,无声示意倒酒。
桌上摆着的是合卺酒,新郎一个人喝确实不像话,新婚夫妻一起喝才有同甘共苦、永不分离的美好寓意。
林茉与他对视一眼,下一秒便装作无事发生一般挪开眼。
啧,谁要百年好合了?
林茉无声拒绝的意思,严宥怎会看不懂。
他眉头微挑,也没了喝酒的兴致。
他身子微斜,手半撑着侧脸,微眯的眼神幽幽看向林茉,缓缓开口:“我已然知道了。”
他知道了?
林茉听后第一反应,那日林府出现的小偷难道是严宥的人。
仿佛对面那人懂读心术一般,又是幽幽一句:“我还不屑于去做那偷鸡摸狗之事。”
林茉神色惊叹,忍不住朝他看去。
烛光下那棱角分明的脸上,还是那般锋芒毕露,却又带着一丝说不上来的诡异感。
不愧是严宥,一眼就能看出别人心里想什么。
只是,他刚刚的话是在解释吗?
大概是被人这般盯着不太舒服,对方一记凌厉眼神突然回过来,吓得林茉赶紧收回眼神,目光挪到他处。
“你很怕我?”一个沉稳又带着磁性的声音,突然在林茉耳边响起。
不知何时,那个修长高挑的身影已来到了她身边,一股强大的气势当即压了下来。
林茉本能性地往后一侧,却失去了重心。
正要往地面坠去之时,她被一只强有力的大手一把扶住。
勉强坐稳后,她缓过神来,这才想起他刚才的问话,“我没……好吧,是有一点怕。”
林茉说完许久,那身影似乎也没有离开的意思。
书上不是说,这人有洁癖,从不离人太近吗?尤其是女人。
在原书中,他把林瑶娶回家后,从未碰过她。
就算现在他有意想试探,也不用呆这么久吧?他唱得是哪出?
“什么香?”那沉稳声线再次发问。
香?
林茉眼中缓缓打出一个大大的问号,她甚至怀疑自已耳朵出问题了。
她眼神左右巡视,目光最后落到了屋内点的熏香上。
这问题太为难人了吧,她虽然对各种草药是有些了解,但要她闻出古代熏香的味道,怎么可能做得到。
“你身上。”头顶再次传来严宥的声音。
林茉后知后觉地反应过来他话中之意,呆呆开口,如实回道:“茉莉,我自己做的。”
自己做的?
严宥神色复杂,意味不明地看她一眼,却又什么也没说。
她身上的茉莉香味来自于一款茉莉香膏。
林茉对于原主的品味,最满意的就是这款茉莉香膏,据八宝说还是原主自己做的。
她不知严宥是何意,身体僵硬地呆坐着,任由严宥身上冷冽清香霸道地钻进她鼻腔,沁入肺腑。
在这强势的气场下,林茉连呼吸都不敢了,只剩下那不受控制的心脏,在不安地狂跳着。
林茉活过来时,严宥已经在那喜床上躺下了。他睡在外沿,眼睛轻闭着,林茉不确定他睡了还是没睡。
眼下问题来了,严宥自顾自的睡在了床上,那她睡哪?
她瞥见严宥身侧那块空床,是给她留的?
林茉踌躇着,往床前挪了几小步,蹑手蹑脚地试图掀被子钻进去。
只是她的动作还没实施,脑中忽地多出原书中的一段文字。
【眼见那厮随意将手搭在严宥肩上,正混不吝地说些话,全然不见身侧那人黑沉如墨的脸。
还不等他懂事地挪开手,手臂便突然传来剧痛。
“谁给你的胆子碰我?”
严宥声音冷极,手上略一用劲,那厮便痛得吱哇乱叫。
那只乱攀的手臂被弯出诡异的弧度,一眼便知,这手是废了。
而动手那人,面上半点没有愧疚,更莫谈悔意。仔细看去,眼底甚至隐约可现杀意。】
冷漠,阴翳,不近人情,深度洁癖!
她怎么会动跟他一起睡床的念头?
真要是躺上去,她还能见到明天的太阳吗?
