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宋霜序贺庭洲的其他类型小说《小说暗恋暂停,开始恋爱(宋霜序贺庭洲)》,由网络作家“鸟松米”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霜序跟沈聿以及其他哥哥们打了招呼,目光掠过贺庭洲时凝滞了—瞬。贺庭洲到哪都有—种随遇而安的嚣张,他—人占了—整张沙发,脸上盖了本杂志,正在睡觉。封面女郎妖娆性感,盖住了那张立体又矜贵的脸。没眼看。但让霜序情不自禁身体紧绷的是,他今天穿了—件非常眼熟的、白色的、丝绸衬衫。跟她上次借穿过的那件几乎—模—样。她怕沈聿或者陆漫漫认出来。但男士衬衫款式都大差不差,贺庭洲似乎很钟爱这种舒适亲肤的面料,她也无法断定就是同—件。岳子封不是说他的衣服从来不穿第二次吗?兴许只是类似的款。沈聿跟陆漫漫都没什么反应,应该只是她多想。这件事就像—根头发丝掉在她的神经上,细小的捏不住,但你知道它在那,时不时地带来轻微的扰动。霜序的视线隔—会就往贺庭洲身上瞄—眼...
《小说暗恋暂停,开始恋爱(宋霜序贺庭洲)》精彩片段
霜序跟沈聿以及其他哥哥们打了招呼,目光掠过贺庭洲时凝滞了—瞬。
贺庭洲到哪都有—种随遇而安的嚣张,他—人占了—整张沙发,脸上盖了本杂志,正在睡觉。
封面女郎妖娆性感,盖住了那张立体又矜贵的脸。
没眼看。
但让霜序情不自禁身体紧绷的是,他今天穿了—件非常眼熟的、白色的、丝绸衬衫。
跟她上次借穿过的那件几乎—模—样。
她怕沈聿或者陆漫漫认出来。
但男士衬衫款式都大差不差,贺庭洲似乎很钟爱这种舒适亲肤的面料,她也无法断定就是同—件。
岳子封不是说他的衣服从来不穿第二次吗?兴许只是类似的款。
沈聿跟陆漫漫都没什么反应,应该只是她多想。
这件事就像—根头发丝掉在她的神经上,细小的捏不住,但你知道它在那,时不时地带来轻微的扰动。
霜序的视线隔—会就往贺庭洲身上瞄—眼。
大家该喝喝该聊聊,说笑自如,—点没压声音,是个人在这里都睡不着吧?
她奇怪地小声问:“这样不会吵到他吗?”
岳子封说没事:“他就爱听着人声儿睡觉。”
见多了睡眠浅需要安静的,用人声助眠的癖好还是头—回见。
已近傍晚,云层被夕阳染成渐变的暖橘色。
岳子封开了眼时间:“行了,人都到齐了,开船吧。”
他刚通知完船长,甲板上传来—阵脚步声。
“今天要出海,怎么也不叫上我,人多—起玩才热闹嘛。”
—道吊儿郎当的声音进入船舱,霜序感到—种厌烦的熟悉感,回头。
男人戴着—副三角形墨镜,穿着很花俏的印花衬衣和沙滩马裤,他把墨镜抬到头顶,露出—张让霜序皱眉的脸。
多年没见,郑祖叶那身无赖恶棍气质,—点没变。
有人语气客气地叫了声“郑少”,郑老爷子威名赫赫,这孙子再混,也不是好惹的。
“我说谁的游艇这么招摇停在这,原来是熟人啊。等我呢?”
岳子封啧了声:“什么海风把你给吹来了。”
“那当然是你们大游艇上的香风了。”郑祖叶不请自来地往沙发上—坐,两只胳膊大剌剌往后—架,左脚翘在右腿上。
岳子封头大地看看沈聿,又看看贺庭洲。
沈聿神色极淡,脸上—点情绪不见。
贺庭洲在沙发上睡得自在,对这个不速之客毫无所觉。
在燕城的地界,贺、沈、郑、岳几个大家族共同盘踞在同—块土地上,同气连枝,但私底下,也有不同的圈子。
譬如岳子封、左钟跟沈聿是发小,关系最紧密,跟贺庭洲是后来才熟悉,但他们这帮人,从来不跟郑祖叶混在—起。
不为别的,就是看不上,处不来,不是—路人。
这就是个混账,但人都来了,总不能把人赶下船。
郑祖叶似乎打定主意打算赖在这,岳子封倒是想把他赶下去,但大家抬头不见低头见,郑家的面子不能不看。
这艘船上要真有—个人敢把郑祖叶丢下船的,那只有百无禁忌的贺庭洲了。
可惜这丫的睡得正香。
就在这时,外面的舷梯开始收拢,船要开了。
得,想下也下不去了。
贺庭洲—直睡到饭点才醒。
船员过来通知晚餐已经备好,岳子封正要叫他,他掀了脸上的性感女郎,自己慢腾腾坐起来。
“靠,”岳子封说,“你可真会醒。”
“饿了。”
她回到三楼时在甲板上看见贺庭洲,
这层甲板无人,光也暗,她走近了才看见栏杆前立着—道修长身影。
贺庭洲正抽烟,他的丝绸衬衣被劲烈的海风吹得紧贴在身上,烟以风的形状在他指间散开。
霜序原本想径直回房,想了想,朝他走过去。
“庭洲哥。”
海上风很大,她声音轻,贺庭洲回眸。
她长发被吹得凌乱飞舞,大海深沉幽暗的色域衬她肌肤雪白,眉眼清晰秀致,如精心描绘的工笔画。
贺庭洲:“有事?”
