现代都市连载
火爆新书《我靠内卷宠冠后宫》逻辑发展顺畅,作者是“秋风瑟瑟抖”,主角性格讨喜,情节引人入胜,非常推荐。主要讲的是:武家三小姐梨花,卷王一个,在家卷父母,入宫卷妃嫔,自入宫参选以来,样样拔的头筹,不给人活路:礼仪丽人李小姐,在她面前衬得像个乡下丫头;诗词才女王小姐,所作诗词与她一比立成狗屁;女红奇才孙小姐捡到她的帕子,从此金盆洗手不再刺绣。各宫妃嫔被卷得生不如死,互相安慰自己,幸好宫里有一样东西梨花卷不走,那便是当今天子尉迟恭如铁石一般的心!———尉迟恭此人有强烈的嫌弃症,一般人入不了他......
主角:梨花尉迟恭 更新:2024-01-29 07:45: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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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梨花尉迟恭的现代都市小说《我靠内卷宠冠后宫》,由网络作家“秋风瑟瑟抖”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火爆新书《我靠内卷宠冠后宫》逻辑发展顺畅,作者是“秋风瑟瑟抖”,主角性格讨喜,情节引人入胜,非常推荐。主要讲的是:武家三小姐梨花,卷王一个,在家卷父母,入宫卷妃嫔,自入宫参选以来,样样拔的头筹,不给人活路:礼仪丽人李小姐,在她面前衬得像个乡下丫头;诗词才女王小姐,所作诗词与她一比立成狗屁;女红奇才孙小姐捡到她的帕子,从此金盆洗手不再刺绣。各宫妃嫔被卷得生不如死,互相安慰自己,幸好宫里有一样东西梨花卷不走,那便是当今天子尉迟恭如铁石一般的心!———尉迟恭此人有强烈的嫌弃症,一般人入不了他......
那敢情好啊!
张德发欢喜地应了一声:“奴才遵旨,有万岁爷指教,秀女必定更上一层楼!”
尉迟恭略一点头,大步朝前走去,开始掂量起另一问题:“学得不好的秀女,不若淘汰出宫?”
宫里蠢人已然太多,太蠢的秀女不要也罢,省得太过麻烦。
只是那小贼能学好么?
她这般聪明,想来是可以的吧?
但人各有所长,也说不准。
再想想,再想想……
平时杀伐果断的尉迟恭,忽然有些纠结起来,一边走一边纠结,直到去倒赏花宴还没下定决心。
原地的张德发突然反应过来,瞳孔放大,方才万岁爷说教导秀女什么来着?
《九章算术》?学不好还要淘汰?!
完了!!!
张德发一遍遍回忆刚刚的话,还扯着身旁的小太监再三确定:“爷方才说的《九章算术》,你听清了吗?”
得到的回答都是没错,他的脑子一下被霹懵了。
那可是《九章算术》啊,秀才举子都不一定能学明白,用来考秀女?!
万岁爷好像还想淘汰学不好的秀女?!
他的娘啊,那秀女不得全军覆没?!
不对不对,秀女全军覆没之前,掌仪司的人得先全军覆没!!
完了完了,太后要杀了他!!!
张德发懊恼极了,轻轻打了自己一个嘴巴子,恨自己反应太慢,没能稍微拦个一拦。
面前等着传旨的小太监有些发傻:“张总管,您怎么了?”
张德发回过神来看他一眼,怎么了,要完犊子了!
他挥挥手:“去传旨吧。”让掌仪司的人发愁去。
张德发明白,皇帝的决定他是拦不住的,只是若他稍微劝个一二,太后问起时,他也好交差,屁股开的花不会那么鲜艳。
事到如今,死就死吧,为了万岁爷,他忠肝义胆,死得其所!
小太监见他一副慷慨就义的模样,丈二摸不着头脑,带着这颗惊天大雷,兴冲冲跑去掌仪司传旨。
掌仪司,刚去群芳殿回来的田嬷嬷,凳子还没坐热,就轰隆一声,被这道炸雷给掀翻了!
“你说什么,《九章算术》?”田嬷嬷一改从容的模样,有几分凌乱,声儿都变了形。
“对,从现在起教导!”小太监十分镇定,毫无疏漏地强调。
待传完旨意,他直接就走,不顾身后轩然大波,深藏功与名。
田嬷嬷脑子嗡嗡作响,张着嘴瞪着眼睛坐回凳子上,半天回不过神来。
身边的掌仪司同僚们急坏了:“这可怎么办?你会《九章算术》么?”
一老太监急得冒火:“不会啊,谁会那劳什子……”后面的话咽下去,不敢说了。
一老嬷嬷听得头脑发晕:“听都没听过,那是什么!”
严公公脸色也不好,闻言缓缓道:“我倒是了解一二,《九章算术》乃一本算学要术,涉田亩之算、粮食折算、土石工算、税赋等生产日常的应用之术,分方田、粟米、衰分、少广、商功、均输、盈不足、方程及勾股共九章,有题有术,只是……”
其余人见他说得头头是道,仿佛看见了救星,怀抱希望问:“只是什么?”
严公公脸皱成菊花,跺跺脚:“嗐,只是我也不通啊!”
他就是听过而已,他教导礼仪规矩的,没事学那玩意儿干啥,又不是想不开。
这下完了!众人心头顿时拔凉拔凉,齐齐看向田嬷嬷,急急说:“田嬷嬷,快想想法子,可如何是好啊?”
抗旨不遵,掌仪司一锅端!
田嬷嬷回过神来,一拍案,她就知道,苍辰殿的小太监来,准没好事!
此事不能善了,她必须要去找太后!
“你们先去一人且教着,我去去就回。”田嬷嬷匆匆丢下这句话,抬腿就朝赏花宴而去。
赏花宴上。
太后坐于凉亭中央,身边宫妃环绕,个个花枝招展,打扮各异,娇笑连连,气氛一片和谐。
若仔细看去,就会发现和谐中带着一丝怪异。
在春日暖阳之下,有的宫妃将全身包裹得严严实实,除了脸,连脖子都包住了;
有的宫妃如害羞一般遮着下半张脸,时不时拿手掩一掩,怕风吹开遮纱;
有的宫妃袖子很长,将手完全盖住不肯露出,便是拿取东西也是隔着袖子;
还有的宫妃很少说话,都是微笑点头,再不行就“嗯啊呀”单音节发音。
细数下来,形态各异,虽说好看还是好看的,但真正如常人一般敞亮的就没几个。
太后听着众妃说笑,面上笑得祥和,心头却直冒苦水。
如今的后宫,妃子们心有余而力不足,以前争宠的人前赴后继,后头变成前仆后继,再现在一一扑街到苦寂。
看得太后着急,却无可奈何,心想都是如花似玉的妃子,自己儿子怎就不多看几眼呢?
好吧,就算其中有些举止不正常,那不还有些是正常的么?
