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八十老贵妃

晨朗 著

其他类型连载

我把金牌牌揣进怀里,正准备走,那小孩突然诈尸了,一把抓住我的脚踝,「不许拿我的东西!」大半夜的,我被一个死人从城北追到城南。最后堵在一个死胡同里。他把我打了一顿,在我身上摸了一通,也没摸到他的金牌牌。而我,却赖上他了。「你轻薄我,呜呜呜……」

主角:晨朗小满   更新:2023-04-11 16:24:00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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男女主角分别是晨朗小满的其他类型小说《八十老贵妃》,由网络作家“晨朗”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我把金牌牌揣进怀里,正准备走,那小孩突然诈尸了,一把抓住我的脚踝,「不许拿我的东西!」大半夜的,我被一个死人从城北追到城南。最后堵在一个死胡同里。他把我打了一顿,在我身上摸了一通,也没摸到他的金牌牌。而我,却赖上他了。「你轻薄我,呜呜呜……」

《八十老贵妃》精彩片段

我是个年老色衰的贵妃。在我八十岁这年,七十七岁的皇上突然翻了我的牌子。

记得上次他翻我的牌子,还是五十年前。

想当年……

我也曾是宠冠六宫的贵妃,是皇上心尖尖上的宝贝,是让他爱到无法自拔的女人……

一夜之间,突然就失宠了,我已经想不起来原因。而这一失宠,就是五十年。

五十年后,皇上他竟又想起了我。

时隔太久,我都忘了侍寝啥流程了。匆忙翻出一条年轻时爱穿的红裙子,抖了抖灰。妆还没化好,皇上就已经驾到了。

七十七的老头子,脚速还挺快。

五十年未见,他已是满头银发,目光沧桑。却不显老迈,身姿依然高大挺拔,更显帝王的沉稳威严。

他和我面对面坐着,大眼瞪小眼。五十年没见,一时不知道该聊些啥好。

还是我,率先打破了五十年的沉默:

「皇上,您吃了吗?」

他瞅着我。年轻时清亮的星眸,现在依然灼灼生辉。

「贵妃一点没变,还是那么年轻美丽啊,不像朕,老成这样了……」

我心说皇上真会夸人,夸一个八十岁的老太婆年轻美丽。

「知道朕为何五十年不来见你?」

我仔细回想了一下。

五十年前,我曾是后宫最得宠的女人,皇上天天都召我侍寝。

有天早上起晚了,他着急上朝,发现衣襟破了个洞,我就帮他缝了一下,不小心把针留在衣服上了。

结果,扎破了皇上的乳头。

然后我就失宠了。这一失宠,就是五十年。

伴君如伴虎啊!

刚开始,我也奋力挽回。我去皇上的寝宫门口磕头赔礼,抄了一万遍经书忏悔自己的罪过,大冬天穿着皇上最喜欢的红裙子在雪地里跳舞……可这些都没用,他再也不搭理我了。

挣扎了一段时间之后,我选择躺平。

这一躺平,就是五十年。

五十年来,我无人问津。没有了隆重圣眷,曾经繁华喧嚣的美满宫慢慢沉寂下来,冰绡帷幔落了灰,白玉地砖失了光泽。

而我,也渐渐花容凋谢,年华老去。

可神奇的是,五十年来,皇上一直没有降我的位份,我名义上还是仅次于皇后的贵妃。我不觉得皇上是在念旧情,他应该是忘了,彻底把我忘了。

今天,他又突然想起了我,来找我侍寝了。

不过,我这把老骨头,侍寝……臣妾有点做不到啊。

我看皇上也够呛,七十七了,真的还能……行么?