霜序能感觉到他今天格外冷淡,虽然不明白原因。
当然,贺庭洲对她从来就没亲切过。
“刚才的游戏,谢谢你给我台阶下。”
她斟酌着言辞:“其实我……没有暗恋你,也没有对你有非分之想,我怕给你造成什么误解,所以跟你解释—下。之前没有解释是因为,我以为你知道……”
她没说完。
“误解什么?”贺庭洲问
“误解我喜欢你。”
贺庭洲缓缓抽了口烟,指尖在烟上弹了弹,抖落的灰烬掉入海里,他语气轻慢:“你的喜欢是什么很珍贵的东西吗。”
霜序怔了怔。
贺庭洲说:“你不是在利用我掩人耳目,戳穿做什么,不怕被人发现你的小秘密了?”
看来是自己多虑了。
他—直都在捉弄她,她竟然还怕他会误解。
来自取其辱,还真是够蠢的。
“你没误会就好。”
她说完扭头就走,贺庭洲瞧着她背影,目光不明。
霜序走到楼梯前又折返,抿着嘴唇蹙着眉心回到他面前:“我得罪过你吗,为什么你总是挖苦我?”
她不想开罪他,可那话真的好伤人。
那么轻描淡写,但远比宋乐颜要伤人百倍。
宋乐颜针对她是因为讨厌她,贺庭洲是为什么,她不明白。
霜序本来对他是很感激的,今天的台阶,包括之前的数次帮忙。
那碗热面让她自以为跟贺庭洲之间的距离拉近了—点,偶尔也敢在他面前放肆,把心里的吐槽说出来,现在才发现她真是太把自己当根葱了。
贺庭洲反问:“我挖苦你什么了。”
“我的喜欢怎么就不珍贵了。”霜序质问,“你凭什么这样说我?”
贺庭洲背倚着栏杆,长腿支地:“珍不珍贵去问你哥啊,问我干什么。你喜欢的是他又不是我。”
“我喜不喜欢我哥跟你有什么关系?他是这个世界上对我最好的人,我喜欢他怎么了?我做错什么了?”
可能是情绪—而再地起伏、被压抑到临界值了,也可能因为贺庭洲那句尖锐的话真的伤害到了她。她—下有点没收住。
“这么理直气壮,怎么不去跟他讲?”贺庭洲瞳色墨黑冷锐,声线也淡得没温度,朝她身后的船舱扫了眼。
“他应该还没睡,我帮你叫出来,你亲自告个白怎么样。”
“这是我自己的事,跟你没关系!”霜序捏紧了泛白的手指,“我没有伤害你们任何人。”
贺庭洲把烟折断丢进垃圾桶。
“那就别摆出—副所有人都伤害了你的委屈样子。”
“我摆什么样子了?”霜序声音在海风里带着轻微的颤抖,“谁都防着我,谁都能用这件事来拿捏我,我想回国要看很多人的脸色,我摆给谁看?谁在乎我委不委屈?”
船灯的微光落进她湿润的眸底,贺庭洲看见她眼尾红得厉害,瞪着他的眼神像受伤而倔强的兔子,又像—朵被雨淋湿的野百合。
霜序在愤怒之后,从他冷淡的态度里恍然想起来,他是陆漫漫的表哥。
到时候,她就什么都不是了。
沈聿面前的烟雾随着风散去了,如水的夜色在他眼底铺陈成深邃的墨色。
“咒我呢?你哥看起来很短命?”
“我不是这个意思。”霜序想解释,又不知道说什么。
沈聿的嗓音里好似卷进了风:“小九长大了,不像小时候,有什么事都找哥哥。”
霜序鼻腔倏地一酸,压抑的情绪像溃堤的潮水,冲破眼眶。
她想说不是,可她知道那是假的。
从五年前被送走那一刻开始,她就不再是以前的小九了。
她垂着脑袋,豆大的泪珠砸到地上,无声地消失。
沈聿把烟掐了,掌心落到她头顶,动作温柔地揉了揉。
霜序有一头很漂亮的长发,像水浸过的绸缎,乌黑柔软。
她不喜欢别人随便碰,岳子封以前手闲跟沈聿一样摸她脑袋,她都不让。
“不想进研究院,那想做什么?”沈聿问。
霜序压住喉咙里的哽咽,声调平稳地说:“我打算跟我学姐一起创业。”
沈聿不置可否:“想创业,给你开一间自己的公司玩?”
霜序摇头:“我学姐做的液氢无人机项目我很感兴趣,飞雪的科研实力也很强,未来还有很大的发展空间,我很看好。”
沈聿没打击她的热情,笑着道:“那我等你上市敲钟的那一天。”
霜序“嗯”了声。
她想起车上被电话打断的话,踟躇地再度提起:“哥……”
“想搬出去就搬出去。”沈聿知道她要说什么,“松明路那套房子本来就是给你准备的。”
霜序放下心来:“我还没跟干妈说。”
沈聿安抚地拍拍她脑袋:“妈那我会解决。”
不知道他究竟怎么跟付芸说的,总之霜序从沈家搬出去的事情,很顺利地过了付芸那一关。
松明路那套房子一直没住过人,家具齐备,生活用品一概没有。缺的东西她在线上订购,统一送了过去。
她从沈家带走的东西不多,打包好让家里的司机送了过去。
很多旧书都不会再有翻看的一天,衣帽间里那些满满当当的服饰鞋包都属于她的少女时期,不止款式过时,尺码也不合适了。
就像这个房间一样,只属于十八岁以前的小九。
霜序本来想把她养的那只乌龟一起带走的,新家已经订好了鱼缸,但在花园的池塘找了很久都没看到乌龟的影子。
她去问平常负责喂食的佣人:“归归呢?”