提到这个,对太后来说又是一件糟心事。
现今举止怪异的妃子越来越多。
初初太后还不知道怎么回事,好端端的宫妃,怎么过着过着,突然有些人就不正常起来。
次数多了,太后自个琢磨出了些许规律。
每次皇帝和某个妃子亲近后,隔不久,那妃子的行为很大可能会变得反常。
太后觉得,这定然和自己儿子有关,但怎么有关法,她就闹不明白了,问那妃子也不肯说,看皇帝举止又一切如常,毫无异样。
找来找去找不到原因,太后最后只能将此事归咎于命格,自己儿子命格太硬,一般人亲近不了,才使得这些宫妃承受不住。
于是太后让钦天监算了宫妃命格,发觉一切都好。
那只能是宫妃太脆弱,承不起恩宠的问题了。
皇帝的性子,太后知道是有些难伺候的,但在她看来也还算好,自己儿子俊美无双,孝顺知礼,待人温文尔雅,不会有太大问题。
只是一心扑在政事上,都到忽略后宫的地步,登基三年还未生下一个皇嗣,让太后很是忧心。
不过皇帝孝顺,每回太后让他多和后妃亲近,他都应允,让太后能放下些许心。
除此之外,太后还给宫妃创造了许多机会,此次赏花宴目的就是为了让皇帝跟宫妃多多亲近。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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太后日日殚精竭虑,劳心劳力为皇帝经营后宫,奈何宫里的妃子就是不得力,没那福分,留不住皇帝的脚步也就算了,一个怀孕的都没有,连苗头都没有。
太后偶尔见皇帝对某个妃子上心了,主动去那妃子宫里坐坐,还很高兴。
谁知转眼那妃子家族就被抄了,妃子宁愿三尺白绫吊死或进和泰庙也不愿再留宫里。
总之皇帝费妃子,费到太后都怀疑起了人生的地步。
眼看局面差得不能再差,原有的妃子几乎都扑街了个遍,太后决意张罗了此次大选,希望新人进来改变局面。
在这种情况之下,太后对秀女的重视可想而知,谁知秀女进宫还没几天,就走了两个,太后能睡得着才怪。
此刻,太后脸上有些疲态,她一夜不曾睡好,敷了许多粉才盖住疲意,听着宫妃正彼此夸赞衣裳首饰呢。
在太后面前,宫妃们便是私下再不合,都表现出其乐融融的模样,说得甚是热闹。
“万岁爷驾到。”传唱太监高声宣道。
赏花宴上,原本热闹的氛围因皇帝的到来顿时一静,宫妃们情不自禁转头看去。
便见皇帝已然出现在百花园前,只见他剑眉星眸,鼻如削玉,双唇弧度魅人不点自朱,面容轮廓俊美无双。
他头戴烟紫玉发冠,徐徐从百花丛中走来,身着白底织金祥云纹长袍,腰间白玉腰带下配了一枚双龙戏珠玉佩,明黄丝绦随着身形飘动,举手投足之间,如翩翩佳公子,尽显清贵风仪。
每次见到皇帝俊美的容颜,宫妃们就头晕目眩,脑子就不清楚起来,有些人甚至忘了以前挨的毒打。
便如此刻,宫妃眼睛齐刷刷亮了起来,已许久不曾见过皇帝,她们是既期盼,又紧张,还莫名带着一些害怕。
宫妃纷纷下了凉亭,在道路两侧行礼,各显风姿,有宫妃走路似不太顺当,一着急险些跌倒,被宫女扶着才顺利行礼。
太后看着来人,露出慈爱的笑容:“皇帝来了。”
尉迟恭未靠近众人,已阵阵香风扑鼻,他眼中划过不耐,眉头稍皱,随即脸上挂上惯常的温和笑容。
他大步走近,越过众人走上凉亭,蹲在太后面前,大掌握住太后的手:“母后,身子可安好?”
“好好好,都好。”太后心花怒放,心头洋溢着欢喜。
即便有时再头疼皇帝和后宫那点事,但见到自己儿子气宇不凡,对自己关怀备至,还是止不住的欢喜。
昨夜那点气儿早都烟消云散了,亲儿子的气,哪有隔夜的道理。
尉迟恭眸中暖意融融,温声道:“朕近日朝事甚多,忽略了母后,还望母后莫怪。”
庄宁宫比后妃的宫殿,离苍辰殿要远,但凡皇帝有空子,都会去太后宫里坐一坐,却无法做到日日请安,不是不想,而是无法周顾。
早朝之前太早,太后还没起,只能下了朝或午歇,亦或者傍晚去一趟陪用晚膳,总之请安没个准点的时刻,遇上繁忙时与朝臣议事一整日,连膳食都顾不上。
算起来也有两三日未请安了。
太后摇头:“怎会怪?我知你朝政繁忙,只是再忙也要顾惜身子,精神莫绷得太紧,多出来散散……”
对皇帝好一顿殷殷嘱咐,如寻常母子一般,连“哀家”的自称都没用。
尉迟恭点头一一应下,太后的操心性子他是知晓的,却忽而发现:“母后精神怎有些不好,可是身子不适?难道……”
他转头看向秦嬷嬷:“母后近日不寐之症可是又重了?”
因着赏花宴要伺候,秦嬷嬷早早便从群芳殿回来了,侧立在太后身后。
此刻听见皇帝垂问,她连忙躬身垂首,将太后这几日的情况粗粗说了一遍,道:“御医今晨已给娘娘请过脉,开了安神汤,药效温和,今夜便服用,再配以奴婢的纾解按穴之法,当能缓解一二。”
太后的体质,每每喝安神汤后醒来头便昏沉一日,浑身不得劲,所以不愿喝安神汤。
尉迟恭皱起了眉头,正待要说什么。
太后摆摆手,心里暖洋洋,但也不愿儿子太过忧心:
“行了行了,不过偶尔睡不着,没那么严重。哀家平日又没什么事,困时就睡,沾枕便着也是有的,自会补足精神。今日赏花宴重在赏花,说些高兴的,咦……”
太后这才发现,宫妃呢?赏花宴就是为了让皇帝赏这些花儿的,但花儿呢?
一看,还在凉亭下头行礼没起身呢!
母子两人顾着叙话,都忘了宫妃了。
秦嬷嬷是想提醒,但皇帝正关心太后身子,也没有机会啊。
而皇帝和太后在叙天家母子亲情,宫妃也不敢随便插嘴,墩身行礼半晌,肉眼可见的双腿颤抖起来。
此刻,尉迟恭也如刚想起,站起来对着下头温和地说:“众爱妃都平身。”
“多谢万岁爷。”宫妃娇声道。
刚见皇帝就遭了一顿毒打,宫妃个个吞了一把心酸泪,被婢女扶着起来,好半晌没缓过劲儿来,脚麻,腿酸……
她们心里委委屈屈,眼神哀哀怨怨,万岁爷怎能将她们给忘了呢,但一看到皇帝,就觉得万岁爷也是关心太后,一时忘了也是可以理解。
她们哪里想到,尉迟恭为了跟太后安安静静说说话,能多安静一刻是一刻。
瞧,将这些莺莺燕燕叫起后,场面如多了一群嘎嘎鸭子,立即吵闹起来。
宫妃们明争暗斗开始,都想多表现一些,争先恐后关心太后、关心皇帝。
太后心满意足,老怀欣慰,仿佛享受到了天伦之乐,这才是后宫该有的正常模样。
尉迟恭陪在身边,笑得温文尔雅云淡风轻,实则在极力忍耐,若不是太后,早已拂袖而去。
此刻凉亭之上,又恢复了先前的热闹,更和乐起来。
田嬷嬷赶到一看,心头拔凉,还是晚来了一步,太后喜气洋洋被众人簇拥着,秦嬷嬷在身边伺候,皇帝也在!
赏花宴已开!
田嬷嬷心焦火燎,在外围急得团团转,好不容易碰见个端茶的小宫女出来,正想扯着让她悄悄和秦嬷嬷说一声,准备欲曲线救国,谁知身边不声不响就来了个人。
“哟,这不是田嬷嬷,怎在此处啊?噫……掌仪司现下不忙?”
是张德发!
田嬷嬷暗自叫糟,只好装作无事的模样,掩饰自己的心焦,强笑着找了个由头糊弄。
张德发恍然大悟的点头:“如此,田嬷嬷闲着也是闲着,正好咱家在此候万岁爷的吩咐,咱们便说说话吧。”
田嬷嬷藏在袖中的手紧了紧,涵养很好的她,也不由心中破口大骂:这死太监,揣着明白装糊涂,鬼才他那么闲,若不是苍辰殿的小太监,她会在这里?
事到如今,只有暂且忍耐,先等着了。
只是群芳殿那边……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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这一通狂风暴雨的训斥,整整持续半个时辰才结束。
秀女们才有机会说话,十分委屈地解释:“嬷嬷息怒,礼仪嬷嬷教导我们入宫的规矩,我们片刻不敢忘,只是我们实在有不得已的……”
梨花眼角抽搐了一下,眼看能结束了,怎么有人那么傻在这时候装委屈去辩解,老老实实顺着台阶下多好啊,非要装相,啧……
嬷嬷们都做足了姿态,能给太后交差了,不过骂一顿而已,又不能真把所有秀女都赶出宫去。
嘿,这下嬷嬷不能高高举起轻轻放下了,必然要做出一番惩罚才行。
幸好她练过扎马步,不然腿都要站麻。
厉嬷嬷也是糟心透顶了,一通训斥下来,竟有人还想狡辩,不给点颜色瞧瞧真当是在家中那么随意!
她厉声斥道:“没有只是!无论你们有多少理由,在老奴看来都不成立。既你们说教的规矩礼仪片刻不敢忘,那就让老奴看看你们的能耐,若做不好,休怪老奴罚你们。”
说着让宫女们上戒尺,十根整整齐齐的戒尺被宫女捧在托盘里,一字摆开,渗人得很。
在其他秀女的衬托,厉嬷嬷看梨花的眼神温和了不少,再无一开始的冷冰冰。
全场鸦雀无声,秀女们都不敢再吭声,心里对梨花的不满却越来越深。
梨花可不怕被敌视,她想的透彻,被嬷嬷拉出来遛时候,跟大多人已经不可能和平共处。
何况她们本来就是竞争对手,原主当初被欺辱那么厉害,这些人除了落井下石,没一个帮过。
指望跟她们交好,等于自寻死路。
梨花信奉,弱者只会被践踏,强者到处是朋友,而最强王者,则无需朋友。
从古至今,天下至尊为孤家寡人,就是这个道理。
此刻,厉嬷嬷也不管秀女怎么想,直接宣布:“宫里的礼仪你们学的时日尚短,老奴也不为难你们,便考校一套行走坐立的礼仪,谁先来?!”