夜里,我和皇上并排躺着,保持距离。

过了一会儿,皇上拉住了我的小手手。

哦不,已经是老手手了。

又过了一会儿,他凑近了一点,胳膊搭在我的肚子上。

然后,头贴着我的脸。

再然后,把我整个搂进怀里。

越搂越紧,仿佛要把我揉进他的身体里去。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睡着了。

我……我这平静了五十年的兴致刚被勾起来,人家却睡着了……

唉,看来人老了,精力还是不行了。不像当年,从天黑腻歪到天亮不带休息的,大臣们经常看到皇上顶着黑眼圈来上早朝。

「娘子,娘子……」他在梦里喃喃。

娘子。

好久远的称呼啊。

自从他做了皇上,我当了贵妃,他就再也没有叫过我「娘子」,我也再没称过他「相公」。

他是我的夫,我是他的妾。他更是我的君上,我是他万千臣民中的一员。

也曾山盟海誓,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后来还不是后宫佳丽三千人,我只能从三千宠爱中分杯羹。

再后来,我就什么都失去了。

唉,都过去了。我们已老,青春已逝。不必计较了。

他睡着没多会儿,我也困了,慢慢闭上眼,做起梦来。

梦里,回到了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那是多久以很久前了,应该是……七十年前。

那年我十岁,皇上七岁。那时我还不是贵妃,他也还不是皇上。

我们的相识过程比较浪漫,他是我从乱葬岗里挖出来的。

我从小是个流浪女,无父无母,靠着乞讨、坑蒙拐骗、偷鸡摸狗,自己养大自己。某天,我听说城郊乱葬岗又拉来一批死人,就趁夜深人静,到乱葬岗来摸死人身上的财物。

这回手气贼好,在一个死小孩身上,摸到了一块金牌牌。

我把金牌牌揣进怀里,正准备走,那小孩突然诈尸了,一把抓住我的脚踝,「不许拿我的东西!」

大半夜的,我被一个死人从城北追到城南。最后堵在一个死胡同里。

他把我打了一顿,在我身上摸了一通,也没摸到他的金牌牌。

而我,却赖上他了。

「你轻薄我,呜呜呜……」

「我的贞洁没了,没法活了,嘤嘤嘤……」

他被我弄尴尬了。

一时间,男默女泪。

他叹了口气,蹲到我面前。「男子汉大丈夫,我既然坏了你的贞洁,就会负责到底。你跟了我吧,做我的妃……我的小妾。」

「做你的小妾?」我抬起头,望着他的小脸,「敢问这位公子,您几岁了?」

「我七岁。」

哟吼,一个七岁的小子,要纳一个十岁的姑娘为妾。

我说:「我要当妻,不要当妾!」

他皱眉:「你这女子,出身卑微,怎配当我的妻?」

「你不想要回你的牌子了吗?」

「……好吧。」

于是,在这个夜晚,脏乱逼仄的小巷子里,我和他,在几只老鼠的见证下,结为夫妻。

拜完天地之后,我们互通了姓名和生辰。

他叫晨朗,生于清晨。

我叫小满,生于小满。

既然已经结为夫妻,我就带他回了我的家——城南贫民巷里的一个草棚子。

草棚子不够大,两个人有点挤不下,只能紧紧挨在一起躺着。

「你知道这算什么吗?」他问我。

「什么?」

「洞房花烛夜。」

「洞房花烛夜是什么意思?」



「男女结为夫妻,一起过的第一夜,就叫洞房花烛夜。」

「哦,洞房花烛夜要干些什么呢?」

「这个我还不清楚,我奶娘说,要等我长大点儿,才能教我。」

「你亲娘呢?」

他不说话了。

过了一会儿,我听见他的低声抽泣。