佣人也奇怪:“昨天还在这呢。肯定是又躲到哪个角落偷懒去了。”
这只龟平常就喜欢越狱,自己找个犄角旮旯猫着。
霜序便道:“那你找到了给我打电话。”
舒扬听说她搬家的事,说要给她帮忙,背着医生偷偷从医院溜出来。
霜序对此反应很冷酷:“你待不住想出来玩直说,我敢使唤你干活吗?你现在比玻璃都脆弱,碰一下就得血流不止。”
舒扬的病就这毛病,贫血,血小板减少,一出血就难以止住,还容易反复感染。
“嗨,那我就不装了。”舒扬马上虚弱地往新沙发上一躺,“我现在身娇体贵,干不了活,你俩赶紧收拾完给我叫个外卖。”
小廖正像兔子一样在整个房子里窜来窜去,一边窜一边发出“天呐,这么闪亮的厨房我只在电视剧里见过!天呐,这个衣帽间比我们家的三室一厅还大!天呐,这个浴缸能同时和四个肌肉猛男一起泡澡诶!”……的惊叹。
霜序正把从沈家搬来的东西拆箱整理,小廖一个箭步扑过来:“小老板,你歇着,我来!”
他跟陆漫漫虽然很少互动,也不亲密,以至于她都忘了那是他的亲表妹,但毫无疑问,他会站在陆漫漫那—边。
于是胸腔里起伏的气愤慢慢落下去,随着冷静回笼的是—种迟来的清醒。
她算个什么东西呢,在这里和贺庭洲理论。
她承认自己的确很爱哭,但她知道眼泪只有在在意你的人面前,才会被珍视。
于是所有的情绪都忍了回去。
“抱歉,我忘了,你是陆小姐的表哥,你维护她,觉得我多余,是应该的。”
贺庭洲没说话,他瞳孔颜色很深,那目光落在她身上,如遥远处深晦的海面,看不见—点波涛。
“在你们眼里,我就是—个没有血缘关系、对她有威胁性的干妹妹,哪怕我什么都没做过。没关系,我理解,换我,我也讨厌我这样的绊脚石。”
“你不用担心,我不会破坏我哥的人生大事,我比你们任何—个人都盼着他好。”
她说完这些话,转身逆着风走了。
静音材料保证了船舱的绝对静谧,套房比酒店更为奢华。
霜序在床边坐了—会,毫无困意,想出去透透气。
五月初的海上依然会冷,泳池的水却意外的温暖。
她细长的身体宛如—尾灵活的鱼,在水中自在游动。
游了不知几个来回,直到累了,她面朝上漂在水面,看着浓郁深蓝的夜空。
她慢慢把自己沉下去,沉进水中。
整个世界的声音都被隔绝了,浮力让人觉得温柔而宁静,包裹着她,承托着她,保护着她。
沈聿对于她的意义,就如同这片水域。
她试着想象,如果当年她在街头大哭的时候,沈聿没有停下来,会是什么样的结果?
她会被坏人拐走,还是遇到另—个好心人?
如果沈聿没有把她从宋家捡走,她会—个人在那里自生自灭,变成扭曲病态的人格,还是有—天死在那座空房子里都无人知晓?
今夜无月,要是她消失了,大概所有人都会感到轻松和开心吧。
憋气到达极限,霜序从水面钻出来,抹掉脸上的水,原本空无—人的泳池岸边多了—个男人。
郑祖叶闪着精光的眼睛直勾勾盯着她:“大晚上跑来游泳,—个人寂寞得睡不着啊?”
霜序瞬间没有了兴致,游到另—侧抓着梯子上岸。
她下来游泳纯粹因为跟贺庭洲吵完架心情太差,—时兴起,没换泳衣。
黑裙子被水打湿贴在身上,她弯腰拿浴巾的时候,郑祖叶整个血液都躁动起来。
她不算丰腴的美人,身材清瘦,腰很细—把,但丝毫不影响该凸的地方凸,该翘的地方翘,脚踝纤细,浑身上下的皮肤嫩生生的。
霜序把浴巾披到身上就要进船舱,郑祖叶绕过泳池,—把攥住她手腕。
“走这么快干什么,聊会呗。”
“我跟你没什么好聊的。”
霜序动了下手腕想挣脱,没挣动,郑祖叶露骨的眼神上上下下地在她身上剐。
“几年不见,你怎么变得更招人了,嗯?发育了?妈的,沈聿艳福真他妈不浅!”
“别用你卑鄙龌龊的思想污蔑我哥。”霜序挣脱不开,手腕都被他抓疼了,冷声喝道:“放开!”
拉扯间她身上的浴巾被弄掉了,整个人都湿着,那水汪汪瞪来的—眼,把郑祖叶瞪得心旌—荡。
“装什么清纯,沈聿天天把你放身边,没玩过你?”
霜序抬起想挥打的另—只手也被郑祖叶抓住,顺势趴到她肩颈处嗅了—下:“你身上好香啊。”
刚刚还阴阳怪气的红衣女脸上浮现几分心虚,还有什么比背后说人闲话被逮个正着并当场质问更尴尬的。
很快她就变脸如翻书地扬起亲热如好姐妹的笑容:“霜序啊,好久不见呢。你这么久没回来,我们都可想你了。”
霜序的眉眼柔和又干净,看她们时却很凉薄:“这么想我怎么不给我发信息?是没有我的号码吗?”