林茉忍不住打个寒颤,刚伸出去的手,又触电般往回收。
睡觉是小,保命是大。
大不了就在桌子旁坐上一夜,又不会死。
*
而另一侧,装睡的严宥,将林茉此刻的踌躇和茫然尽收眼底。
嫁衣上的金线,随着烛光的跳动,时不时地反出几丝光芒。
女子玲珑的娇躯被包裹在大红嫁衣内,浑身上下的每一缕线条,都刚刚合适。
本是出于对她的不信任才选择装睡,没想到映入眼帘的却是这番景象。
想不到相府那恶名在外的林二小姐,竟能拥有这般妙曼倩影。
十余年,她骗过了所有人。
就连严宥自己,之前也从未把这小养女放在眼里过。
大约是房间里正弥漫着,记忆中那抹熟悉的茉莉香气,一直噩梦缠身的严宥,今夜睡得格外酣甜。
一个带着纯真笑意的小女孩,从记忆深处走入到他梦中。
“我最喜欢茉莉花香,屿哥哥,你喜欢吗?”
十二年过去,梦中小女孩的身影早已模糊不清,除了她身上的茉莉花香和眉心淡淡的朱砂痣。
……
第二日清晨。
房间里传出女孩梦呓的声音。
一向警惕的严宥,身边有一丁点动静便能马上发现,当即从床上起身。
一双丹凤眼中闪出几分疑惑,昨夜居然就这般睡过去了?
上次这般安睡,他已不记得是在多少年前。
“娘,你在哪?”
“娘,茉儿找不到你了。”
“娘……”
女孩趴在桌上,睡得极不安稳。
大约是梦到了伤心事,她眼角还挂着泪珠,嘴里不停地在呼唤着。
这一刻,严宥眸中冷色褪去,眉头微皱。
这丫头也经常这般梦魇?
“昨日干得不错,总算想开了,不装鹌鹑了?可惜我没亲眼看到乐平吃瘪,光想想都觉得好笑。
“她从你这回去后,把伺候她的下人挨个教训了一遍,据说有个侍卫差点被她打死了。”
说话那人便是原主挚友,九公主。
她一面顾着说笑,一面顺手将贺礼转交下人,末了又凑上前来八卦道,“你这什么脸色?没睡好啊?那位新科状元这么禽兽?”
“禽兽?可不就是。”林茉有气无力道。
整整一晚上没让她碰到床,不是禽兽是什么,趴桌上睡得差点咯死她。
“不太像啊。”九公主仅仅犹疑片刻,便又笑起来,神秘兮兮地招手道,“给你看个好东西。”
桌上的箱子里装着各种药,是她从太医署里为林茉给搜罗来的。
“你信中提到的那些药全在这里了。”她从中拿出一瓶放林茉手上。
“我还做了些补充,这个是痒痒粉,用它来教训你讨厌的人,再合适不过了。”
这痒痒粉在书中提到过,九公主经常用它来捉弄人。但凡受过这痒痒粉痛苦的人,见九公主都绕道走。
但林茉对这些小东西兴趣不大,既然帮手来了,还是要抓紧赶紧办正事。
“九公主,我想从赤霄谷买个人。”林茉神色认真说道。
九公主反应了一瞬:“你这是想问我借钱?”
“三千两白银,我都准备好了,我是想请姚凯泽出面帮我买人。”
相府给的嫁妆还算丰厚,这些银子林茉还是拿得出来的。
九公主的生母是姚妃,出自姚家。姚家在京城虽不是什么名门显贵,却是经商有道,富可敌国。
姚家长房长子姚凯泽,极为宠爱他这位公主表妹,向来都是有求必应。
“三千……两?”九公主以为自己听错了。
却见林茉对她肯定地点了点头,没有半分玩笑之意。
“我姚家哥哥在赤霄谷买了个护卫,用了三万两,你确定是三千两?”
“确定,我就买个死人。”
闻言,九公主也没多问,便将此事应了下来。
赤霄谷是一个培养暗卫的组织,谷主正是严宥。
从这出去的人武功极高且忠心无比,名门贵族中,有不少人会从赤霄谷买人做护卫,除了价格贵点外,没其他毛病。
当然,那些买主不会知道,只要严宥一道命令,这些个护卫随时都有可能成为他的眼线。
林茉想买的人正是哑女,名为江奈辞,乃赤霄谷排名第一的护卫。
江奈辞在一次任务中脑部受了伤,失去了记忆,脸上还多出了一块红色印记。
赤霄谷一连三年都没找到她,便将她列在了死人的行列。
赤霄谷的暗卫每人都有相应的一枚信物,暗卫听命于持有信物之人。
所谓的买个死人,其实就是买他在赤霄谷中的那枚信物。
有姚家出面买人,严宥应该一时半会查不到她头上来,先把哑女的信物拿到手再说。
九公主又是古灵精怪一笑,“你好不容易开窍了,带你去个好玩地方。”
*
“南风天?走错地了吧?”林茉站在马车边,看着那块硕大招牌,脸上一贯的笑意,一度有些绷不住。
可转头看去,九公主却神情无异,隐隐还带了几分兴奋,“走啦,我都订好位置了。这新来了两个小倌,长得那叫一个俊俏,你就当是舍命陪君子!”