总有人做不到的,到时就杀一儆百。
秀女们面面相觑,你看看我,我看看你,都不想第一个来。
这十五日被礼仪嬷嬷管束极严,被好好磋磨了一场,这套是基本礼仪,还是能完成的。
但厉嬷嬷的过关标准是什么样的,前面有什么在等着她们,谁都不知道。
故而第一个来的人最吃亏,没人想第一个出头。
又过了一会儿,见没人出声,厉嬷嬷更加严厉,准备按排列次序考校时,有人站出来了。
李若仪当先走出来,款款行礼:“嬷嬷,若仪不才,便由我先来。”
厉嬷嬷心中赞许,心道太后看重的李小姐是个有担当的。
此次大选,太后是为了挑选皇帝可能会喜欢的人,礼仪典范李小姐早就在太后名单了,成了重点观察的对象。
至于梨花,因为那三年在京城太过低调,在太后眼里不过凑数的,在皇帝那里是用来平衡朝臣关系的,宫里根本没什么人注意。
而厉嬷嬷也只是因为她表现乖巧,才对她温和几分,不对她有什么期望。
此刻,厉嬷嬷很痛快地答应李若仪:“好,就依你所言!”
秀女们都微微松了口气,不过不一会儿,又犯愁了。
李若仪必定没问题的,但有她珠玉在前拔高了标准,下一个人怎么办?
李若仪谢过厉嬷嬷,目光略过前头的梨花,带了些意味不明,正想开口说些什么。
梨花眼睛一亮,她一直注意这个关乎她生死的人,从到来到现在,李若仪一共朝她看了四眼。
第一眼是初见的诧异与不喜,第二眼是被训后本能的迁怒,第三眼是梨花拱火后的恼火,第四眼便是现下。
而这第四眼,正是想挑事的眼神,她要的就是这个!
梨花反应极快,刹那间九曲十八弯的花花肠子都被她想了个遍。
灵光闪烁之下,她抢先一步出言,边行礼边说:
“厉嬷嬷,跟孙嬷嬷学了十五日,我也有些心得,今日不忍诸位姐妹们受罚,我有个提议,不若我跟这位姐姐比一场,若是我赢了,姐妹们来迟之事便算了如何?若我输了,我与其他姐妹一道受罚好了。”
举止从容不迫,神态自信大方。
场面立时一静!
李若仪愕然地微微张嘴。
其他秀女们脸色精彩纷呈,一时间竟分不清梨花是想帮她们还是害她们。
毕竟这京中的小姐谁在礼仪上能赢过李若仪?!
排在前头的周玉珍面色尤其精彩,她整个人给惊住了,只觉得荒谬无比。
就武梨这样的,要跟李若仪比礼仪?
听那语气还想赢??
她是出现了幻听吗???
怎么有人能口出这么大的狂言!!!
还有,输了一起受罚,谁让她替她们决定了?!!
周玉珍震惊得五雷轰顶,等反应过来后,她在心里恶狠狠咒骂了一通。
若她自己上还可能不被罚,指望武梨,那所有人都逃不掉罚了,武梨是故意坑她们吧!
还是跟以前一样,比猪还蠢!
周玉珍不断在心里骂着梨花,要不是场合不对,她估计会直接动手掐死梨花。
李若仪这边意识到自己有些失态,连忙调整脸上表情,尽量让自己看起来宠辱不惊,但心中却翻江倒海起来。
自从她在京中一战成名后,还无人敢在礼仪方面与她比拼。
委实没料到梨花这个名不见经传、甚至传闻中名声很不好的人,会敢站出来跟她比!
而且梨花那提议本是她想说的,但却反过来,她想说的是她要是赢了武梨,就让厉嬷嬷饶了各位姐妹。
此举一箭三雕!
一来,她能在所有人面前彰显她的大度,进宫就先卖个好;
二来,她早听周玉珍说过,武梨粗鄙不堪,以前经常欺压周玉珍,这次借机让武梨出丑,顺手替周玉珍出气。
三来,她看到武梨的第一眼就不太喜欢,所有秀女都带了几分狼狈到来,被嬷嬷责难,就武梨一点事儿都没有,从容不迫地站在那里,接受所有人的瞩目,还被当众赞扬。
她就看不惯这样的,因为平日里只要有她在的地方,就没人能抢她风头。
但武梨这么粗鄙,又不配她亲自下场,直到后来梨花拱火殃及所有人,才让她改变主意了,想将梨花踩在脚下,狠狠羞辱一番。
李若仪思绪不断变化,看向梨花的眼眸泛着冷光。
既有人上赶着受辱,那便成全她好了!
只是……
李若仪皱起眉头来,发现眼下情况极为棘手。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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梨花的话,相当于将李若仪架在了两难境地,输和赢都不好。
要是李若仪赢了,其他人就得一起受罚,虽然会有人埋怨梨花,不过更多的是恼火她好心办错事。
毕竟在周玉珍的宣传下,有些人可是知道梨花见识‘浅薄’这件事,这么浅薄的人很大可能‘不知’李若仪的能耐。
在此情景下,大部分人更多是去埋怨李若仪自私,毕竟要是李若仪放水让梨花赢,大家就不用受罚了。
人都是往利好自己方面去想的,真关系到利益方面,就没人去关心李若仪会怎样。
而李若仪要是输了,她最在意的礼仪典范名头就保不住了,以后兴许被人跟梨花比较一辈子。
往后许多人提到她,会说谁谁谁号称礼仪第一,却输给了名不见经传的梨花。
这李若仪怎么能忍?
正是这种两难局面,让李若仪皱起了眉。
总之,梨花这一句话让李若仪左右都讨不了好,而她本人却淡定得很,看得秀女们窝火,却奈何不了。
梨花气定神游地等着厉嬷嬷回话,行礼的姿势都没变。
她直接将李若仪的路走了,至于李若仪有没有路走,她管不着呀。
几位嬷嬷这边同样十分诧异,田嬷嬷的诧异就明晃晃写在脸上,只有秦嬷嬷深深地看了一眼梨花,没有做声。
厉嬷嬷微微缓了脸色,心想武小主是个忠厚老实的,只是得有那个能耐才是。
一时之间,她还真不知道怎么回答,不忍辜负一片苦心,但又答应不得。
照道理,梨花给的是一个很好的台阶,毕竟厉嬷嬷只是想吓唬这群秀女,并不是想全体都罚。
但这个台阶却很不好下,厉嬷嬷同样不认为梨花能赢李若仪,要是同意,等于罚所有人,这有悖她的初衷。
好一会儿,她才点评:“勇气可嘉!”就是太逞能了。
她叫梨花起来。
“嬷嬷,那是同意了么?”梨花抬头看向厉嬷嬷,要问清楚才可。
一双桃花眼水汪汪的,若带了依恋一般,看得厉嬷嬷不忍拒绝。
周玉珍却看得窝火,无耻,武梨什么时候学会这种招数了?
厉嬷嬷难办了,左右为难正想否了时,忽然注意到一道目光,感觉并不那么简单。
于是半信半疑地改了口:“就依武小主。”
“不要啊!”秀女中有人当场受不了地叫出声来。
紧接着人群开始骚动起来,有秀女实在忍不住了,当即开口:“嬷嬷,能不能换一换,换成李姐姐赢了,就不罚我们可好?”
她这话说出了众人的心声,大家纷纷出言附和。
梨花心中遗憾,怎么就没人信她能赢李小姐呢?唉……
“肃静!”厉嬷嬷板着脸道,场面又重新安静下来。
她拿起一柄戒尺走在前头:“你们就那么想让李小主代表你们?”
秀女们咬了咬牙,齐齐道:“是。”
“既然如此……”厉嬷嬷顿了顿。
秀女们心都提了起来,尤其李若仪,要是肯改,她的一箭三雕就算只剩两雕,结果还是不错。
周玉珍的心提到了嗓子眼,别人或许不清楚武梨什么德行,她清清楚楚。
厉嬷嬷不经意看向先前那道目光的主人,才接着道:
“既如此,那便李小主赢了,你们免罚。若是输了,除武小主外,每人罚二十下手心,可有异议?”