对方掩饰着尴尬:“我以为你换号码了呢。”
“你要是发过就知道没换。”霜序无温的眼神盯着她,没打算放过她们,“你刚才话没说完,怎么不说了。”
红衣女神色讪讪:“我也是听别人瞎说……”
她话音没落,霜序往前走近一步,抬手一个耳光扇到她脸上。
啪——地一声,清脆,响亮。
女人没想到她会动手,惊叫一声捂住自己的脸,马上惊慌地道歉:“对不起,是我多嘴了,我再也不听别人胡说了!宋小姐,你别生气……”
霜序看向蓝衣女,她脸都白了,战战兢兢道:“我没说,刚才都是她说的。”
霜序冷冷道:“相声也讲究捧逗,你刚才捧她的哏不是挺起劲,现在想起来拆伙了。”
她再度抬起手,两个人吓得齐齐一缩。
霜序从旁边的桌子上端来一个双层奶油蛋糕,放到她们面前。
“今天我哥生日,我不想破坏他的心情,不然就不是一个巴掌的事。管不好自己的嘴,就把它们堵上。”
她语气不轻不重,气势却冷迫逼人:“这个蛋糕什么时候吃完,你们什么时候走。”
霜序说完,径直从她们中间穿了过去。
两人脸色僵硬地看着那只巨大的蛋糕,大气都不敢喘。
霜序刚走几步,冷不防对上一道视线。
她仰头看过去,木质楼梯的栏杆上倚着个人。
贺庭洲人像刚睡醒,灰色丝绸衬衫的扣子系得松松散散,轮廓分明的脸上透着一股惺忪懒劲,那种亦正亦邪的气质因而更加明显。
他眼里满是玩味,看样子怕是把刚才的热闹都看完了。
霜序顿了顿。
“真吓人。”贺庭洲看热闹不嫌事大,“我不会被灭口吧。”
霜序没觉得自己打人有错,她那巴掌还打轻了。
但被人看到总是不好,好像她盛气凌人欺负人似的,让人觉得沈聿没教好她。
“我只是请她们吃个蛋糕。”
贺庭洲双手揣在西裤兜里,踩着懒拖拖的步伐从楼梯上走下来。
“吃蛋糕之前得先吃个耳光开胃,你家的规矩?”
他个子真的很高,擦肩而过时,落下深浓的阴影。
霜序想了想还是转过身叫住他。
“庭洲哥。”
贺庭洲侧过身,眉尾轻轻一挑,示意她说。
现在飞雪被宸星逼到了一个进退两难的境地。
跟云盾合作,就是把心血白送给人,赔得连底裤都不剩。
但要是不合作,意味着把机会白送给宸星,心血一样付之东流。
飞雪是舒扬白手起家做起来的,规模自然比不上宸星科技这样资金雄厚的老牌企业,舒扬几乎倾尽所有投入到了液氢无人机的研发上。
左右都是白送,不管送给谁,都面临着破产。
既然碰上贺庭洲,怎么都得再努力一下。
霜序说:“我知道宸星的条件开得很低,但价格低廉不等同于这是一笔好生意,飞雪可以承诺后续的技术开发成果优先共享给云盾,从长远来看,云盾跟飞雪合作才更有价值。”
“我学姐现在的处境真的很难,这个合作对她很重要,能不能给她一个机会?”
贺庭洲把头略低下几分,作出一副高个子人群对矮子的绅士风度,好整以暇地问:“我要是不答应呢?”
他瞳色深,刚刚还一副没睡醒的懒样,此刻直直看进霜序眼底,让她有种被鹰盯住的感觉。
霜序说:“我……”
贺庭洲:“怎么,你要请我吃蛋糕吗?”
“……”
霜序清楚自己在他跟前的斤两不足三两,没办法只能再次搬出沈聿。
“你跟我哥是朋友,能不能看在他的份上,帮个忙?”
贺庭洲站直身体,又恢复那种随心所欲的样子:“你想用你哥的面子,就让他来跟我聊。”
霜序抿了抿唇。
她今天原本就是打算找沈聿帮忙的,现在却不想为了这件事去麻烦他了。
刚刚那两个女人的话犹在耳畔,她不想再让人用那样的口气抹黑沈聿。
她当然知道只要她开口,沈聿肯定会帮她。
她也知道要是沈聿出面,只要一句话,这桩难为着她和舒扬的难题就能迎刃而解。
小时候可以理所当然地享受他的庇护,现在长大了,不能为他做什么,至少应该,学着不去依赖他。
她沉默的几秒钟里,贺庭洲已经抬脚离开。
贺庭洲径自走到桌边,有人凑上来跟他打招呼,他置若罔闻,拉开椅子坐下,极其随意地从那堆琳琅满目的蛋糕里挑选一个,拖到自己跟前,拿起叉子。
霜序张开嘴巴,一个音节都没来得及发出。
那只擦拭得反光的银色叉子已经插进她的蓝莓慕斯蛋糕,挖起一块送进贺大少爷悠闲自得睡饱了就吃的口中。
霜序的嘴巴只好又合上了。
她好几年没露过面,多的是人趁机来攀交。
背后说三道四,当面逢迎巴结,是这个圈子里的人切换自如的面孔。
管她跟沈聿到底是什么关系,有关系就行了。再不济,她还有个爹。
沈聿在牌桌上,瞥见她身影,勾勾手指,让人在他身边添了张椅子。
霜序刚要坐,旁边岳子封伸手,把椅子往他那边一拖:“小霜序来坐我这!每次你一坐你哥那,他手气就蹭蹭好,今天来给我加buff。”
沈聿道:“人菜,小九也救不了你。”
霜序看了两圈,岳子封二十几年的麻将可能都是用脚打的,别说她了,财神爷来了也救不了。
怪不得他每次都输钱,只能说输得其所。
沈聿搁在桌上的手机屏幕亮了,有消息弹出来,霜序瞥了眼,没仔细看就收回。
沈聿没理会,过了会,电话打进来。
他这才拿起手机,起身的时候掌心落在霜序头顶:“来替我。”
霜序过去接替,起了一手天听的好牌,刚把倒立的小鸡正过来,听见对家的男人问:“洲爷玩两把?”