「可怜的相公哟……」我抱紧他,相依相偎着,就睡着了。

既然成了家,我们就要好好一起过日子。

晨朗也不问我要金牌子了,他让我帮他存好,说将来会有大用。

我本来想偷摸着去把金牌子卖了,但我怕被晨朗打死,还是先忍忍。

多了一个夫君,就多了一张吃饭的嘴,要更努力地乞讨、坑蒙拐骗、偷鸡摸狗,才能养活我们自己。

刚开始,晨朗还不愿意跟我「同流合污」。后来他屈服于饥饿,跟我混了。

有了武功高强的晨朗协助,我们每天收获满满。

今天摸只鸡回来烤,明天抓只兔子回来啃,后天偷两件旧衣服穿,日子是越过越红火。

我俩吃得好,长得也快,不到两年的时间,晨朗的个头已经要超过我了,晚上在草棚子里挤在一起睡觉,很不舒服。

晨朗说,咱们要换个大点的房子住。

我挠头,这有点难啊,京城房价太高。

晨朗说包在他身上,他要干票大的。

我说:「夫君啊,你别太勉强,实在不行,咱还有你那块金牌牌……」

他眼睛一瞪:「永远别打我那块牌子的主意!记住了没?」

「记住了……」

这天他很晚才回来,把一颗大大圆圆的珠子在我眼前晃悠,「娘子,夜明珠,老值钱了,从当朝太师家偷来的,你相公我厉害吧?」

「这个有点厉害哦,相公亲一个!」

「娘子亲一个!」

我们住上了大房子。是一个茅草屋,能摆下一张桌子,两张椅子,一个灶,一张床。

晨朗说,那颗夜明珠,买更大的房子都没问题,但毕竟是偷来的东西,要低调。剩下的钱留着慢慢花,以后还要养孩子。

我已经对这个茅草屋很满意了,只是有点好奇:「相公啊,咱们的孩子,从哪来?」

晨朗说:「我奶娘说过,男女结为夫妻后,就会有孩子的。」

「那我们怎么没有呢?」

「这我就不知道了,这几年我也一直在思考这个问题,为什么我们没有孩子?」

「那就再等等吧。可能我们的孩子还在地里发芽呢,等他长熟了,就落到咱家来了。」

「嗯,娘子此话有理。」

在这个茅草屋,我俩终于睡上了真正的床。

他贴紧我:「娘子,抱着你,真舒服。」

黑夜里,他看不见我通红的脸。我十二岁了,不是小丫头了。

晨朗也飞快地长高。又过了一年,他已经高出我一个头了。

某天,我正睡得香,突然被一声惨叫吓醒。

惨叫是晨朗发出的。

「啊——娘子!娘子!你流血了!好多血啊!」

我懵了,爬起来一看,我的裙子、床单都被血染红了。

我也跟着他惨叫起来。

「啊——相公!相公!我要死了?我是不是要死了?呜呜呜呜相公我不想抛下你一个人哇……」

「娘子,你不要丢下我一个人哇……」

我俩抱头痛哭了一会儿,还是晨朗先冷静下来。「娘子,我带你去看大夫!」

他抱着我一路狂奔到医馆。

大夫上前看了我的情况,嘴角勾起一缕神秘的笑容。

他跟晨朗说:「孩子,你跟我进里屋来,我单独跟你说。」

我在外面忐忑等待。等晨朗出来的时候,我已经把自己葬哪儿都想好了。

晨朗竟也一点不慌张了,带着跟大夫一样神秘的笑容。

他背着我往家走。我趴在他宽阔的背上,感觉到,我的小男孩,已经长大了。

回到家,他关好门,让我躺在床上,倒了一碗热水让我喝。

「娘子,大夫说,这不是病,你已经到了可以生孩子的年纪啦。」

「真的?那我们马上就要有孩子了?」

他叹口气,「不行,还得再等等……再等我几年,我才能让你有孩子。」

我不明所以,但他让我等,那我就等他咯。

日子一天天过去,晨朗的个头更高了,声音粗了,嘴角长出了细细的胡茬。面容褪去了孩子气,渐渐地眉眼深邃,鼻梁高挺,下颌硬朗。