对细皮嫩肉的小姐来说,二十下已经很多了。
“没有异议,多谢嬷嬷。”秀女激动地回应道。
她们差些欢呼出来,心中已是大定,个个面带笑容,真心实意地福身感激厉嬷嬷,庆祝即将躲过的这顿罚。
要是知春在这里,定然会怜悯这些秀女,正确选项送上门不要,偏偏选个错的,老天爷都没眼看。
李若仪绷紧的心神松下来,这样的结局正是她想要的,好人她要做了,那姓武的她也要羞辱,这些她都要!
人人都皆大欢喜的时刻,只有梨花在叹气。
唉,她拿命跟她们玩,赢了皆大欢喜,输了她们只是受罚,但心狠手辣的狗系统可是会炸死她的。
怎么看都是她亏了,怎么就不愿意呢?
那就只好对不住了,诸位。
梨花眸中狡黠一闪而过,终于推进到比拼这一步,小命有着落了。
很快场地收拾出来,锦绣台尽头的正中放了一把椅子,开始准备考校。
两人需从台阶下走上锦绣台,从中央穿过整座锦绣台,走到尽头停下,朝后宫方向行一套大礼,再到椅子前坐下,便算结束。
看似简单,其中却多有讲究,例如行走途中脚尖鞋面不能露在裙摆之外,头上耳环、步摇不可晃动幅度过大,越小越好,这便限制了行走的速度。
但同时又有沙漏计时,需在规定时辰内到达,又使得不能不快。
这就好比皇帝突然驾临,需速速迎驾一样,既要仪态不出错,又要速度足够快。
要是半天才挪过去接驾,皇帝可等不了,一个慢待的大不敬之罪就甩过来了。
所以这套行走坐立之礼,是最考验秀女们基础功底的礼仪,派去的礼仪嬷嬷都会压着秀女苦练一番。
李若仪带着志在必得的笑容,虚伪地说:“武妹妹,为了诸位姐妹,姐姐对不住了。”
当先就想去做,却不想听到一声:“慢,姐姐稍待!”
李若仪转回头来,心想这是要知难而退么?
可惜,晚了!
她心中不屑,故作不知:“武妹妹,这是怎么了?”已是想好怎么拒绝不比的请求了。
厉嬷嬷安抚梨花说:“不必紧张,尽管去比就是,老奴知小主是有心人,若是输了也不打紧。”她不会罚心眼这么实的人。
“呃,嬷嬷误会了。”梨花有些为难,还是把想法说出:“我是想说,这路实在有点平坦,不足以考校我们的功夫,是不是撒些石子石块什么的,加大些难度?”
轻飘飘一句话,又是一个惊天响雷,把锦绣台上的人都给炸翻了!
李若仪瞪大眼睛,忘了维持仪态,像这样的考校,考验的是平稳有度、优雅从容。
具体表现之一,便是步幅要均匀,不能一会儿大一会儿小,更不能故意绕开,若路上加了石子,便充满了不确定性。
就算是她也没十成把握,武梨凭何敢这么说?
其余秀女则集体石化,齐齐浮现一个念头:这莫非就是传说中的,杀敌一百,自损八千万的傻子?
几位嬷嬷:……这秀女心眼实过了头……
就在此时无人注意之处,有个小太监悄悄从锦绣台上下去,朝着另一个内宫门而去。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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群芳殿,早膳时分。
王诗语怒气冲冲地跑去质问:“武梨,你将李姐姐怎么了?”
梨花刚回来,不明道:“什么怎么了?”
苏思茹等这一刻已经很久,她连忙凑过去,殷勤地回答:“李若仪一大早出宫去了,那什么,姓武的,咳,你是不是对她……”做了什么见不得人的事,说出来一起热闹热闹。
后面半截话,苏思茹难得的没好意思说出来。
梨花讶然,她什么也没做,但李若仪怎么就出宫了?
可没人信她,说不是梨花搞的鬼,王诗语一万个不信。
今日天还黑漆漆的,有人敲响了王诗语的门,开门一看,是李若仪。
李若仪是来道别的,她已得恩准出宫,临走前对王诗语欲言又止,想劝王诗语同她一起出宫,可最后想到家族荣耀,终究没说什么就走了。
这一幕,恰巧被起夜的苏思茹在小舍二层撞见了,她就在旁边住着,于是一直期待着这一幕。
李若仪是想开了,但王诗语觉得她是想不开才离开的宫,毕竟打赌时李若仪说输了任凭梨花处置,最后那欲言又止更让她以为是有什么内情。
结合前后的事,王诗语认定李若仪是被梨花逼走的,很可能还被羞辱了,于是怒气冲冲去找梨花。
今日是掌仪司的人来教导宮规,是文课,所以没有提前集合。
王诗语找了好大一圈,终于在膳堂碰见梨花。
她不管梨花解释(事实上梨花也没想解释,只想用膳),放下狠话:“李姐姐之辱,我要加倍讨回来。武梨,我要与你宣战,敢不敢与我一比,如昨日说的那般!”
李姐姐输的,她王诗语要替她赢回来,狠狠将武梨踩在脚下,以泄她心头之恨。
其他几人同仇敌忾,周玉珍见状,痛心道:“表妹,若你真的做了,便道个歉吧,兴许诗语姐姐便放过你呢?”
搞得真的为梨花好一样,话里却要落实罪名。
梨花笑了,要聊这个,她可就不饿了啊,正好省了用新计策的力气。
她也不着急用早膳了,当先收拾她的好表姐,带着感激道:
“还是表姐关心我,我虽不知自己哪错了,惹得李姐姐要出宫,可表姐所言极是,若是道歉可以让王姐姐好受一些,不再与我计较,那我……”
王诗语急了,连忙打断:“你,你等下。”
转头愤怒地看向周玉珍:“你哪边的,谁说道歉就要放过她了?”
周玉珍一慌,不一般都死不承认么,武梨不按套路出牌,她她她也没料到啊,而且她说的是兴许,兴许而已!
王诗语几人冷冷看了她一眼,周玉珍心头顿时拔凉,完了,又要解释许多了,武梨还有什么黑料来着?
“她说得不算,你敢不敢与我一战?”王诗语重新道。
梨花也不装了,大大方方应下:“好啊,若是你赢了我,我便告诉你。”
这句模棱两可的话一出,王诗语气红了眼:“果然是你,卑鄙!”现下就算有十头马拉她,不比也不肯了!
早膳的时辰有限,两人当即击掌为誓,约定午膳后开始比试诗词,依旧请田嬷嬷为裁判,请厉嬷嬷她们不敢。
其余人心头火热,都盼着那刻的到来。
庄宁宫里,太后用了几口早膳就吃不下了,撂了筷子愁眉不展。
秦嬷嬷再三保证,李若仪的离开,跟小顺子没关系,两人一句话都没说过,也没近距离接触过。
太后叹气:“虽是如此,但哀家这心里不踏实。”
秀女不过才入宫两日,最好的苗子就走了一个,跟前两日皇帝对秀女上心的话联系起来,太后总觉得这事不简单,兴许就是皇帝干的呢。
昨日田嬷嬷和厉嬷嬷夜叩宫门,来找守夜的秦嬷嬷,恰巧太后还没睡着,听说是秀女的事,当即起身。
听到李若仪请罪欲要出宫时,太后吃了一惊,最后还是叹着气同意了。
太脆弱的人进了宫也改变不了什么,太后也不愿宫里再多一个不正常的妃子。
只是这事到底让太后愁上了,总觉得不是个好兆头。
秦嬷嬷又细细宽慰了一番,并说她会留神那小太监,发现不对便亲自出手对秀女进行疏导。
太后稍稍宽心,还是决定:“派人知会皇帝一声,赏花宴提前,就定明日好了。”
“是。”秦嬷嬷躬身退下。
此次大选,进宫秀女二十八名,现下剩二十七名。
本次大选依旧延续从前那套“德行礼学品貌”的选秀规则,品德佳才情好,举止端庄,礼仪得体。
照着这套标准,秀女进宫后,由宫里悉心教导一个月。
一来教会秀女宫里方方面面的规矩,免得将来贻笑大方,无规无矩;
二来给了秀女适应的时间,让人知道宫里宫外是很不同的;
这第三条,那便是选拔出其中的佼佼者,在最后一日进行考校,秀女们展现自己,彼时太后和皇帝将会到场。
若是中途表现不好也可能随时被淘汰,不过就算如此,也是带着荣耀归家的,好事一件。
但要是触犯宮规被发还家中,那后果就严重了。
所以秀女们学习规矩礼仪还是极其重视的,即便像苏思茹这样的,都不敢不重视。
今日上午,由经验丰富的掌仪司老太监严公公负责教导宮规。
上课之前,周玉珍私底下对其余人道:
“我这表妹,从前在我家时就极不好学,连三字经都背不全,她能在短短三年内练成礼仪,许是姑姑压着她学的。但文墨这事讲究天赋,她没那天赋,姑姑就算摁着她学,也学不出个样来,姐妹们放心,下头该是咱们绽放光彩的时候了。”
为了再次获取姐妹的信任,周玉珍也是拼了。
其余几人一听,心头大定,昨日一日都由田嬷嬷教导礼仪,风头都让武梨一人占了,她们过得实在憋屈了,就想看武梨出洋相。
不过王诗语有个疑问,要是这样,武梨怎么敢和她比诗词?