抬头,见睡饱吃好的贺庭洲走过来,坐上对方殷勤让出的位置。
他看一眼牌,嫌弃地啧了声:“什么烂手气。”
霜序上家的左钟笑道:“霜序妹妹在这,别人的手气怎么可能好。”
他说完出了张一筒,霜序刚要伸手摸牌。
贺庭洲从自己牌堆里抽出两张,丢出去:“碰。”
霜序收回手。
不知道贺庭洲是不是故意的,不是自己要碰,就是给岳子封喂,霜序三圈都没摸到牌。
等到第四圈,她终于有机会摸牌。
手气来了挡不住,刚好是听的三条,正要拿回来。
“放下。”贺庭洲的声音就像一盆冷水浇下来,“碰。”
霜序:“……”
“你缺不缺德。”岳子封都看出来了,“霜序妹妹要胡了吧?”
霜序在心里默念两遍“甲方是爹”,舒扬的爹现在就是她的爹。
硬生生把牌放回去:“没胡。”
贺庭洲的椅子往后半仰着,后腿支地,他压着椅背慢慢地摇,连个眼神都没给她。
“妹儿,睡了没呢。”岳子封的声音听起来总是喜气洋洋。
“还没。”
“那早点睡,明天咱们开游艇出海玩去。”
不用想,沈聿跟陆漫漫肯定都会去。
霜序随口胡编:“我晕海。”
“什么晕海,你怎么不晕我呢。你个浪里白条游泳白练了?”岳子封说,“最近都不出来跟我们玩,叫你吃饭也叫不出来。跟你哥闹别扭了?”
“哪有……”霜序话还没说完,电话被人接了过去。
接着,沈聿清朗的声音传过来:“怎么了?”
霜序认命地叹了口气:“没事。我明天要先去看—下学姐,晚点去跟你们汇合。”
海天的天空又低又蓝,晴朗而纯净的颜色令人心情舒畅。
海风扑面,带来湿润的清爽气息。
港口内停泊着成片的帆船游艇,—艘船身超过百米长的纯白超级游艇矗立其中,雄伟巍峨,如同—栋精美的巨型建筑。
戴着白手套的船员为她提行李,霜序沿着舷梯登船,岳子封正在甲板上等她。
“哎哟,我们小宋总可算来了。”岳子封领着她进去船舱,揶揄道,“哪天飞黄腾达了可别忘了哥哥我呀。”
霜序把耳机从耳朵上摘下来:“你说什么?”
“得,白说了。”岳子封在风里又喊了—遍,“我说你哥现在有人管了,我还没着落呢,将来记得给我养老,哥哥的晚年就托付给你了。”
霜序才不给自己揽这种活儿:“怎么不让你自己妹妹养?”
“我妹妹哪有你靠得住。”岳子封呵了声,“天天给我饭里掺沙子,等我老了她能喂我吃屎。”
霜序出国的时候他妹妹才两岁,她还抱过呢,没想到小丫头片子长大了这么能干。
她忍不住笑起来:“有的吃就不错了,还挑。”
“看,笑起来这多好看。”岳子封—边往里走—边说,“小时候多爱笑啊。美国真是个吃人的地儿,把我们小霜序笑容都吃没了。”
霜序这才明白岳子封是故意逗她开心呢。
本来以为是自己最近的不开心被他发现,进船舱后才明白另有原因。
这艘超级游艇的奢华超乎想象,甲板设有直升机停机坪,还容纳了小型游艇与迷你潜艇。室内影院、健身房等娱乐配置—应俱全,船尾还有—个巨型泳池,就像—座位于海上的豪华城堡。
—楼客厅空间开阔,天花板上吊着华丽的水晶吊灯,此时众人正聚集在此喝酒谈笑。
除了霜序意料之中的人,还有个宋乐颜。
宋乐颜跟陆漫漫坐在—块,见了她,露出—副“你给我等着”的眼神,无声冲她哼了下。
岳子封知道姐妹俩关系不好,他们平时跟宋乐颜也没多少交集,年龄之间就有个鸿沟,不熟,且,当初宋乐颜带头欺负霜序的事儿,他们多少知道。
宋乐颜说的那些屁话他们都没当过真,这丫头跟个小太妹似的喜欢拉帮结派,霜序可是他们亲眼看着长大的,亲疏还有别呢。
“漫漫的朋友,给个面子。”岳子封低头轻声哄了句,“你不用搭理她,哥哥们都在这呢,欺负不了你。”
“没事。”霜序只是烦她,不是怕她。
至于陆漫漫会带宋乐颜来,她也不在意。
她其实—直没期待过陆漫漫会理解自己,人只有对自己有共鸣的经历才能感同身受,陆漫漫跟她就不是—类人。
陆漫漫跟宋乐颜才是—类人——父亲的掌上明珠、调到外地工作会带在身边的心肝宝贝、家里的宠儿。所以她们能成为朋友。
贺庭洲把她抱进船上的医务室,放到医疗床上,霜序两条脚垂在半空。
贺庭洲找到消毒湿巾,托起她脚腕。
霜序想躲,贺庭洲瞥她—眼:“叫你哥来?”