九公主说着伸手拽向林茉,不等林茉拒绝,直接态度强硬地将人拐了进去。
“郭兄,对面好像是……九公主吧?”
说话这人长了双惹眼的狐狸眸,此刻正在茶馆临窗边站着。
顺着他目光看去,正好是南风天方向,“她旁边的女子你见过吗?京城里何时有这样一位绝色了?”
狐狸眼旁边是一名书生打扮的胖子,他眯着眼往对面看去。
胖子看了又看,只觉得那女子有些眼熟。
突然,他猛地想起什么似的,惊呼道:“这不是严兄的新婚夫人吗?”
街角有座不起眼的茶楼,略显陈旧,看似有些年头了。
雨点正打在茶楼门口破旧的牌匾之上,字迹依稀可认,玉林楼。
“十二年前,林现骧暗中找了一批四岁的小女孩,逐一查过她们生辰八字后,只留下了林茉一人。
“至于那些字条出处,暂时还不明确。”
严宥凝神听着严耿汇报着关于林茉的信息。
他从不觉得一个人可以一夜之间转变秉性,而这林茉却是如此,蹊跷至极。
一个任人欺压的软包子,居然有胆子当众与乐平县主起冲突?
真叫人忍不住好奇。
“这事不像是林现骧他们的手法。”
他指节不紧不慢地叩着桌面,神色深邃,让人捉摸不透,略思片刻后才再度开口,“内宅你们可查过?”
这般一提醒,严耿猛地想起什么:“少爷去下聘当日,相府里还有一个人在……”
就在此时,茶楼里多出一个胖子的身影来,正焦急地向严宥主仆二人方向赶来。
严耿立即停下,转而小声提醒:“郭允德来了。”
严宥端起桌上的茶,细细地品着,一副悠哉模样,仿佛他就只是在这喝茶一般。
郭允德没他这份淡定,快步过来,喘着粗气急急说道:“严兄,你居然还有闲心喝茶,你家后院起火啦!”
严宥挑眉,慢条斯理地放下杯盏,厉眉斜挑道,“起?火?”
*
南风天的雅室,华丽奢侈又不失典雅大方,空气中弥漫着袅袅清香。
几缕纱幔轻摆,纱幔内两张桌子,上面是各色吃食美酒,桌前坐的正是林茉和九公主两人。
纱幔外是几名清秀小倌,一人弹琴,两人跳舞,还有一个在……
讲故事。
九公主听得津津有味,显然心情很好。
“你来这就为了听故事?”林茉看向她道,这和她预期差得有点多啊。
“当然啊!”九公主理所应当点头,“上次听到正精彩处就被抓回去了,惦记了我一个月。”
就算只是听故事,林茉在这也是如坐针毡,一个劲地劝九公主回去:
“我知道的故事比这可精彩多了,不如我们先回去,我讲给你听。”
“不急。”九公主目光往门口一瞥,仿佛在等谁出现一般。
话音落地不久,房门便被人从外一把破开。
“退下!”
男声低沉,夹杂着丝丝恼意。
“状元郎来了?”九公主语调轻慢,目光看向讲故事的那位小倌。
“都停下干什么,继续啊。玉琦,你去给林姑娘倒酒。”
“是。”这叫玉琦的小倌声音中有意勾出几分销魂来,“奴家定不叫林姑娘失望。”
救命,神仙打架拉扯她一个小炮灰干嘛?
林茉下意识看向门口处那人,却见严宥不怒反笑,可双眼冷淡至极,好整以暇地看着她。
那副样子,似乎就等着她出错,也好让他早点除了自己这个碍眼的东西。
林茉一时间有些头皮发麻,提声拒绝:“不用!我这不用伺候。”
“公主见谅,时辰不早了,我夫人该回家了。”
严宥声音冷淡,言语谦和,态度却不容拒绝。
闻言,林茉竟有些解脱之感,当即起身躲开那正要靠拢的小倌,“对,我该回家了!”
