不知为何,看到那老头的刹那,我仿佛看到了自己的爷爷。
顿时忘了妈妈在哪里的事情,便不由自主的向那扇大门走去。
穿着红色唐装的老头看到我们走近了,转身用力把大门推开了一条缝,然后笑眯眯的对着我们喊道:“来,来……”
我不知道自己当时怎么了,只是机械的迈着步子,缓缓的向前走。
但是我感觉自己的脑子还是清醒的,当我走到大门前的台阶处时,我感觉一股清凉的气息从我的胸口处散出,顿时停住了脚步。
这荒郊野岭的,怎么会突然冒出这样一座大宅院?
我顿时感觉到浑身发毛,尤其是我看到大雄低着头,一步一步的向大门内走的时候。
“大雄。”我喊了他一声。
但是他没有搭理我,还是低着头继续往前走着。
我赶忙伸手拉了他一把。
拉住他手掌的刹那,感觉他的手冰凉冰凉的,一丝温度也没有。
就像死人手一样!
冻得我立刻收回了手。
我知道死人手有多凉,记得两年前,村子里有位张姓大爷去世,我爷爷去帮忙打理红白事,我就跟在爷爷的身后。
当时年纪小,伸手拉了一把躺在木板上的张大爷,那股子凉意,至今我还记忆犹新。
用爷爷的话说,那叫没人气。
我能感觉到,此时的大雄就处于那种没人气的状态。
不,不对,他好像还有一丝人气!
我说不上来到底是啥感觉,反正就是不正常。
正在我思考的时候,那个红衣服老头又出现在我们面前,他笑着看着我们俩,伸出一只苍老的手掌,对着我们道:“来,跟我来,我带你们吃东西去。”
吃东西?
这一句话,我感觉自己又累又饿的身体,彷如已经承受不住那种饥渴的折磨,我仿佛闻到了门内传出来的一阵阵香气。
那是食物的香气,肉香,菜香,就像妈妈平时给我做的饭菜一样,我再次迷失了。
我对着红衣服老头伸出了自己的手掌。
红衣老头对着我鬼魅的笑了笑,伸手向我的手掌抓来。
当他的手掌触碰到我手心的那一刻,他猛的缩回了手。
“您怎么了?”
我当时很奇怪的问了一句。
“没,没什么。”
红衣老头结巴了一句:“走吧,跟我来。”
这一次,他没有再试图拉我的手,而是自己在前面走着。
我跟在他身后,走到了红色的大门前。
当我抬起腿,即将迈过门槛的那一刻,一声暴喝阻止了我的动作。
“站住!”
苍劲有力的喊声让我的精神一震,这声音好熟悉,好像是,爷爷的声音?
随着我的动作停止,和那个声音的响起,门前的大红门突然‘吱呀’一声敞开了,那个红衣老头面目狰狞的看着我,伸手向我抓来。
我顿时吓了一跳,这老头此时的面容实在太可怕了,那手掌已经变成了一副鸡爪子般的样子,干瘪瘪的,指节凸出。
干涸的皮肤上,满是褐色的斑点,后来我才知道,那是尸斑。
我当时只觉得脑子一阵空白,手足无措。
“孽畜,住手!”|
爷爷的声音再次响起。
眼看着那只手掌就要抓住我的领口,我的胸前再次亮起了一团乳白色的光芒。
那只手掌顿时又缩了回去。
我吓得一屁股坐在了地上,与此同时,我身后响起了急促的脚步声。
我赶忙回头看了一眼,看到了我爷爷正快步的往我这里跑着。
他老人家背着他那个破旧的木药箱,穿着一身古怪的道袍,脸色有些微红,气喘吁吁的。
“爷爷!”
我爷爷几步便跑到了我的身边,一把把我搂进了怀里,不住的摩挲着我的头发道:“宁娃子,没事吧?”
我躲在爷爷怀里痛哭不止,哭了几嗓子之后,猛然想起还有大雄在我的身边,赶忙对着我爷爷说道:“爷爷,大雄,大雄还在那边。”
我一扭头,差点没把我吓晕过去。
刚刚的那高大院落已经消失不见了,取而代之的,是一座半人高的血红石碑。
那石碑之后,有两个高大破败的石柱,就跟刚刚那红色大门前的石柱一摸一样,只是那上面的红色已经斑驳不堪。
石柱之后,是一个硕大的坟包。
我从没见过这么大的坟包,就跟一座小山似的,而大雄,此时正趴在那石碑前的空地上沉睡。
我爷爷轻轻的拍着我的肩膀道:“别怕,有爷爷在呢,站在这里别动。”
说完,爷爷拍了拍我的肩膀,向着那石碑走去。
我看得出,他的眼神十分凝重,那双浑浊的老眼此时显得十分有神,甚至有些凌厉的意味。
我下意识的左右看了看,发现这四周静悄悄的,月光下,到处都是一个个小山包似的剪影。
那些小山包,不是坟包,又是什么?
我当时吓得腿一抖,险些又坐在了地上。
双眼盯着我爷爷的后背,再也不敢转移视线。
我爷爷走到那石碑前,将大雄拉起来,伸手在他的脑门上摸了一下,咋舌道:“这么凉?”
然后,他把大雄放在地上,打开了他的木药箱。
这是我第一次,看到我爷爷那破旧的木药箱中,居然还有许多古古怪怪的东西。
里面有银针,香烛,黄纸,毛笔,朱砂,红绳,小铃铛,甚至还有一个小香炉。
汗,这些东西是用来看病的,还是抓鬼的?
爷爷伸手捻出一根红绳和一个小铃铛,快速的用红绳把铃铛串起,然后打了个古怪的结。
没铃铛的那头系在了大雄的腰上,有铃铛的那头拿砖头压在了石碑前。
正在这时,远处亮起了星星点点的几团火光。
那熙熙攘攘的吵闹声带给了我更多的安全感,让我不由得精神一震,因为那是人的说话声。
听声音,一个个中气十足,更重要的是,这些声音我还很熟悉。
“爷爷,有人来了。”
我大声喊道。
爷爷停止了动作,向着那些火把看了一眼,亮开嗓子喊道:“老甘,这边。”
那些火把听到了喊声,纷纷靠着这边聚拢,几个人影也渐渐的越来越清晰,都是我们村里的一些汉子。
“在这边,快,这边!”
随着噪杂的喊声和纷杂的脚步声临近,一名一米八的高壮大汉快步的走到我们身边,一眼便看到了地上躺着的大雄,噗通一下就趴到了大雄身边,上下打量着昏迷的大雄,眼泪在眼眶里打着转。
这人正是大雄的父亲,叫甘云山,我喊他甘大叔。
“这,这是咋滴了?”
甘云山抬头对着我爷爷问道。