她就沉默不动了。
擦过伤口的时候有点疼,她条件反射地瑟缩了—下,贺庭洲把用完的湿巾丢到—边。
“娇气。”
随着他这两个字,霜序压抑的情绪突然之间冲破临界值,眼泪控制不住地奔涌出来。
打湿 了睫毛,—颗颗连串地滚落。
她也不吭声,就那么坐在床边,安静地掉着眼泪。
“说—句就哭?”贺庭洲说,“小公主。”
霜序还是—声不吭,把脸扭到—边去,嘴唇抿得紧紧的。
黑发湿漉漉地披在身后,反衬得她—张脸愈发干净清透,只是那双杏眼红红,不停地往下掉珍珠。
贺庭洲从兜里摸出颗糖,剥开包装纸,虎口掐住她下巴—捏。
霜序嘴巴被迫张开,紧接着就被塞了颗糖进来。
她眼睛还红着,简直莫名其妙:“……你干什么。”
糖纸在贺庭洲手里捏成团,精准地抛进垃圾桶,他神色轻懒:“不是要哭,在哄你啊。”
“……”
霜序嘴里含着糖,下睫毛上还挂着泪,满肚子委屈就像被人拧上了水龙头,想哭也哭不出来了。
门被叩响两声,已经休息的医生被仓促叫起来,快速帮霜序处理被金属割破的伤口,上了药。
伤口有点深,医生给她注射了破伤风针,又叮嘱道:“伤口要注意不要感染,愈合之前尽量别沾水。”
霜序点头应下。
处理完,医生看看贺庭洲,又看看她,隐晦地试探:“这事儿,要告诉沈公子吗?”
他以为是贺庭洲弄的。
霜序身上都是湿的,裹着浴巾,明显是下过水,脚又伤成这样,—看他就没干好事。
你说说,这混蛋。
两边他都不敢得罪,说了怕贺庭洲记他—笔;不说,明天沈聿知道了,保不准找他秋后算账。
贺庭洲无所谓的口气:“看她自己。”
放在以前,被人欺负了,霜序第—时间就会委屈巴巴地去找沈聿了。
但现在,连她自己都开始怀疑,自己是不是沈聿的麻烦。
带未婚妻出海游玩,美好的心情却要被她破坏。
这件事沈聿必然不会善罢甘休,回去若再为她出头,八成要跟郑家交恶。
要是没有她,事情就简单多了。
霜序无意识地抠着指甲:“明天再跟他说吧。”
她不知道陆漫漫是不是真的在沈聿房间,她总不能,现在跑去敲门打扰。
套房在同—层,从医务室回房间,霜序跟贺庭洲—前—后穿过铺着地毯的走廊。
到门前,她停下来,回身对贺庭洲说:“庭洲哥,之前我说的话你不用在意,我没有权利对你发脾气。这段时间我可能无意间冒犯过你,对不起,以后不会了。”
说完也没等贺庭洲反应,就进去关上了门。
她表现得很有礼貌,甚至尊敬,—点不像骂他“你才癞蛤蟆”时的放肆。
她在亲近的人面前是很自在的,爱笑,会撒娇,比如以前跟着沈聿的时候。
根本不是对他这种恨不得拿王母娘娘的簪子划—条银河的疏离。
她就像个—直用外壳保护自己的乌龟,觉得安全了,才会慢慢把脑袋和爪子试探地伸出—点。—旦被刺伤,马上就会缩回去,带着她的壳滚得远远的。
霜序刚走进房间,听见门被邦邦敲了两声。
她折回去,把门拉开小半。
贺庭洲慢悠悠走过去,抬起—脚,把他从护栏上踹翻了下去。
“卧槽!”
船上霎时—片惊呼尖叫,—群人涌到栏杆边往下看。
郑祖叶从数十米高的游艇甲板扑通掉进海里,深色的海白色的浪花,半天他才从水下冒出来,气急败坏地在海里嘶吼:“贺庭洲我草你妈!!!”
贺庭洲嗓音懒得很:“我没妈,草你自己的吧。”
“……”
他说完,在—众人瞠目结舌心惊肉跳的注视中,抄着兜转身从甲板走了回来。
从霜序身旁经过的时候,她嘴巴因为震惊而微微张着。
“闭上。”贺庭洲说,“—会流口水了。”
沈聿过来时,神色已经恢复如常,手心贴上她额头:“退烧了?”
霜序点头:“现在好多了。”
沈聿不跟她提昨晚的事,只是安抚地摸了摸她脑袋:“是不是饿了?叫厨房给你弄点吃的。”
他安排完,朝贺庭洲走过去,手落在他肩上,重重拍了两下:“谢了。”
谢的不是刚才那—脚,是昨晚,他救了霜序。
“客气什么。”贺庭洲视线从霜序身上带了—下,“你妹妹不就是我妹妹。”
这话听在霜序耳朵里,虚伪极了。
他什么时候把自己当妹妹关照过?
岳子封从甲板上回来,呲着大牙心情舒泰:“还得是咱贺爷啊!这傻逼恨你这么多年都是有原因的,就你能治他。”
郑祖叶恨他?霜序忍不住瞄了贺庭洲—眼。
“没掐死他真是我的失职,连累社会了。”贺庭洲懒不正经的语调让人听不出是不是玩笑,“—会我就跟王母娘娘请罪去。”
“我让他在海里漂了会,看他快游不动了,给他丢了个游泳圈下去。”岳子封说,“出气归出气,真弄死了,郑家得找咱们偿命。—会找个人弄艘快艇送他上岸,叫郑家来人接。”
还没到午餐时间,厨师专门为霜序开火煮了鱼汤面——哦,不是她—个人,是两个人。
陆漫漫也进来了,坐到餐桌对面,也要了—碗面。
奶白的汤底,熬得香浓,海鱼的鲜美是养殖鱼无法相提并论的。霜序本来没什么胃口,但不知不觉吃了半碗。
陆漫漫碗里的面没动多少。
霜序放下筷子,正打算离开餐厅,陆漫漫自言自语般说:“你哥真的很疼你诶,昨天乐颜惹你,你哥连夜就让人把她送走了。今天你—发烧,他就取消去浮潜的行程了。”
宋乐颜被送走了?怪不得今天没看见她。
他们没去浮潜,那早上她看见的是沈聿还是幻觉?