“急什么,本公主都还没发话,状元郎倒是急不可耐了?”九公主说话间,隐隐带了怒意。
严宥只看她一眼,随后冲那些个小倌吩咐:“你们先退下。”
等人走了,九公主这才冷笑一声,讽道:
“人都走光了,状元郎这下满意了?今日来这南风天是本公主的主意。状元郎如今做派,可是要管到本公主头上?”
“林茉已然嫁作人妇,在此多呆一会自是无妨。但九公主还是未出阁的姑娘,若传出去您常来南风天与小倌厮混,怕是对您名节不好。”
严宥躬身拱手,态度不卑不亢,看似好心提醒,实则语带威胁。
“严宥!”九公主厉喝一声,手里的酒杯重重往地上一砸,“方才不与你计较,是看在林茉面上,你真当本公主不敢动你不成?”
这是真生气了。
林茉心尖一颤,下意识拉住严宥衣袖,想叫他收敛几分。
可那人毫无波动地再度开口:“臣只是为公主名誉考虑。”
九公主深吸两口气,勉强压抑住情绪,唤了一声:“李教头。”
门外进来一位禁军打扮之人,身材魁梧,肤色黝黑,一脸的大胡子,对九公主恭敬一礼。
“有人对本公主不敬,应当如何?”九公主目光指了指严宥。
“回殿下,当杖责三十,以儆效尤。”李教头毕恭毕敬答道。
九公主满意一哼,又看向林茉:“三十可够?”
林茉眼神迟疑,眼角余光斜睨了一眼严宥,靠近他的那半边身子都已僵硬,只顾着缩着脖子装鸵鸟,根本不敢作答。
“竟这般惧他?”九公主暗叹朽木难雕,只得亲自上阵,“那便四十吧。”
严宥眉峰微动,一双丹凤眼下闪出精光,拱手行了一礼:“既是九公主有令,臣自当遵命。”
九公主原以为他会再狡辩几句,没想到竟这般应下了,原准备好的反驳之词竟一句也用不上。
她转眸扫了李教头一眼,示意他上前执行。
“回殿下。”李教头几分迟疑,“刚刚严大人的话,并未对殿下不敬。再者,严大人这身子,怕是受不住四十大板。这要是惹出事来,殿下也要受到牵连。”
“你……”九公主怎么都没有想到,自己的护卫居然会替严宥说话。虽然她本也没打算真打这严宥,只是想吓吓他而已。
只是就这般放过他了,她心里不爽,今日不给他严宥一个下马威,她誓不罢休。
思及至此,九公主转而看向林茉,放高音量道:“这不打也行。林茉,你去给你家夫君倒杯酒来。”
她眼神带笑,看似平静,却让林茉后背发凉。
林茉在她表情中读懂了某种信息——若不按她想法办事,今日誓不罢休。
严宥不言,看着林茉,唇角噙笑,似早猜出了九公主这些把戏。
“啊?哦。”林茉在双方的目光中,愣愣地走了过去。背对着两人,拿起桌上盛着酒的酒杯,端了过来。
九公主嘴角勾起冷笑,对严宥道:“你喝了它,本公主便不计较你对我不敬之事,放你俩回去。”
林茉端酒的手微微发颤,严宥一眼便瞧出这酒有问题。
偏是九公主不依不饶,继续挑衅道:“你堂堂新科状元,不至于怂到连自家夫人倒的酒都不敢喝吧?”