她将疑问压在心头,等上课时一瞧,一下放了心,武梨果然不学无术!
修德轩里,掌仪司的老太监在上头一板一眼的讲宮规说条例,下头的秀女们在认真听记重点。
如今梨花在哪,哪就是焦点,秀女们有事无事总爱瞟过去。
这次众人一看,眼珠子都瞪了出来,武梨果如周玉珍所说那般不好学,但也太嚣张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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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德轩里,大家伙都在认真听课,但武梨都在做什么,她竟然明目张胆在看闲书,在教导太监眼皮子底下!
有了这个大发现,秀女彼此之间小动作不断,互相提醒。
不一会儿除了那讲课的老太监,整个学堂里都知道了梨花看闲书这事。
秀女们又佩服又羡慕梨花,老太监讲的课太无趣了,听着听着就忍不住犯困,只是不听不行……
那闲书从哪来的,她们也想看……
讲课的老太监严公公年纪虽大,但眼神很好,他接到好好教导秀女的命令,铆足了劲儿准备好好教一场。
见秀女听得认真,他讲得容光焕发,自觉讲得很好,在台上唾沫横飞。
讲着讲着却发现秀女们不专心了,眼神有意无意朝着一个方向而去,他定睛一看。
嚯,好嘛,竟然有个秀女胆大包天,公然开小差!
若是教导小太监时发现这么个异类,严公公定然当场发作,狠狠惩戒,让小太监吃不了兜着走。
但秀女是未来的主子,就不能那么干了。
他停下讲课,大声清了清嗓子,特意深深地瞧了一眼那秀女,给她一次机会。
修德轩内一静,秀女们都齐刷刷看向梨花。
梨花看着书,感觉修德轩里氛围有些不对,便抬头看去。
正见严公公盯着她,于是她含笑点头,以示礼貌,一双桃花眼饱含真诚。
严公公心里的气没了几分,心想这秀女还是懂得尊师重道的。
刚这么想完,下一刻就见梨花又低下头去看书,看得无比专注认真。
严公公:……
秀女们一下子瞪大了眼睛,天呐,武梨好敢,好生佩服啊!
她们彼此视线交汇,眼睛澄亮,都带上了看好戏的眼神。
严公公憋着火气,又清了清嗓子,决定再给一次机会:
“诸位小主,你们刚入宫有许多事不知,老奴教这些规矩,条条都是顶顶要紧的。你们若是会了,便是不听老奴也不强求,怕只怕你们不知天高地厚、自以为是,往后犯了规矩,可别怪老奴今日不提醒。”
一番大义凛然的话下去,他自觉已提醒到位了。
其他秀女跟小鸡仔似的,频频点头,将这话听进了心里去,这些话进宫前的礼仪嬷嬷也常说,她们深以为然。
宫里规矩繁多,在上位者前,吃饭吧唧嘴也是过错,贸然插话都是僭越,若是犯了,轻则罚跪,重则打入冷宫,更严重的打入诏狱,条条例例不听不行。
严公公看众人反应,心里满意,干瘪的面皮有了几分笑意,一看梨花,笑容立即凝固在嘴边。
他火气腾得一下升起,忍无可忍:“这位小主,您说呐?”
梨花目光从书里抽出,笑吟吟赞同:“公公说得极是。”
又看向周围:“姐妹们可要专心听了。”
秀女们:???关她们什么事!
将话说完,梨花目光重新落回手里的书,外头的封皮写着“贞洁烈女柳仙儿传”,字很大,就算老花都能看清的地步。
严公公活了大半辈子,头一回见这么嚣张的秀女,气得干瘪的面皮都颤抖起来,脸色难看无比。
他险险将训人的话骂到嘴边,又憋了回去,这回感觉寿数都要减个几年。
接下来严公公专门针对梨花阴阳怪气,时不时咳嗽清嗓子。
他忍了又忍,一次又一次给机会,嗓子都清喇了,可这秀女跟没事人一样,一个机会都没抓住。
他甚至站到了梨花旁边杵着讲课,就差公开点名批评,梨花依旧无动于衷,该怎么看就怎么看。
最后一次,梨花听到他咳嗽声太大,还好心提醒:“公公讲课辛苦,不若喝些茶水润润嗓?若有枇杷叶,熬些汤汁喝更好。”
严公公和秀女们集体绝倒。
严公公一肚子火,他哪是嗓子不好,他是肝火旺盛。
他越忍越窝火,忍得声音都变了形,又尖又细,音调极高,那嗓音震得秀女们精神焕发,一节课都不困。
时辰一到,严公公一甩衣袖,怒气冲冲地走了,他要告状去,换个人来,他教不了这样冥顽不灵的秀女,不想再给机会了!
秀女们遗憾严公公没发作,但一想到很快就有热闹可看,都激动万分。
苍辰殿里。
今日朝会格外漫长,等下了朝时,都已午时时分。
尉迟恭下了朝回到殿中,早有太后宫里的人等着,
听闻有秀女出宫的事,尉迟恭没什么反应,多一个秀女少一个秀女,对他来说没两样。
倒是听到太后将赏花宴从后日提前到明日时,他多了两分诧异,让人回禀太后,明日一定到。
张德发一边替他换下朝服,更上松快的常服,一边抓准时机把群芳殿里的事儿说了说。
昨日皇帝从御花园回去,便一直在议事,直到深夜才散,张德发一直找不到机会说梨花的事。
群芳殿里日日精彩,今日又添了新事。
听到梨花用简单的泡茶手法战胜了李若仪,尉迟恭面上多了两分笑意:“投机取巧,直捣核心,她倒是会省劲儿。”
若是那秀女知晓茶性,这小贼定输无疑。
张德发见皇帝感兴趣,说得更起劲儿了,把今日课堂上发生的事,梨花要和王诗语比拼诗词的事儿一说。
感叹道:“奴才可听说了,这位小主从前最不喜念书,连三字经都背不全,今日更是堂上教的课都不听,只专心看话本子,可见不是个爱学的,却肯应了同王小主比试,怪哉怪哉。”
传说圣德皇后最爱看话本子,让如今的宫里对话本的限制也宽松了许多。
而且张德发知道,那书还是关于贞洁烈女的,在他看来没什么可诟病的,就是上课看闲书和答应比诗的行为,有点脑抽……
尉迟恭笑了,并不认同张德发的话,心道那是疑兵之计,小贼又要耍坏了。
他心念一动,问道:“可是现下比试?”
张德发连忙说:“她们约定的午膳后比试,算算时辰,现下也差不多了。”
尉迟恭想了想,抬步就走:“去看看。”
张德发吃了一惊,追出去:“万岁爷,午膳已摆好,您还未用膳……”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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尉迟恭面色发冷,内心有团火在烧,看到这些年兵部的账本,他一瞬便想明白了兵部左侍郎为何敢那么说,分明是有恃无恐!
他怒意滔天,强行克制自己冷静下来,免得打草惊蛇,于是便到御花园散一散火气。
苍辰殿位于前朝正中位置,背靠御花园,整个后宫大部分在东面,那一面的御花园,尉迟恭几乎不去,免了那些磨人的纠缠。
而群芳殿在御花园偏西,尚宫局等各司各局大多位于苍辰殿西侧,要比群芳殿更西侧,靠近前朝和宫外侧。
这次散步,尉迟恭便习惯性地从苍辰殿西侧的宫道前去御花园,恰在此时,梨花从尚宫局附近的书库回来,两人在尚宫局和群芳殿之间相遇。
尉迟恭心中思量着怎么整治兵部时,眼毒地发现了梨花远远走来,认出就是那日梨花树下的秀女,在锦绣台上拉所有秀女下水的蔫儿坏小贼。
看到梨花抱着书埋头朝前走,穿着一身素净的粉罩衫白襦裙,整个人有些乖乖巧巧的沉静,举止同先头看见的大不相同,似乎这才是最真实最无防备的她。
当是时,尉迟恭脑海浮起一个念头:这小贼没有装模作样的时候,还是能看的。
他静静地看了好一会儿,心头感觉有些微妙,那是一种从未有过的感觉,像是期待人来,能抬头看他一眼。
等发现人要接近时候,他自觉不能太刻意,便背过身去,预备等人走近再恰巧遇见。
谁知一转身的功夫,发现不对再转回来时,只看见了一抹背影,人早就拐弯从另一边走了。
尉迟恭呼也不是,追也不是,一个帝王如此作态,成何体统。
他无来由的有些失落,随即恼怒不已,瞧见不远处无知无觉的小太监,平日里觉得顺眼的人,今日格外不顺眼。
若换个太监,这种事自不必说就替他办了,这小太监不能分忧,不要也罢!