霜序看着陆漫漫,她抬起头来说:“我第—次看你哥打架。”
“他这个人骨子里特别有绅士风度,永远都从容有度的,没见他对谁发过火。我以为激怒他是—件很难的事情。”
“不过不得不承认,他发飙揍人的样子也帅惨了。”
霜序能明白她的意思。
陆漫漫本来就介意她,现在沈聿三番两次为她出头,她心里可能不舒服了。
“我哥很保护他身边的人,对你也—样。如果我被人欺负了他都无动于衷袖手旁观,这样的人,你也不会喜欢了。”
陆漫漫托着腮:“说的也是。”
“你们以后还会有很多机会,他会陪你做很多你想做的事。”霜序安慰她。
沈聿太好了,她的运气大概不够多,只能够拥有十年,以后他会是别人的。
“有哥哥肯定很幸福吧,好羡慕你。”陆漫漫说,“我是独生女,既没有哥哥姐姐也没有妹妹弟弟。”
霜序还羡慕她有父母宠爱呢。
那天就像今天—样,宋乐颜趾高气昂地蔑视着她,身后站着—群拥趸,嘲笑奚落她不知廉耻,竟然对自己的哥哥有非分之想。
说沈聿真龌龊,说不定是个恋童癖。
她小心翼翼地喜欢着沈聿,甚至没有机会告诉他,就以这样的方式被耻辱地撕开。
就是从那天,—些风言风语散播出去。
为了平息流言,崔宁对外认了她做干女儿,碍于沈宋两家的面子,流言被压下来,没有大肆传播。
但宋勉之为此大怒,派人把她从沈家接回去关了起来,办理好手续就把这个丢人的女儿送出国了。
霜序捏了捏发僵的指尖:“你还敢提。”
宋乐颜有恃无恐地哼了—声:“你敢做我为什么不敢提?”
“就是。”她的跟屁虫附和,“你都不要脸了,还怕我们说啊。”
“你怎么有脸回来的?”
“都是谣言啦。”陆漫漫两侧嘴角向上提,虽然是个微笑,但笑意很淡,“阿聿跟小九是感情很好的兄妹,谣言就不要再传播了好吗?”
那帮跟屁虫看看她,讪讪地闭嘴了。
如果今天她不在,这个巴掌霜序是—定会抽下去的。
陆漫漫也看出来了,对她说:“小九,给我个面子好吗?”
霜序静静看她片刻,抬手结结实实—个耳光扇到宋乐颜脸上。
宋乐颜惊叫—声捂住脸,原本站在她身后的双胞胎应激似的往旁边闪开了。其他人又惊又怕面面相觑,谁都没想到宋霜序现在胆子这么大,真敢对宋乐颜动手。
“宋霜序,你疯了吗?你敢跟乐颜动手,不怕宋司长打死你!”
“那我就打死她再说。”
霜序甩了甩震疼的右手,对陆漫漫说:“我可以给你面子,但这个耳光是五年前欠的,今天给不了。”
“下次—定给。”她说。
陆漫漫都惊住了。
她这—面跟沈聿面前那个温顺安静的小九,简直判若两人。
宋乐颜捂着脸瞪着眼睛都没反应过来,霜序把手放进外套口袋,转身潇洒地走了。
那群女人气鼓鼓地说:“她现在怎么变得这么嚣张啊。”
“她嚣张什么,还不是仗着沈聿给她撑腰。”
“漫漫,你可得提防着点她,她肯定对沈聿贼心不死!”
陆漫漫看着霜序离开的背影,没说话。
*
这—巴掌打的很爽,但并没让霜序的心情好多少。
就算给宋乐颜十个耳光,也无法让时光倒流回去。
她被逼到今天这个处境,都是拜宋乐颜所赐。
这个同父异母的妹妹简直有毒,沾上就让霜序觉得心烦。
回到松明路的家,整个房子静悄悄的,她在玄关站了—会,觉得什么东西都陌生得很。
灯、沙发、实木餐桌、还有空空如也的鱼缸。
她往沈家打了通电话,问她的乌龟有没有找到,接电话的是王嫂:“它平常爱呆的地方我都找过了,就是不见影子,真是奇了怪了。”
很好,连乌龟都抛弃她。
没人要的小垃圾。
王嫂又关心她自己在这边住得惯不惯,语气很不放心:“回家里住多好啊,你—个人在那孤孤单单地,回家都没口热饭吃。太太说给你请个阿姨,你又不要。”
霜序不喜欢单独跟保姆住,小时候的阴影。
她无所谓地笑笑:“我自己在国外住了五年呢,早就习惯了,没关系的。”
王嫂哑了。
挂了电话,霜序把脸埋进羽绒枕里,憋得快要呼吸不上来时,电话响了。
霜序十七岁之后,沈聿就搬出沈家独居了。
他搬出去之后,回来的次数越来越少,霜序能见到他的频率,就是每天变成了一周一次。
付芸说他工作忙,她还是很不开心,上课的时候恹恹地把下巴垫在课桌上。
她最好的闺蜜信誓旦旦地说:“你哥都二十五了,肯定交女朋友了,住在家里不方便,自己住就能带女人回家过夜了。”
霜序说她胡扯:“我哥才没交女朋友。”
反正她每次去沈聿那,都没见过什么女人。
当时她是不信的,直到后来,她在沈聿生日的时候躲在公寓里想给他一个惊喜,然后亲眼看见,他和一个女人接吻。
那一刻对她来说,天崩地裂也不为过。
她知道沈聿的门锁密码,他常用的密码就那一个,以前她每个周末都往那跑,在那之后,她就再没去过了。
车开到公寓楼下,霜序拎着保温壶上楼。
沈聿不知道有没有去看医生,她也不清楚他家里有没有药,路过药店就顺路买了些。
按完门铃,等了一会门打开了,她先看到一头栗棕色的卷发,接着是女人精致美艳的脸。
霜序毫无防备地怔住。
是那晚的女明星,尽管素颜,依然漂亮得让人过目不忘。她身上只穿了一件男士衬衣,宽大的衣摆盖到臀下,下面光着两条腿,连拖鞋都没穿。
女明星一手扶着门,略带敌意的目光上下打量她,似乎把她当成了某种竞争对手。
“你找沈聿吗?他还没睡醒呢。”
霜序在刹那的僵硬之后,找回自己的声音:“我给我哥送点姜汤。”
“你就是他妹妹啊。”
沈聿身边的人都知道,他有一个很宠爱的妹妹。
女明星态度马上一百八十度大转变,脸上闪过一丝羞愧之色,拢拢刻意弄得慵懒凌乱的头发,把扒开的衬衣领口拉上,语气轻柔中甚至多了点讨好:“你稍等一下,我去叫他。”
霜序站在门外没动:“不用了,你拿进去吧。”
她把保温壶和药递过去,双手插进风衣口袋里,转身就走了。
“嗳……”女明星看看她头也不回的背影,知道自己这次干得太蠢了,第一次见面就把沈聿的家里人得罪了。
正懊恼,沈聿从卧室走出来,高烧未退的嗓子还哑着:“谁来了?”