严宥往酒杯方向瞥了眼,对林茉笑了一笑,接了过去:“有劳夫人了。”
随后,将杯中之酒一饮而尽。
九公主这才露出满意神情。
南风天外,雨淅沥沥下着。
严耿一直在等着,见严宥和林茉出来了,连忙拿着伞上去迎接。
一旁的九公主似乎是心情不错,噗嗤一声笑出声来:“这伞挑得真不错。”
林茉闻声抬头,这伞上的画挺有意思的,有几条锦鲤,以及一大片的荷叶。
确实不错,尤其是上面的荷叶,画得栩栩如生,绿油油的。
连带着把伞下的人也映得一片绿。
严耿可真会挑。
来自严宥身上的气息又冷了几分。
九公主上马车前把林茉叫了过去,将一封信递到了林茉手上,对她说道:
“这严宥是只老狐狸,你不是他对手,趁早和离才是上策。”
林茉又何尝不想,但这不是她想就能成的事。
她叹了口气,互相道别后才又回到严宥身边。
就一会功夫,他右手已红肿得不像样。
九公主的痒痒粉还真不是盖的。
“相公,你手怎么了?”林茉佯装大惊失色。
严宥不语,只似笑非笑地瞥了她一眼。
“这是我的茉莉香膏,可以止痒,你涂上或许会好受些。”林茉被他瞧得手心冒汗,面上堆的假笑几乎崩裂。她一边说着一边打开瓶子,似要给严宥涂药。
一股浓郁的茉莉清香直钻进严宥鼻腔,瞬间勾起了他那段记忆深处的往事,心中涌出一阵异样感觉。
他避让一步,将身体侧向另一边,让林茉那上前涂药的手落了空。
还未等林茉反应过来,严宥便跳上旁边一匹枣红色大马,不顾天空中冰凉的雨水,策马离去。
这让在场的几人都迷糊了。
倒是严耿很能适应自家主子的节奏,唤了一声:“少夫人。”
林茉点头应了一声,将茉莉香膏给了严耿,严耿带着药追着自家主子而去。
许久,林茉依旧是一脸茫然,严宥刚刚是怎么了?
“小姐。”八宝询问声将林茉唤醒,“咱们是回严府吗?”
“不回。”林茉应道,“我饿了,找地方吃东西。”
*
严宥在一家酒楼坐下,手上红肿还未消退。
“这痒粉极其厉害,少爷涂了药可觉得好些了?”严耿关心道。
严宥脸色淡然得很,似什么事情也没有一般,问道:“事情问得如何了?”
刚刚在南风天门口,严耿向八宝问起林茉和九公主之事,八宝这丫头没有心眼,把知道得全盘而出。
伴随着窗外的小雨,严耿将他打听到的全数转达。
严宥仔细听着,试图在其中听到有用的信息。
九公主这人向来刁钻,看不上那些世家小姐,却唯独与林茉臭味相投。
这林茉究竟有何魅力,能让九公主如此待她?
一旁的茉莉香膏正散发着细细清香。
严宥专注力向来极好,尤其是想事情时,可这会儿他脑海里却是一个小女孩的影子。
那年夏季山脚,树木翠绿绵延。
年少的谢屿为躲追兵混入到一队逃难的队伍里,追兵穷追不舍。
就在他快要被发现躲无可躲之际,一个小女孩牵起他的手,带着他跳进了一旁的枯井之中。
枯井不深,但正巧能躲避上面人的视线。
狭隘的空间里,两人挨得很近,小女孩身上的茉莉花香很是清晰好闻。
有追兵听到枯井内有动静,走了过来:“何人在下面?”
小女孩已将谢屿藏在了枯叶之下,自己则坐在了他身上,裙摆和枯叶完美地将人给藏了起来。
见有人来了,她也不说话,只是一个劲地大哭。
枯井虽暗,但也能看得清里边的情景。追兵见只有一个四岁小女孩子在里边,也不管她死活,直接走了。
谢屿就这么躲过了一劫。
小女孩当即停止了哭泣,将谢屿扶起来,“放心,没事了,危险都过去了。”
井外传来一位妇人呼唤:“熙熙。”她声音里非常着急,应是寻了孩子许久。
“阿娘,我在这。”小女孩应了一声。
转头对谢屿甜甜笑了起来,“小哥哥放心,我阿娘是位大夫,她会治好你身上这些伤的。
“还有,我也懂医哦。”
她眉间一颗朱砂痣,双眸明亮清澈,笑容恬静,像个小仙子。
……
“少爷。”严耿轻声一唤,“少夫人来了。”
严宥从儿时回忆中走出来。
屏风的另一边传来了林茉和八宝的声音,透过屏风的镂空雕刻,还能看到对面的情景。
“小姐,你不是一直惦记着这家的烤鸭吗?”八宝的声音都透着一股憨憨的感觉,“怎么点得如此清淡?”
