如今正是盛夏时节,昼长夜短。吃过晚饭,船行至戌时,江面开始起雾,公子华和赵进商量后一致决定,将船靠在彼时最近的柳州码头,安排所有人员在船上休息过夜,至明早再行出发。
这柳州离南阳水路不过二十里,但因在上游,受风力影响,船行缓慢。
我们和家丁们一起打通铺。护卫们轮流值夜。我自小在白云寺时就和众多师兄弟一起生活,有自己的一套瞒天过海的方法,不会有人怀疑我是女儿身。
白天挑着那样重得嫁妆逛了一个多时辰,大家都累得不像样。一沾枕头就睡着了。有的还打起鼾来。
我从来睡眠都浅,听着那此起彼伏的如雷鼾声,哪里还睡得着。只得瞪着双眼在床上瞎想。
下山已有半年的时间,我辗转了金陵、西蜀、青州、坪山,南阳这几个地方。与我指婚的金陵王家像凭空消失了一样。每一次离开一个地方,我心中的希望就减少一分。
当年我家受人陷害,惨遭灭门。我因出生时带有不足之症。九岁时父亲托人将我送至白云寺慧明大师处求医问药躲过一劫。
慧明大师知我家中变故,感念我孤苦无依,收我为徒,因白云寺不收女客。故我只能以男装示人。
金陵王家与我穆家是世交,受我家牵连,被举家流放西蜀三年。我以为流放之期满后他们会回到金陵。所以下山后第一个去的地方就是金陵。
等到了梅州先寻一个安身之所,再谋一项挣钱的活计,俗话说“有钱能使鬼推磨”。到时候姑奶奶我广撒银钱,不信就翻不出那姓王的小子…慢慢的,我的眼皮也重得抬不起来。
及至寅时,忽听得人声鼎沸,有人大喊:“贼人来了!贼人来了!”我翻身下铺,奔至船头。只见三只灯火通明的大船在离我们船十来丈的地方,将我们这船团团围住。只留下靠码头一侧仍是黑洞洞的,像是没人把守。
这贼人专门留下一面缺口,想是求财而来。不打算害人性命。思忖间十几支火箭朝船头飞来。
我手上没有武器。不能抵挡,只得闪避。“快走!”闪避间后背被谁推了一把。我顺势滚出船头。
抬头看,不是别人,正是赵进手执长枪打落了飞过来的火箭。这十几支火箭被打落,眼看更多的火箭又飞了过来。
没给我反应的时间,公子华上来一把提起伏在地下的我,将我扔下甲板。丫鬟和仆妇们早已听从主子们的安排将新娘子接下了船。家丁和挑夫们已经跨上岸边。我也识趣的跑向人群中去。
公子华则一个飞步和赵进一起打落火箭后与护卫们边汇合边往岸上撤。
待赵进一行人上岸后。见那贼人的船只靠了过来,六七十个蒙面人跳上着火的船只将那船舱内的一百二十口箱子搬了个干干净净。
而我们的当事人公子华和我们的新娘子赵鄢,只能在岸边眼睁睁看着这些宝物被洗劫一空后扬长而去,不知心里作何感想。
就是说财真的不能外露啊,白天抬嫁妆时宣罗打鼓那般张扬。不被贼人惦记就怪了。至于我们这些吃瓜群众,赶快庆幸自己捡回一条小命吧。就是这嫁妆没了,那我们抬嫁妆的赏钱也跟着没了。这对本不富裕的我无疑是雪上加霜。我心里暗暗叫苦。
柳州码头本来就小,夜里更没什么人,贼人走后,周围黑黢黢的一片。临时哪里去寻落脚地。一应主仆只得守着那只燃烧的大船在岸边坐等天明后再想办法。