等张德发匆匆寻来,禀报有大臣求见时。
便听皇帝面色不善地丢下一句话:“将他发配出去。”免得碍眼。
张德发当时就愣住了,连忙应下来,看着那无知无畏的小太监,满头雾水,不知发生了何事。
这小太监名唤小怔子,人如其名,对恐惧害怕高兴欢喜等情绪反应十分迟钝,反射弧能绕京城一周,平日里办事牢靠放心。
所以苍辰殿有什么危险的活儿,交给他准没错,这小子不知道害怕,手稳狠准,等反射过来知道害怕时,已经许久许久之后了。
像擦苍辰殿高处牌匾的活计都是交给他的,每回爬到高高的梯子上,旁人看了都手软脚软,他跟没事人一样,该擦擦该抹抹,清扫得特别干净。
等夜深人静时候,才突然反应过来:“艾玛,好高啊!”才知道害怕。
但事儿已经过了,好像也不必害怕了,于是又跟没事人一样睡过去。
因着小怔子这性子,办事时不受情绪影响,让怎么做就怎么做,很沉得住气,拖走挡道的妃嫔、去太后宫里复命等等难办的差事,都办得服服帖帖,是苍辰殿的中坚力量。
便如此时,听到皇帝要把他发配出去的话,小怔子也不知害怕,还跪下铿锵有力地谢恩:“奴才遵旨,多谢万岁爷恩典。”
张德发赶忙挥着拂尘让他赶紧闭嘴,恩典,恩典个屁,那是罚,领到被罚的旨意还那么高兴,生怕不掉脑袋是吧?
等回去后,张德发寻了个空子,问小怔子发生了什么。
小怔子自己也糊涂,有他在,没人能接近万岁爷五丈之内啊,连只苍蝇也没。
张德发想来想去,那就是规矩不到位仪容不周整,碍了万岁爷的眼,先罚去掌仪司再练练吧。
这是后话了。
梨花这几日发现了个很特别的小太监,无论秀女在上课还是在挨训,他都远远看着,既不靠近,也不离开,就这么瞧着。
有时人突然消失不见了,以为不会来了,不久后不知从哪个旮旯里又冒出来,十分奇怪。
但更奇怪的是,几个嬷嬷只要看见他,总是一脸防备,却也不赶人走,就由着人那么待着。
这小太监梨花在锦绣台上见过,话不多,替她寻许多石子撒路,帮了她很大的忙。
本着少一事不如多见识的信念,梨花找了个机会和他道谢。
小太监不怎么说话,对她的道谢不是摇头就是点头,给谢银也不收。
梨花劝了几句,小太监终于说话了:“武小主,有规矩,不能收。”
梨花有些惊讶小太监知道她的名,随即一想就通了,锦绣台上这小太监待了不少时候,不知道才不对。
她也终于理解这小太监为何不爱说话了,乍一听官话还行,仔细听带了些口音,把她的武姓从三声念得偏二声,听着像“吴”。
秀女里倒是有个姓吴的,平日里在苏思茹的指教下,夹着尾巴做人。
人是很难听出自己有口音的,像小顺子能改到这个地步,已经非常难得,他以为是张德发有口音,却不知是他带偏了张德发。
梨花根本没想到这小太监是来盯梢她的,毕竟她还没见过皇帝,也不知道皇帝已经见过她,怎么会知道有人那么狗,暗暗注意着她,还给她取了个“小贼”的外号。
这种没根没据的事,任她再聪明,凭空也推测不出来,想象不了。
当厉嬷嬷好心暗示她,让她当心留神那小太监时,梨花从中感受到了言语里的那丝紧张。
难道是代表上头来巡视的人?所以嬷嬷们才会那么紧张,在小太监看着时,对秀女们要求更严格?
梨花直觉这种推测不太对。
在她看来,三个嬷嬷里,秦嬷嬷身份一定不简单,虽然低调没什么存在感,但其余两个嬷嬷皆以她为首的,梨花早就看出来了。
有这样一位高品级的嬷嬷坐镇,上头不应该还派个小太监来督查才是,从这点上看又说不通了。
但当下也没有别的更好的解释。
梨花想不通,暂且将此事放在脑后,先应付眼前这半夜不请自来的人。
“武梨,你不过是投机取巧,恰巧比我多知晓了些罢了,若非如此,我也不会输。”李若仪双眼发红。
入宫前她不曾接触过宫里的普通茶叶,否则她不会输。
她咬了咬牙,接着道:“不过愿赌服输,既你赢了,我先头说过的话便作数,你说吧,想要我如何?”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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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很奇怪,《卷王娘娘》上周还9.6分,这周一下子就掉了下来,而且明明没看见差评。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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对李若仪的话,知春有些忿忿,她家小姐就算是投机取巧的一把好手,但多知晓的事才不是恰巧呢。
她小姐有多努力,她们这些人哪知道。
旁人只看得见她小姐游刃有余,却不知她小姐寒冬酷暑始终如一,白日连歇息都不曾,入宫前那十五日更是拼命,累到孙嬷嬷小解都发黄的地步。
她决定了,明日就给李若仪的婢女下绊子。
不怪知春那么气愤,她傍晚刚回来,就听到李若仪中午找茬的事,对来人自然没什么好脸色。
要不是梨花开口,她根本不会给李若仪开门。
梨花若是知道她在想什么,定要教导她,逼得嬷嬷小解发黄不是什么光荣的事,万万不可泄露。
听到李若仪愿赌服输的话,梨花放下手里的书:“嗯?任凭我处置?”
李若仪心里一颤,掐着手心强自镇定:“对,我说话算话。”
她也怕梨花提无礼要求,但她的自尊不容许她赖账,传出去对她名声也不好,且有件事她想问问。
梨花站起身来,欣赏地赞道:“李姐姐真令人敬佩,既然如此,知春,送客。”
知春高兴地应了一声,比了个手势:“李小主,请。”
“什么意思?”李若仪没反应过来。
知春暗自嘀咕了一句真笨,好心解释:“小主对你的处置,就是让你走,别杵着碍眼。”
李若仪脸色难看起来,李家婢女立即上前:“大胆,你说谁碍眼呢?”
“咦,听不懂么?”知春叉起腰。
“知春。”梨花唤了一声,就在李若仪以为她要教训丫头时,便听她说:
“往日是如何教导你的,在宫里话不能说这般直白,要含蓄,方才碍眼那句改作‘舍下甚小,容不下大佛挡光’,便无不敬之罪,可懂?”
知春“噗嗤”想笑,连忙捂着嘴退到一边,点了点头,算是懂了。
李若仪脸都绿了,合着主仆二人,是真觉得她碍眼。
梨花转头扬起招牌笑容:“李姐姐,丫头不懂事,我已教训过了,莫要见怪。”
“武梨,你!”李若仪咬牙切齿,气得心口起伏。
那是教训?当着她的面就教唆丫头怎么对付她,还抓不到把柄那种,她真心实意来遵守承诺,竟这般待她!
梨花不愿多加纠缠,收起笑意,淡然道:“李小姐,我对你无甚处置,请回吧。”
李若仪对原主的羞辱,她已还回去了,把礼仪典范之名给摘了,这对李若仪是奇耻大辱,比羞辱还难受。
还都还了,她没什么功夫再理会。
李若仪一怔,随即心头一震。
她忽然意识到,她所重视和在乎的事,对人家来说根本无足轻重,今日答应与她一战,不过是不愿被她纠缠罢了。
瞧,眼下明明赢了,但人家甚至懒得费心思处置她,毫不在意。
原来在人家眼中,自己连对手都不是。
得出这个结论,李若仪有些茫然,她从未被人这般轻视过。
她恍惚地走出来,在小舍门关上前那一刹那,回头看去。
小舍内的人在一层的小厅里已重新执起书,灯火之下,面容姣好,神色从容。
她心底涌现另一种不甘,她没有不如武梨,没有!