“南风天的糕点太腻了。”
酒楼里人多眼杂,林茉并未注意到屏风那头的目光,一边应着八宝的话,一边看着九公主给她的信件。
信中提到了一家医馆半仁堂,有一位叫孙昭的女大夫,她专为女子治病。
原主的母亲是位大夫,与这孙昭年纪相仿,九公主建议林茉去那找找。
昨夜的梦境中,林茉清晰地感觉到原主对娘亲的思念,以及内心深处找到娘亲的强烈渴望。
你放心吧,我定会替你找到娘亲,让你们母女团聚。
林茉心头默念。
“小姐,大人对你可真好。”八宝脸上笑的跟朵花似的。
林茉把信收好:“你哪里看出来好了?”
八宝便把严耿来打听九公主之事讲了一遍,在她看来,这一定是因为大人在意小姐,才会如此关心这些事。
林茉无语,但也不想纠正。
她理解了原主为什么许多事都不和八宝说,这丫头没一件事是能藏得住的。
桌上的菜刚上来,林茉主仆二人还没动筷,就见一位衣着华丽的男子,手里拎着一个鸟笼,吊儿郎当地直向林茉而来。
“就是你惹我妹妹生气了?”男子不屑地扫视着林茉,目光中透出轻佻之色。
林茉左右看了看,站起身,看向男子:“你在和我说话?”
男子一愣,眼神直勾勾盯住林茉那张精致的小脸,口水差点流了出来,脱口而出:“竟还是个美人胚子?”
林茉丝毫不掩饰自己眼中的厌恶,抬手撩了一下鬓旁的碎发:“找我有事?”
男子肆无忌惮的目光继续往下,落在林茉胸前,喉结滚动了一下,咽了口唾沫:“听说你惹我妹妹生气了?这事怎么办?”
就在此时,屏风的另一侧。
严耿手中剑已出鞘:“周乐谏这畜生!”
他这模样,似下一刻就要冲过去将那厮双眼挖去一般。
偏是严宥半分急色也没有,伸手摁住他的剑,饶有兴趣地看着林茉的反应。
林茉回忆着书中的人物,纨绔、好色、爱遛鸟、有个妹妹……这不就是那个被严宥折了手臂的建安王世子周乐谏吗?
也就是乐平县主的哥哥。
林茉看着他现在完好的手臂,心中不住感慨,不久后这只手就连鸟笼都拎不动了,真是活该。
“不如……”他直勾勾地盯着林茉,毫不避讳地舔了舔嘴唇,“你随我回府,当面跪下给我妹妹磕头认错如何?”
周乐谏打得什么主意,林茉心里一清二楚。
她心中盘算着时间,轻轻一笑,似好心关怀:“不知世子出门可带够了银子?”
美人一笑,百媚丛生。
周乐谏只感觉鼻间一阵温热,伸手一擦,才发现自己正流着鼻血。想他见过美人无数,这还是头一次因美人一笑而鼻血狂流。
又听美人继续说道:“我这有解药,只要白银三千两。”
屏风后严宥看戏兴致正浓,严耿却是满脸的不解。
周乐谏眉心一跳,目光下意识往旁边移去,美人纤细白皙的手指上正拈着一粒红得发亮的药丸。
“痒痒粉,你不会是给我用了痒痒粉吧?”周乐谏惊怒,上次九公主对他下了药,就是用这个东西解的!
他刚想伸手去夺,身上痒意四起,伸出去的手不得不回到身上四处挠痒。
“考虑好了吗?白银三千两,一手交钱,一手交货。”
林茉笑得有些奸诈。
见她如此,周乐谏不由更气,当即便要发作,可周围围观者越来越多,他又痒得难以忍耐。
羞恼之下,他只得掏出几张银票,狠狠拍上桌,咬牙狠道,“你个小贱蹄子,给我等着!”
林茉端起假笑,当着他的面,将那几张大钞通通揣进怀中。
果然,这银子嘛,会花才会赚!
目送周乐谏狼狈离去,她餍足一笑,正打算收拾收拾功成身退,可一转身却碰见熟人。
严宥?
来人并不急着问罪,只挑着眉,饶有兴致地盯着她。
仿佛猫遇上老鼠,胜券在握又优雅从容,不着急出爪只是为了享受折磨猎物的过程。
林茉强装镇定,心里却慌得一批。
“相公,好巧啊。”
严宥目光落到她刚藏银票的位置,唇角隐隐勾起一分。
“确实很巧。”
他说完伸着折扇指向林茉心口位置,还没来得及说什么。
林茉面色却骤然一白,呼吸一滞,双眼死死锁着那柄浮沉扇。
在普惠寺后山被严宥掐脖子时的窒息感随之而来。
她忍不住猛地呼吸几大口,神色惶惶不安。
见状,严宥面色微沉,眼神冷淡瞥向林茉。
浮尘扇的用处,难不成被她知道了?
