姜女士把我带回了家。
在这里,我感受到了前所未有的善意。
来自陌生人的,邻居的,但更多的,是来自姜女士的。
是他们让我真正觉得,自己还活着。
但偶尔,巨大的负面情绪还是铺天盖地将我裹挟。
那些情绪没有征兆,不受控制地,压得我喘不过气。
我没本事,战胜不了心魔。
所以还是会拿起刀。
可当刀往下划,有血流出的时候,姜女士总会出现。
她说,「猪血能做猪血肠,鸭血能做醋血鸭,你的血能做什么。」
「能延年益寿吗,还是能美容养颜。」
「你等着,我去拿个碗。」
……
碗没等来,我的手腕倒是被细心包扎好了。
姜女士很不高兴,一整天没跟我说话。
傍晚,姜女士带我去菜市场买菜,遇到了平时比较熟络的阿姨们。
陈姨一眼就看到了我裹着纱布的手腕,惊讶的声音很大,
「乖娃,这手是怎么搞的了嘛?」
其他阿姨们听声儿也都担心得围过来。
我第一次,觉得自杀是件心虚的事情。
把伤了的手腕往身后藏。
板着脸沉默了一早上的姜女士只说,「抑郁症,昨晚自己割的,血流一地。」
周围突然安静。
我的手心开始冒汗。
我低着头,不敢看阿姨们的眼睛,害怕从里面看到嫌弃和厌恶。
身体突然被人轻轻抱住。
陈姨拍拍我的脑袋,
「我听说这个就跟身体感冒一样,是我们的心感冒了而已。没什么的,慢慢来,乖娃我们能好。」
其他阿姨七嘴八舌地跟我说没关系,总会有好的一天。
此后,每每想要割腕的时候,我想的不是怎么死。
而是,在那充满烟火气的菜市场,阿姨们跟我说,没关系,你只是心感冒了而已。
萌生想要去看医生的念头,是在一个普通的早上。
姜女士坐在我对面吃面条,热气熏得她面孔有些模糊。
我突然很想,还要跟姜女士一起吃很多很多碗面。
所以,我得好好的,才能给姜女士养老。
我说:「我想去看医生。」
姜女士楞了一会儿,然后沉默着吃完面,拿起碗进厨房去洗。
哗哗流水声响了好久。
后来,我一直有按时去看医生,按时服药。
但偶尔有时候,情绪还是会战胜我。
只不过,我学会了求助。
我情绪烂到没办法自救的时候,我会去敲姜女士的门。
姜女士就会给我留半张床,让我跟她一起睡。
她还会一本正经地去百度笑话讲给我听,比如。
「你有《时间简史》吗?我有时间我也不捡。」
「卖核弹的小女孩一晚上一个核弹都没卖出去,她冷极了,点燃了一个核弹,全镇子的人都见到了她的祖母。」
姜女士讲完转头问我,「你怎么不笑?」
我:「哈哈。」
就这样度过一个又一个难熬的晚上。
我在努力地融入正常生活。
在努力变好。
一切,也都在变好。
可有些人总喜欢打碎你平静的生活。
今天是姜女士生日,本来想替她好好庆祝一下。
但是,我接到了沈康的电话。