李若仪一把用手挡住门,吓了知春一跳,直接朝里问道:“武梨,其余通通都无碍,但那条路,你是如何办到的?那才是我最在意的。”
梨花抬眸朝外看去,门外的人格外执着。
李若仪急切道:“别以为你今日赢了我,就是全赢了,田嬷嬷教导的茶性我已记在心中,同样的错我不会再犯,而先前那套古礼只要多加练习,假以时日我也能做到。只是那条石子路,你是如何办到看也不看便穿过去的?”
这是她昨日跟今日翻来覆去思索的问题,其余她都可以做到,唯独那条路不行。
梨花微微诧异,为坚持的事执着,现下的李若仪倒让她高看一眼。
她上下扫了李若仪一眼,开口问:“你会高数么?”
李若仪愣了愣:“什么?”
梨花又问:“会微积分么?”
李若仪紧皱眉头,听不懂。
梨花再问:“三维空间构建力如何?会照相机记忆法么?宫殿记忆法呢?”
李若仪摇头再摇头,越听越懵,除却宫殿两个字听懂了外,其余那些词她完全没听过。
连问了几个问题,发觉李若仪都不会,梨花一脸可惜:“这些你都不会,还是算了。”
此时此刻,梨花的话如当头暴击,李若仪突然感觉自己就是个废物,什么都不会,这一刻身心受到了严重的摧残。
她脚步虚浮地回到了自己的小舍中,静静坐了许久,婢女催促歇息也置若罔闻。
直到许久许久后,李若仪笑了,没了不甘,做出了这辈子最冲动也是最明智的决定:她要出宫!
有武梨在的地方,她永远是一粒尘埃,没有发光的那一天。
而她只想做一颗闪耀的明珠,所以她要去一个没有武梨的地方。
李若仪不知梨花背后下了多少功夫,只看见梨花轻轻松松赢了她。
昨日梨花走了几圈锦绣台,用眼睛丈量了每一处,不是白走的。
在铺洒石子、走下锦绣台时,每颗石子大小和位置梨花都观察过,在脑中一祯祯回放,寻出最优解来。
这种耗费脑力的事消耗极大,她平时很少去做,所以昨日的后来,她头一个去逛膳堂,还多用了一碗饭补充体力,夜里也早早就歇下了。
李若仪同样不知,梨花的出现救了她自己。
前世她是秀女中最耀眼的一颗明珠,高高在上,最后得选成宫妃,成了秀女里位份最高的那一个,风光无二,却在几个月后香消玉殒。
与之相对的是原主,被衬得像烂泥一般,被人踩在脚下,勉强苟活着,只是最后也逃不过悲惨的命运。
梨花的出现改变了这一切,衬得其余人黯淡无光,如蝴蝶的翅膀,改变了原主烂泥一般的命运,也改变了其他人的结局。
不过这些对李若仪都不重要了。
这夜深夜,谁的小舍门开了又掩上,夜色中,是谁深夜造访了谁,又有谁连夜匆忙去回禀了谁。
清风吹散夜色,宫里少了一个秀女,宫外多了一颗明珠。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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修德轩内。
秀女们双眼发亮,个个小脸兴奋,激动得红扑扑的,心里只有一个念头:娘呀,武梨威武!
其中,满腹心事的周玉珍除外,她是越看越惊疑,这是武梨?她印象中的武梨不是这样的……
苏思茹就差鼓掌叫好了,她心头不断叫嚣:武梨大佬,虐死这老虔婆,虐死丫的。
她前面的座位已经空了,梨花正站在前头,和孤嬷嬷“讲道理”呢。
秀女们知道梨花某方面猛,没想到那么猛,竟然公开质疑教导规矩的老嬷嬷,寻出了一二三等等错处。
且全部是从孤嬷嬷讲过的内容中挑的,涉及衣食住行各方面,光教导的内容就有七大处教错的地方。
这还不算,梨花还找出了两处僭越之处,一处教导时称谓僭越,另一处穿戴僭越!
此时此刻,正讲到孤嬷嬷不守宮规之处!
只见孤嬷嬷满头大汗,不断咽着口水,身子紧紧贴着殿墙,捂着衣袖藏住那僭越的镯子,看起来弱小可怜又无助。
梨花双目有神,问:“嬷嬷身上有酒味,是何时饮的酒?”
孤嬷嬷狡辩:“老奴不曾喝酒,不不,老奴是昨夜喝的,许是还剩些味儿未散。”
“哦?”梨花朝前逼近,轻轻嗅了嗅:“不是吧,嬷嬷,酒气二到十二时辰内便可消散,你虽用香掩盖,可呼出来的酒气浓度,闻着可不像是昨夜的,公然撒谎也触犯宮规的哟。”
孤嬷嬷退无可退,瞳孔发颤:“老奴方才记错了,是,是午歇时分饮了一两,只是为了松松神,当不得什么。”
“一两?”梨花挑眉,都说到这份上了,还死鸭子嘴硬,啧,那就加把火吧。
她道:“此事好查,我们怎忍冤屈了嬷嬷,定还你一个清白。”作势要出去。
孤嬷嬷连忙改口:“不不,不必查,是二两,二两!”
梨花看她,表情似笑非笑。
孤嬷嬷再也承受不住压力:“是半斤,半斤,得了吧!”
梨花笑容慢慢变冷:“宫里的规矩,当值者当日不得饮酒,嬷嬷是教规矩的,知法犯法,罪加一等,该当如何?”
这题她会,刚武梨讲过,苏思茹大叫:“当杖责二十,卸去差事,拖出去狠狠地打!若是数罪并罚,当,当……”
当了半天,苏思茹后面算不出来了,武梨没讲数罪并罚会咋样。
孤嬷嬷脸色一白,噗通跪下,再也没有刚来的嚣张气焰:“武小主,老奴错了,老奴真的错了!”
她就不该贪杯,不,她就不该接这趟差事!
她怎么知道,一个刚学规矩的秀女,不但主子的规矩摸透了,连宫里奴才的规矩都一清二楚,她是做了什么孽啊,遇上这个变态!
梨花笑容深深:“嬷嬷既然规矩学得不甚好,不若回去学学再来?”
孤嬷嬷此刻脑子格外清醒,一下听懂了玄机,直接磕头:“老奴听武小主的,学好再来,不不不,不来了不来了。”
梨花那话,是让她不要再出现,她懂,她都懂!
孤嬷嬷屁滚尿流地走了,等回去后,立即辞了教导秀女的差事,问什么缘由也不肯说。
严公公特地寻过去问是不是跟他一样被气走的,想怂恿她一道去告状。
孤嬷嬷连连摆手,怎么都不肯,她怎么可能将那么屈辱的事说出呢,只说自己学艺不精,跟秀女无干,还好心劝告严公公往后别招惹梨花。
弄得严公公以为她疯了,莫名其妙地走了。
孤嬷嬷满腹屈辱,以为自己已经够惨了,却没想到才刚刚开始,最惨的还没来到……
且说回此时,秀女们不用抽背,晚膳照用,欢天喜地地下课。
她们看梨花的眼神都不一样了,也不觉得讨厌和可恨了,只要武梨不虐她们,还是挺可爱的。
苏思茹带着几个走狗过去问:“为何放过那老虔…,咳,那孤嬷嬷?”
梨花走去膳堂,随口道:“得人饶处且饶人,孤嬷嬷那么辛苦教导我们,我们怎能将恩仇报呢。”
实际上是不愿太费劲,她刚进宫,也不愿意给人落个刻薄的印象,而且跟孤嬷嬷没有深仇大恨,没必要赶尽杀绝。
苏思茹撇撇嘴,满脸不信,要不是她没那能耐,她就让人打一顿那老虔婆,出出这几日的郁气。
周玉珍从后头追上来,拦住梨花:“武梨!”
梨花停步,微笑点头:“是表姐呀。”
周玉珍仔仔细细端详梨花,问道:“你是谁?”
梨花目光凝住,一瞬恢复,歪着头带了两分关切问:“表姐,你这是怎么了?”
言下之意,周玉珍有毛病。
一旁的苏思茹嗤笑出来:“废物草包,眼瞎还智障,连自己表妹都不认得,嗤。武梨,有这样的表姐,你真是倒了八辈子血霉。”
说着施施然走了。
她是不明白为何周玉珍放着梨花亲表妹这条大腿不抱,非要去讨好王诗语那群人,肯定是瞎眼心盲的智障才这么干。
梨花心想,原主有这表姐,可不是倒了八辈子血霉么,不然也不会混那么惨。
但周玉珍现下是几个意思,难道还认得出她不是原主不成?