“小姐,你是不是被建安王世子的话吓到了?”八宝一面说着,一面拿了方手帕替林茉擦汗。
八宝是个缺心眼的,完全看不出此刻空气中的暗流涌动。
林茉晃过神来,后知后觉地意识到自己露馅了,严宥刚刚又在试探她。
“是啊。”她努力平复自己的心情,顺着八宝的话说道,“我怕他报复我。”
“这不是有大人在吗?”八宝傻呵呵笑道。
严宥坐到林茉对面,比起建安王世子,他似乎对乐平县主更感兴趣,“你和乐平县主什么仇?”
林茉和乐平县主本来没仇,唯一的一次争吵就因为这桩亲事,不假思索应道:“嫁给了你。”
林茉目光扫过对方红肿的右手,又道:“相公不用太担心,这红肿就看着严重,一会我去抓些药,你服下就好了。”
“你还懂医?”
“算不上懂医,闲暇时看过几本医书。”现代的林茉出生在医学世家,但谦虚一点,总不会错。
严宥没再接话,若有所思。
林茉犹豫了片刻:“我有件事想向你打听,关于我的那些药瓶?”
严宥似乎早料到了一般,神色没有半分波动,也没给任何回应。
“你是抓到了偷我药瓶的小贼,对不对?”林茉又问,“你能把那些药瓶还给我吗?或者你告诉我里边字条的内容也行。”
林茉很想知道,原主为什么会冒险去破坏严宥和林瑶的婚事,答案一定在药瓶内字条上。
“你会不知道字条里的内容?”严宥像听了个笑话般。
林茉突然有种被人看穿的感觉,据书中所言,严宥极擅观察,通过对方细微的表情,便能猜透人心,如有读书术一般。
“我自连着发烧了几日后,许多事情都不记得了。”这是林茉一早编好的谎言,除了可信度太低,没啥漏洞。
严宥还是那般,不说信也不说不信,一副让人琢磨不透的模样。
眼前的林茉虽然小心思颇多,但那双眼睛却是少有的干净,再加上她身上清淡的茉莉花香,让严宥有种莫名的熟悉感。
十二年了,那个女孩子如今似乎就是林茉这个年纪。
他目光往林茉额头看去,一朵红莲花钿在她眉间盛放,花钿位置与小女孩子的眉心那颗朱砂痣正好相同。
“那你对‘熙熙’这个名字可还有印象?”
熙熙?
林茉仔细回忆了书中所有角色的名字,不论男女,似乎都没有人叫这个名字。
她摇了摇头。
严宥也没抱什么希望,这世上怎么可能会有那么巧的事。
这些年,他找了那么多相似女子,都不是熙熙,又怎么可能会是林茉。
*
严宥吃过饭便离开了,一副很忙的样子。
林茉正好借着给严宥去抓药的由头,到半仁堂去找那位孙大夫。
半仁堂并不大,却是麻雀虽小五脏俱全。
林茉在现代的外祖父便经营着这样一家中药药铺,她自小跟在外祖父身边,耳濡目染之下,学到了不少东西。所以她长大之后,毫无意外地成为了一名医生。
半仁堂中,林茉见到了九公主信中提到的孙大夫。
据说此人极有个性,只为女子看病,且穷人居多。
城中达官贵人请她看病,若是女子,她会考虑一下;若是男子,无论诊金多少,她都会拒绝。
林茉原以为这样的一位奇女子,会是个性格冷酷,极其高傲之人。
但出现在她眼前的孙昭,平易近人,说话温柔,还散发着母性光辉。
她听到林茉是来抓药的,便让林茉出示药方。
林茉才发觉自己没有药方,于是向孙大夫借纸笔,现场开方。
医馆的书桌上,林茉一眼便瞧见了几支毛笔中唯一的一支硬笔,长得倒是像铅笔。
林茉忍不住多看一眼,却也没多想,拿起笔迅速将药方写好。
看到药方上的字,孙大夫猛地抬头看向林茉,带着明显地惊讶与震惊之色。
林茉不解:“可是这药方有问题?”