有一次我听邻家的媳妇议论,「那家的少年郎,长得真俊……」

这年四月廿八,小满节气,我的十七岁生辰。



晨朗不知从哪搞来了一坛好酒,一两牛肉。我俩点着蜡烛,喝着好酒,就着牛肉,真真神仙一般。

后来,醉了。晨朗看我的眼神,有点奇怪。

火辣辣的,滚烫烫的,烧得我心头发慌。

「娘子,天色晚了,我们睡觉吧。」

我刚站起来,他突然把我打横抱起。

「娘子,你不要生气,不要打我哦。」

「我为什么要打你……喂你干什么,我要打你了!」

……

第二天早上,我不理晨朗了。

「娘子娘子。」他嬉皮笑脸,「别生气,为夫给你赔罪!你想要啥,给你买。」

「我想……想要一条红裙子!」我记得邻家的女孩出嫁时,一身大红嫁衣,美惨了。

晨朗带着我去布店选布料,店老板见我们衣着寒酸,扔来两匹暗红色的麻布,看着脏脏的,不像嫁衣的色泽。

晨朗说:「给我拿云缎来。」

我不知道他说的云缎是什么。当老板把一匹红色云缎摆到我们面前时,我眼睛差点瞎掉。

真好看啊,匀匀腻腻,光光亮亮,不似人间之物。

晨朗豪横地扔了一包银锭在桌上,「就用这匹缎子,为我娘子量身定做一条裙子。」

我怨晨朗乱花钱。他说:「钱花在娘子身上,值得很。不过以后得省着点儿花了,等有了孩子,花钱的地方就多了。」

是吗?我们快有孩子了吗?

两天后,裙子做好了。我穿在身上,站在阳光下,美美地转了一个圈圈。

晨朗看痴了,好半天才说:「娘子,你知道吗?你就像一朵盛放的红牡丹,是我生命中唯一的倾城绝色。」

他可会遣词用句了。这些年他一直在读书,只要手头有点闲钱,就去买旧书。我问他这么刻苦干啥,以后想当大官吗?

他抱住我:「娘子,我跟你发誓,我不会再让我的女人吃更多苦了,往后的日子,只会越来越甜美。」

我不晓得他哪来的底气,不知道他有什么计划。这些我都不多问。我的人生,能活到现在,活成这样,已经是奇迹。我不奢求更多。

我说:「永远在一起吧,不要分开。」

「永远是多远?太虚了,定个期限吧。」

「到我八十岁吧,你陪我到八十岁。」

「一言为定,我为娘子支棱到八十岁!」

又过了半年,平静的生活出了点小波澜。

当朝皇上,驾崩了。

三个月国丧,整个京城禁市,挂白幡,居民禁着鲜衣。

我的红裙子,也收进箱子里了。

其实皇上死不死的,跟我们这些草民没啥关系。不管谁坐天下,我们的日子都是苦的。

而晨朗却越来越深沉。经常夜里我醒来,发现他坐在桌边沉思,紧缩的眉头,幽暗的目光,不似一个天真少年。

他发现我正在观察他,神色蓦然变得柔和,「娘子,没睡啊?」

「醒了,没你抱着,冷。」

他笑了,过来抱着我。他的身子又宽又暖,我像个猫咪一样团在他怀里,好舒坦。

「娘子,我的那块牌子,你还留着吧?」他突然问道。

「留着呢留着呢,没敢卖,怕被你揍,哈哈。」

「那你明天拿来给我吧。」

我心里一突突,有种不太好的感觉。

那块金牌牌,就像是我牵住他的绳子。当初他为了金牌牌追着我满街跑,为了金牌牌和我结为夫妻,然后我们相依为命,一起长大成人,我替他存着金牌牌,他乖乖留在我身边。

如果我把金牌牌还给他,他会不会……就像断了线的风筝一样,飞走了呢?

他掐了一下我的屁股,「瞎想什么呢?以为我要跑是吧?我这辈子是赖定你了,你赶我都赶不走。」

第二天,我把金牌牌还给晨朗。他注视着它很久,才郑重地伸手接了过去。仿佛这块小牌子,承载着某种很沉重的东西。

又过了几天,我正在做饭,晨朗在床上睡懒觉。

忽听屋外一阵喧闹,我打开门,好家伙!