只是几千年来,连鬼的存在都证明不了,想证明她不是原主,呵,先死过一回吧。
周玉珍被苏思茹说了一嘴,气急败坏冲着梨花道:“武梨,你从前不是这般的,这三年你吃了什么灵丹妙药不成!”
自重遇梨花以来,周玉珍觉得邪门了,什么都不对了,以前总被她下绊子的人,现下调了个,不费吹灰之力就毁灭她所做的一切努力。
这几日她时刻陷入怀疑之中,怀疑是不是见鬼了,为何武梨跟她印象中完全不一样,但明明就是那个人没错。
难道回去后,被姑姑和姑父教导开窍了?
周玉珍的母亲是有意教废原主的,根本没打算好好教,这事周玉珍知道。
梨花顿时明白,周玉珍不过心有猜疑而已,并不肯定。
她双眼锁着周玉珍,缓缓笑起:“表姐,士别三日当刮目相待,你还当我是几年前那个任由你欺的武梨么?”
周玉珍只觉梨花此刻眼神十分慑人,别开眼睛,硬撑着说:“你胡说,从前都是你欺的我。”
梨花收起笑容,头一次冷冰冰道:“我不喜麻烦,若你再敢招惹我,我便让你逐出宫去,想必舅母会哭瞎眼吧。”话毕,略过朝前走去。
周玉珍瞳孔一缩,打了个颤栗,她知道梨花不是在说笑。
只是,不该是这样的,是她想赶武梨出宫才对……
怎么会成了这样……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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苍辰殿内。
兵部的高层文官垂着头,排成一排缩成一团齐齐挨训。
尉迟恭指着那堆账册,笑着发问:
“爱卿不来,朕还忘了看这些账册,只一眼,朕便以为朕出了眼疾,急召御医前来请脉,才知朕康健无虞,呵,原是账册有疾。”
“这便是诸位爱卿这些年记的账?朕瞧着便如登东般齐整,爱卿是怎敢拿来与朕观,怕不够污朕的眼?”(登东乃解大手之意)
“账记不清楚,想来俸禄也是记不清的,今年俸禄便不领了吧。嗯?李爱卿,原来你的脸还在,呵!”(你还有脸)
“今日,朕替钦天监帮诸位爱卿算了一卦,才知几位无恙活到现下,命硬非同一般,原是有两个脑袋。几位爱卿可要当心了,今后只一个脑袋,另一个脑袋朕今日要了。”
兵部几个大臣脸上火辣辣的疼,万岁爷嘴太毒了,笑得春风和煦,骂人不带脏字,听得贼扎心,方才真的请了御医前来请脉,埋汰得他们脸都红了。
字里行间,都在说他们账做得跟屎一样,怎么敢拿来,嫌命够长,还有脸领俸禄,今年俸禄别想领了……
他们皆暗自埋怨左侍郎,没事主动招惹万岁爷干啥,害他们被叫来集体训斥。
训斥了一通,最后尉迟恭道:“这番乱账,便请户部替你们整一整,几位今年俸禄也一同捐给户部罢。”
兵部左侍郎心头一颤,连忙说:“万岁爷,户部诸位同仁忙于春耕,臣等怎敢劳烦……”
尉迟恭直接打断,笑着反问:“怎的,莫非要劳烦朕?”
兵部大臣集体跪下:“臣不敢!”浑身汗已湿透。
尉迟恭收起笑,冷冷道:“那便定了,下回再敢拿这般东西污朕的眼,朕便让天下人看看你们的脑袋是扁是圆。”
一锤定音!
等几个大臣从苍辰殿出来,感觉重新投过一回胎一样,回去路上纷纷埋怨兵部左侍郎。
兵部左侍郎也懊悔不已,自昨日账册被抬走后,等了整整一日见无事发生,他这心里很不安,便找了个借口入宫求见皇帝。
谁知万岁爷不过心血来潮让人抬了来,根本没看账册,都原封不动堆着呢。
他这一去可就坏了,提醒万岁爷了。
他亲眼看皇帝前脚用完午膳,和他聊得温和,后脚随手翻起账本看了一眼,气场立即就变了。
接下来,皇帝让人直接把兵部的大臣叫过来,排成一排训斥,整整训了一个下午。
虽被训斥了一通,但此刻兵部左侍郎心里倒是踏实了,心想这么大阵仗训斥,应是没发现什么。
只要皇帝不怀疑,那么就不会查账,回头账本交给户部后,按照他们记录的只是重新规整一遍,就不会有问题。
兵部左侍郎这么一想,心境豁然明朗,心道没白白被训斥一通,也是有收获的。
苍辰殿内的尉迟恭,坐在御座上闭目养神,不知在想什么。
等睁眼,唤来一人秘密吩咐了一番,来人悄然退下,朝着武府而去。
今日这一切都在尉迟恭的计算之内,故意将事情阵仗搞大,狠狠训斥了一通,再借兵部账本不规范之名,将账册移交户部规整。
而武定邦就在户部,用归账的由头,神不知鬼不觉,将兵部的账全部核查一遍,避免了大动干戈和重重阻力。
等兵部的人发现不对,彼时已经晚了。
夜里,小舍内。
知春将今天她那边的事儿细细禀报了一遍,十分遗憾李若仪的婢女也出宫去了,没能下成绊子。
梨花失笑,让她先歇一歇,不过知春闲不下来,便由着她去。
梨花闭目养神,开始和狗系统讨要今日的战利品了。
和王诗语比试完后,狗系统立即就发来了恭喜的通知。
当时梨花忙着,也没空搭理,而且她克制着自己的想法,不让狗系统察觉,等到夜深人静无人打搅时再执行。
一场梨花与狗之间的博弈正式开始。
梨花:‘今日我赢了,此次通关奖励是什么?’
这就是梨花的说话技巧了,直接做实有通关奖励这事,而不是问有没有通关奖励,免得狗系统说没有,那就聊不下去了。
系统沉默:‘……’
梨花耐心等待,一点都不着急,因为她知道了,狗系统是有情绪的,今日的恭喜通知语音语调就含了一丝亢奋,她觉察到了。
终于好半晌后,系统扛不住压力了:‘死亡率再降一半。’
梨花冷笑:‘就这?’
系统继续沉默。
梨花直接摆烂:‘唉,千辛万苦才得这个结果,我累了,反正以后总可能有关我是过不去的,还不如现在炸死我算了,还能赶个早投个好胎。’
听着自暴自弃,像不怕死一样。
实际梨花怕着呢,她猝死过一回,刚穿越来时被狗系统一言不合炸过一回,那滋味难受得哟,终身难忘。
她只是在赌,赌狗系统不会放弃她这个优秀的苗子,反而会紧紧扒住,到时她就能反客为主,从此翻身把歌儿唱。
博弈,拼的就是谁更豁得出去,谁才能拿到更高的筹码。
梨花克制住自己的紧张,不让真实情绪泄露一分。
果然狗系统在衡量,衡量一圈后,怕梨花真的摆烂,松了口风:‘今后任务不再设死亡率,但你需积极完成。’
梨花笑了,很痛快的答应:‘成!’至于积极两个字怎么定义,那得听她的呀,嘿嘿。
系统怕她要求更多,趁机发布任务:‘下一关,请战胜女红奇才孙绣云。’
梨花积极应下:‘好哒!’一点也没有往常的不满,甚是愉悦的答应下来。
系统总觉得哪里不对,但又找不出来,只好沉寂下来。
梨花很高兴,跟狗系统博弈第一回成功,翻身做主指日可待!
对于新任务,狗行狗上啊,反正她不用死,就让狗等着吧。
她眉眼弯弯,小梨涡炫啊炫,在家徒四壁的小厅里轻快地转了一圈,为了不让其他秀女发现她的家当,东西早都搬到了二楼的寝室里藏起来啦。
她甚至有些想哼首歌表达喜悦之情,但想到自己五音不全,就此作罢。
没错,梨花学什么都快,学弹琴音律都手到擒来,唯独唱歌怎么都学不会。
从小到大的音乐课,她都绷着小脸一脸严肃,实在是张口就笑,不是她笑,而是听她唱的人笑。
在她高兴之时,有人敲门了。
知春去开门,见到来人错愕了一瞬,侧开身子,无奈地说:“小姐,王小主来了……”
梨花笑容一收,鼓了鼓嘴,气咻咻地想:她就知道,还有人没被虐够!
等朝外看去,她也惊住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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