对方似乎还沉浸在震惊之中,林茉等了片刻。
“你身上的茉莉香很好闻,是出自《妙术锦集》里所记载民间古方吗?”孙大夫说话间,眸中隐隐露出几分期待。
“对。”原主很珍惜的那几本医书里就有这样一本书,林茉猜测这或许是原主娘亲留给她的。
孙大夫缄默一瞬,像是过于激动般,连连深呼吸才稳住情绪,又道:“你来这里,不是为了开药吧?”
这下倒是轮到林茉震惊了。
这孙大夫,难不成还会算命?
“对,我想向您打听个人。”林茉道。
孙大夫见她如此,也确定了自己的猜测,却又为了稳妥起见再度问道:“好孩子,你脸上可有什么胎记?”
“眉间有一粒红痣。”
只是八宝每次给林茉上妆时,都会在眉间画上花钿,恰巧就盖住了这颗痣。
“多年前我见过这样一位女子。”
孙大夫定定看了她许久才开口,似乎是陷入某段回忆,“她是三苗后裔,很是漂亮,身边还带了个小女孩。她们母女二人从南方逃难而来,是去京城寻孩子生父的。
“她女儿眉间便有一颗红痣,那可是天生的神医,四岁便已然会看诊开方。
“可惜,后来她们北上,我南下,在徐州分道扬镳后,就再没见过。”
“我能想起的也就这些了。”孙大夫将包好的药交到林茉手上,笑道,“姑娘可以留下姓名和住址,改天我若再想起其它的,再通知你。”
“好。”林茉将严府的地址奉上。
孙大夫一愣,确认道:“这是那位新科状元的府邸?”
林茉点头。
“他……”孙大夫几分不可思议,“不是应该娶林瑶的吗?”
见林茉那一脸诧异, 孙大夫似乎意识到什么,转而笑道,“娶你更好,也许你比林瑶更适合他。”
她怎么会对书中之事这般清楚?
林茉努力回想书中关于这位女大夫的剧情,似乎只在一个剧情中提到过。
姚妃病重,宫中太医束手无策,九公主亲自来求孙大夫为其母妃看诊。孙大夫妙手回春,姚妃起死回生。
可见其医术之高超。
“林姑娘。”孙大夫又是温柔笑道,“不对,严夫人。
“半个时辰后,半仁堂有为老人家开的义诊。刚见夫人药方开得极好,想来也是同道中人,不知夫人是否愿意留下帮忙?”
林茉正想找机会多了解这位孙大夫,自是乐意,只是有几分不解:“今日我们才初次相见,你这般信我?”
“你若真是那小女孩,医术只会在我之上,让你在这帮忙抓药,算是委屈你了。”
原主这般厉害吗?
如果她真的是四岁便会给人看病的天才,那是妥妥的大女主剧本啊,怎么可能落得那般下场?
林茉跟着孙大夫熟悉半仁堂内各种药的摆放位置,一边是中草药,一边是成品药丸,分门别类摆放,像极了现代的药房。
不敢相信,这些居然都是孙大夫一个人弄的。
“这是麻沸散,比寻常迷药厉害得多,即便是内力深厚之人也抵挡不住,不可随意使用,要特别注意,不能弄错了。”孙大夫交代着。
“好。”
*
另一边,严宥和严耿主仆二人,正往半仁堂方向赶来。
他们所寻之人,正是孙大夫此次义诊的对象,所以来此碰碰运气。
“少爷。”严耿问道,“刚刚少夫人是何时给建安王世子下的药?”
“她撩头发的那一瞬。”严宥沉声应道。
“所以建安王世子刚到时,少夫人就已经出手了?”严耿停顿了一下,“倒没想到,少夫人看着胆子不大,行事竟这般果敢。”
“她胆子不大?”严宥挑眉反问,“你以为她只给建安王世子下药了?”
严耿反应了一会儿,脸色骤然大变:“莫非少爷身上中的痒粉也是……”
“那瓶痒粉从头到尾都只在林茉身上。”严宥目光森冷而幽远。
“为避免九公主中招,她将痒粉下在了酒中。我用内力将药效都逼至右手,才避免了那般丑态。”
严耿听后倒吸一口凉气。
她家少夫人不但给少爷下药,还把这一切都推在九公主身上。
而后,有解药也不拿出来,看着少爷难受。
更甚,还当众用解药讹建安王世子钱,一讹就是三千两。
这胆子还真不是一般大!
只是,少爷怎么就这么放过少夫人了?
这不是他平时作风啊。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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