一大伙官兵,站在我家门口,那威风凛凛的气势,简直要把我家的茅草屋给压倒。

街坊邻居都消失不见了。本条街最凶的狗都夹着尾巴在墙角哆嗦。

我预感到,这伙人,是冲着晨朗来的。



再然后……就没有然后了。

他睡着了。

我……我这平静了五十年的兴致刚被勾起来,人家却睡着了……

唉,看来人老了,精力还是不行了。不像当年,从天黑腻歪到天亮不带休息的,大臣们经常看到皇上顶着黑眼圈来上早朝。

「娘子,娘子……」他在梦里喃喃。

娘子。

好久远的称呼啊。

自从他做了皇上,我当了贵妃,他就再也没有叫过我「娘子」,我也再没称过他「相公」。

他是我的夫,我是他的妾。他更是我的君上,我是他万千臣民中的一员。

也曾山盟海誓,什么一生一世一双人。可后来还不是后宫佳丽三千人,我只能从三千宠爱中分杯羹。

再后来,我就什么都失去了。

唉,都过去了。我们已老,青春已逝。不必计较了。

他睡着没多会儿,我也困了,慢慢闭上眼,做起梦来。

梦里,回到了我们的洞房花烛夜……

那是多久以很久前了,应该是……七十年前。

那年我十岁,皇上七岁。那时我还不是贵妃,他也还不是皇上。

我们的相识过程比较浪漫,他是我从乱葬岗里挖出来的。

我从小是个流浪女,无父无母,靠着乞讨、坑蒙拐骗、偷鸡摸狗,自己养大自己。某天,我听说城郊乱葬岗又拉来一批死人,就趁夜深人静,到乱葬岗来摸死人身上的财物。

这回手气贼好,在一个死小孩身上,摸到了一块金牌牌。

我把金牌牌揣进怀里,正准备走,那小孩突然诈尸了,一把抓住我的脚踝,「不许拿我的东西!」

大半夜的,我被一个死人从城北追到城南。最后堵在一个死胡同里。

他把我打了一顿,在我身上摸了一通,也没摸到他的金牌牌。

而我,却赖上他了。

「你轻薄我,呜呜呜……」

「我的贞洁没了,没法活了,嘤嘤嘤……」

他被我弄尴尬了。

一时间,男默女泪。

他叹了口气,蹲到我面前。「男子汉大丈夫,我既然坏了你的贞洁,就会负责到底。你跟了我吧,做我的妃……我的小妾。」

「做你的小妾?」我抬起头,望着他的小脸,「敢问这位公子,您几岁了?」

「我七岁。」

哟吼,一个七岁的小子,要纳一个十岁的姑娘为妾。

我说:「我要当妻,不要当妾!」

他皱眉:「你这女子,出身卑微,怎配当我的妻?」

「你不想要回你的牌子了吗?」

「……好吧。」

于是,在这个夜晚,脏乱逼仄的小巷子里,我和他,在几只老鼠的见证下,结为夫妻。

拜完天地之后,我们互通了姓名和生辰。

他叫晨朗,生于清晨。

我叫小满,生于小满。

既然已经结为夫妻,我就带他回了我的家——城南贫民巷里的一个草棚子。

草棚子不够大,两个人有点挤不下,只能紧紧挨在一起躺着。

「你知道这算什么吗?」他问我。



「晨朗,出来!」我喊他。

他懒洋洋地坐起身,不高不低地问了一句:「来者何人?」

那伙官兵向两旁分开,走出来一个身穿华服、头戴官帽的老者,神色沉顿,不怒自威。

他站在门口,回答道:「来者,太师霍风。」

太师?完犊子了,来要夜明珠的。

我什么也不知道,我什么也没做,跟我没关系。我转身回去做饭,饭要糊了。

「当啷」。我听到有声响。回头一看,是晨朗把那块他视如珍宝的金牌牌扔到了门口。

太师捡起金牌,看了两眼,一撩袍摆,跪了!