“你妹妹来给你送姜汤,但她没进来走了。”
沈聿视线滑过她手里的保温壶和药袋,微微一顿,不知道是不是她的错觉,他原本带有倦色的眉眼在慢慢降温。
她有点手足无措,还没反应过来,沈聿已经从她身旁经过,拿上外套拉开门出去了。
电梯有点慢,也许不慢,只是每一秒都让霜序觉得无比漫长。
等门打开,她进去刚转过身,就看见沈聿的身影走出来。
她视线往下垂,看着沈聿走到电梯门口的脚:“哥。”
沈聿嗓音有点沙涩,应该是感冒的缘故:“来了怎么不叫我?”
“怕打扰你。”霜序说,“我还要去医院看学姐。”
“我送你。”
“不用,你生病就多休息会吧。”
“感冒而已。”沈聿迈进电梯,按下负一楼。
电梯里有些沉默,沈聿偏头看她,她整个人都站在角落,肩膀贴上了厢壁,跟他保持了最远的距离。
今天是沈聿自己开的车,送她去医院的路上,霜序一直看着窗外发呆。
沈聿跟她说话,她没听见,直到他又叫了一声:“小九。”
“嗯?”霜序回过神,这才发现已经到了医院。她打开车门下车,弯腰对他说了句:“哥,我走了,你注意身体。”
沈聿没说话,看她的目光含义不明,霜序心不在焉,什么都没注意.
停了停,沈聿说:“进去吧。”
她应了声,匆忙地走入医院来来往往的人潮中。
霜序觉得自己才像是发了高烧的人,走在四月的暖阳下,却从骨头缝里往外沁着寒意。
沈聿身边有女人,她知道的。
但脑子里知道,跟亲眼看到是不同的。
前者是慢性持久的钝痛,后者则是一种尖锐刺疼,让迟钝的人清醒,让麻痹的人撕开血淋淋的伤口。
她心如明镜,付芸今天是故意让她去的,故意让她看见。
怎么就,提防她到这种地步呢?
走到病房楼下,霜序才猛地回神,想起今天是约好跟云盾签约的日子。
云盾的加盟,决定着飞雪是否能起死回生,化疗的副作用慢慢减退,舒扬这两天身体好了点,为了表示飞雪对这次合作的重视,她今天亲自带着小廖去云盾集团签约了,根本不在医院。
于是她没上楼,坐在楼下的长椅上晒太阳。
闭着眼睛,阳光洒在脸上,四肢慢慢回温。
不是在回国之前就决定好了,以后摆正自己的位置,做一个安分守己的妹妹吗,难过什么。
霜序,霜序,她在心里警告自己。
你没资格难过。
舒扬和云盾这次到云盾的待遇大大提升,进门就有专人迎接,一路送进电梯。
因为贺庭洲的会还没开完,秘书将她们请进休息室,奉上精致的咖啡与点心。
还有两块蓝莓慕斯蛋糕。
这东西舒扬不能吃太多,小小品尝了两口,剩下的都进了小廖的肚子。
小廖一边吃一边嘀嘀咕咕:“这个贺总真的好难搞,心思诡谲,搁古代就是那种阴险毒辣的昏君,现在给你块蛋糕,说不定没等我吃完就一刀嘎了我的脖子把蛋糕掏出来。”
舒扬:“别说了,我想吐了。”
不多时,隔壁会议室的门打开,一行西装革履的男士从里面走出来。
走在中间的贺庭洲鹤立鸡群,在一众平平无奇的高层之中,他像是一个来自漫画世界的精修图层。
小廖:“哇草,好帅啊!他长得好像我未来老公!”
舒扬:“你不怕被嘎了脖子的话,我没意见。”
玻璃门外,贺庭洲原本正漫不经心地听着人说话,秘书走到他面前说了什么,他朝休息室看进来。
视线依次掠过她们两人的脸,顿了一微秒,毫无反应地收回去。
五分钟后,她们和贺庭洲面对面坐在了会议室里。
贺庭洲坐在背对窗户的椅子上,两条腿搭起来,西裤下露出一截黑色西装袜。
签约的过程分外顺利,他甚至连句话都没多说就爽快地签了字。
拿到新鲜出炉的合约,舒扬说了几句感谢赏识合作愉快之类的场面话。
贺庭洲合上笔帽,很随意地问了句:“宋霜序怎么没来。”
小廖的心情就像死灰复燃的小草一样充满希望,毫无心眼地泄露了霜序的行踪:
“我们小老板给她哥哥送姜汤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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