哗啦啦啦——其余官兵一齐跪下。

太师道:「参见皇太孙殿下!」

「参见皇太孙殿下!」官兵齐喊,响声震天。

我感觉茅草屋晃了两晃。

晨朗缓缓站起身,理了理衣摆。他穿的是破旧麻布衫,胳膊肘还有我给他缝的两块补丁,可他整个人,却显出一种高贵不凡的气度。

这种贵气,不是乔张做致,而是从骨子里散发出来的优越气度,天生的贵人之姿。

蓦地,我觉得这个晨朗好陌生。

我跟他相处多年,在我面前,他就是个可爱、平凡、温暖又小无赖的丈夫。可现在,面对这些足以把小老百姓吓死的官兵和太师,他变成了另一个人。

他们刚才叫他什么来着?皇太孙。

他走到门口,弯腰搀起太师,「太师,不必多礼。」

太师道:「这么多年,委屈太孙殿下了。今日,老臣奉先帝遗命,恭迎太孙回宫!」

晨朗没有回复他,却转过头望向我。

我傻乎乎地,问了一句废话:「你可以不走吗?」

「你当然跟我一起走。」

我不想走,我舍不得这个家。

可我知道,晨朗是一定会走的。而没有他的家,就不是家了。

我在屋里磨叽了半天,把这个小家的每一处都摸索了一遍。最后只带走了一样东西:晨朗送我的红裙子。

我们坐上了宽敞豪华的马车,官兵开道,行人避让。我从未想到,有朝一日我会以如此气派的行头进入皇宫,这天底下最森严禁密之地

一晃进宫已经三日,我没再见过晨朗。

我被安顿在一座豪华的宫殿里,有很多人伺候。他们对我毕恭毕敬,可我问他们晨朗在哪,他们都当没听见。

只有一次,一个老宫女私下跟我说:「太孙要做皇上了,夫人您将来就是皇妃,不要心急,等着享福吧。」

皇妃?我怎么觉得这个词听着有点刺耳呢。

放在普通的有钱人家,不就是小妾吗?

第四天晚上,晨朗终于来找我了。

我差点没认出他。

一身黑锦黄龙锦袍,头戴金冠,脚踏赤色蛟龙描金靴,被侍卫和宫人簇拥着,泼天的尊贵豪横。

他屏退众人,空荡荡的宫殿里独留我们两个。

我都不敢靠近他。他衣服上那条龙太可怕了。

「娘子,生我气了?」他主动过来要抱我,「娘子,你别这样拉长着脸啊,我好怕。」

好吧,这一开口,还是我的晨朗。

我扑到他怀里,狠狠地掐他捏他,「想死你了我的臭男人,四天不来见我,你死哪去了?」

「他们抓着我不放,一会儿要我去给先帝扶灵,一会儿去祭拜太庙,一会儿又接见大臣,好多好多事,我睡觉都睡不成。」

「你要当皇帝了?」我仰起头,发现他胡茬长长了,个子好像又长高了,我现在只到他的胸口了。

曾经比我矮大半个头,骑在我背上乱摸我的七岁小屁孩,如今长高了,长大了,竟然还要成为那个高高在上,遥不可及的皇帝了。

我多么希望这是在做梦。一梦醒来,我和他还躺在茅草屋窄窄的木板床上,相依相偎,打情骂俏。

他没有正面回答我的问题,拉我坐到榻上,搂着我,「娘子,我跟你讲讲我的身世吧。」

好吧,憋了这么多年,现在终于要跟我坦白他的底细了。

在乱葬岗见他的第一眼起,我就知道他身世不是很一般。但我从来不问。

「娘子,我的父亲刘润,是先帝的嫡长子,周岁就被封为皇太子。而我,刘晨朗,是父亲的嫡长子,周岁就被封为皇太孙。所以我生来就是要做皇帝的,没有人曾怀疑过。直到……」

直到,他的祖父,也就是驾崩不久的先帝武宗,越老越糊涂,宠上了一个姓姜的宫女,还把那宫女封为了贵妃。

姜贵妃很争气,在先帝六十五岁时,生下了皇子。先帝老来得子,非常得意,把姜贵妃母子宠得不着边际,皇后和太子都受到冷落。

渐渐地,年老体弱的皇帝,对年富力强的太子起了猜忌之心,总怀疑太子想谋权篡位。

而姜贵妃为了上位,整日煽风点火,挑拨太子和武宗的关系。

她还使出一个毒招——构陷皇后用巫蛊之术咒皇帝早死。

武宗怒不可遏,命皇后自裁。

太子为母争辩,更激化了父子矛盾,武宗决定废掉太子。

在满朝文武的强烈反对下,这个荒唐的决定一时无法实现,武宗便下令封禁东宫,将太子一家圈进在东宫内,听候处置。

一番折腾之后,武宗病倒了。

朝政大权,暂时落到了姜贵妃的哥哥,尚书令姜牧手里。

就在这期间,朝中亲太子的大臣遭到了或明或暗的排挤和清理。

不久之后,一个天干物燥风疾的夜晚,东宫失火。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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