男女主角分别是蔺云婉齐令珩的现代都市小说《重生后,侯门夫人假死嫁权王全文》,由网络作家“礼午”所著,讲述一系列精彩纷呈的故事,本站纯净无弹窗,精彩内容欢迎阅读!小说详情介绍:《重生后,侯门夫人假死嫁权王》,是网络作家“蔺云婉齐令珩”倾力打造的一本穿越重生,目前正在火热更新中,小说内容概括:不过她相信他没胆量为了区区一个女人,走到亲手毁灭侯门的这一步。竹青一头雾水。“好了,我要去见太太了,你要是也想去,就一同去,你若是不去就回雨杏阁吧。”“妾身要去。”竹青跟了上去,至于蔺云婉没有说清楚的话,她也不追问了。夫人不会有错的,跟着夫人走就对了。两人刚出去,陆长弓也换了衣服来了。......
《重生后,侯门夫人假死嫁权王全文》精彩片段
“夫人,园子和花厅里该布置的都布置好了,就差明儿宴席上的餐具还没有拿出来。上回办宴席还是世子回来,两个少爷过继过来的时候。杯盘怕是都生灰了,最好今儿就拿出来清洗了,明儿才好派上用场。”
“您想得周到。”
蔺云婉抬手,让萍叶拿了对牌给袁妈妈。
萍叶交了对牌过去的时候,说:“都是琉璃、玉器,您千万仔细着些。”
袁妈妈笑着说:“姑娘放心。”
走之前,她还很细心地说:“夫人,老奴见夏老夫人和大姑奶奶早起在逛园子,看方向是要往太太那里走。兴许太太一会儿也要派人过来请您过去说话。”
蔺云婉说:“我知道了。”
袁妈妈退下之后,萍叶就去给蔺云婉找见客要穿的衣裳首饰了。
陆长弓吃饱了,放下碗筷说:“母亲,那儿子就先回去了。”
“急什么。要太太派人来请,你也一道去。夏家老夫人我和你说过的,也是博览群书的一个长辈,还有她的小儿子晋三爷,比你虽然大了十岁,可他三年前就中了秀才,也是很了不起的人。”
“这些外客你接触的少,既然有机会了,就一起去看一看外面的山有多高。”
陆长弓感动地说:“谢谢母亲为儿子筹谋。”
蔺云婉调侃他:“不过不要成了瞎子,瞎子到哪里都不好交朋友的。”
这孩子向来禁不起打趣,说一句就害羞了。
陆长弓果然抿了抿唇道:“儿子不会瞎的。”声音低低的,像辩解又没底气的样子。
用过早膳,他说:“那儿子回去换一身衣裳。”
过来见母亲,他总是穿得很素净,因为母亲也常常一身素服。
但是见客还是要略微穿得体面些,再佩戴上母亲送的玉佩,便不会输了气势。
“去吧。”
蔺云婉去议事厅里料理庶务,半个时辰后,卫氏那边果然派人来了。
“就来。”
回了垂丝堂,她换了一身衣服,竹青过来的伺候的,终于等到了说话的机会,她便大胆地说:“表姑娘好厉害的手段,庆少爷都勾搭上了。她才在陆家住了多久?”
蔺云婉笑而不语,不和竹青说背后的秘密。
竹青以为蔺云婉不知道这件事的里面的重要性,便说:“我看表姑娘是想飞上枝头做姨娘。夫人,您可要提防着!她可不像妾身这么省心又忠心。”
“您不如借这个机会,把她赶出去。大家耳根子都清净。正好是她自己动的念头,我们不过顺势而为,也不会惹到什么麻烦。”
蔺云婉淡淡地道:“那你就是在帮她了。”
“什么意思?”
蔺云婉莫名笑道:“她想当姨娘,就应该成全她。姨娘,才是让她万劫不复的身份。”
成了姨娘,再认回庆哥儿,他们母子就彻底团聚了。
永远的妾室,永远的庶子,永远抬不起头。
除非陆争流敢宠妾灭妻!
不过她相信他没胆量为了区区一个女人,走到亲手毁灭侯门的这一步。
竹青一头雾水。
“好了,我要去见太太了,你要是也想去,就一同去,你若是不去就回雨杏阁吧。”
“妾身要去。”
竹青跟了上去,至于蔺云婉没有说清楚的话,她也不追问了。
夫人不会有错的,跟着夫人走就对了。
两人刚出去,陆长弓也换了衣服来了。
蔺云婉为了他整了整腰间的配饰,说:“怎么出来的这么匆忙?”
陆长弓摸了摸鼻子,说:“知道您要去议事厅,儿子练了一会儿字才过来。”
所以耽搁了时间。
但他这回没沉迷,掐着时辰就赶来了。
蔺云婉笑他:“我又没说白天不让你写。”
大家有说有笑的,陆争流也来了。
“世子。”
竹青最先看到他,福身请安。
陆长弓也赶紧转身:“父亲。”
蔺云婉淡淡的:“世子。”
陆争流走到她身边,看着她的表情,嘴角微沉,说:“你待孩子不错。”
蔺云婉看了他一眼,觉得这话很奇怪,不像是在夸赞她。
“母亲让我和你一起去她院子里,夏家老夫人和大姐在她那边。”
蔺云婉点头,四人领着一群丫头,一起去卫氏那里。
她有意和陆长弓、竹青走在一起,不靠近陆争流。
他自己也有所察觉,故意跨大了步子,走到他们前面去。
走得太远了,他又凝神听了一下后面的动静,蔺云婉又在和陆长弓说话。
他勾了勾唇角冷笑。
她对区区一个过继来的儿子,还真是热情。
“好了,快别见礼了,都是一家人,且随意些。”
到了卫氏这里,她笑容满面地和蔺云婉、陆争流说话。
但在亲戚们面前,大家也不敢不守规矩,一一和长辈们请了安,才按照辈分、年纪坐下。
仍旧是那天见过的人,一直没出面的晋三爷到现在还是没露面。
夏老夫人淡笑着说:“他说后院多女眷,喊了几次都不肯来。”
佳大姑奶奶说:“小叔子最守规矩的一个人。”
蔺云婉也要接腔的:“看来明日宴席,长弓才能一睹三爷风采了。”
陆长弓立刻站起来说:“仰慕已久。”说完这话,心里就好奇来,晋三爷到底是什么样的人,能比他逸舅舅还厉害?
他坐下的时候,长辈们已经开始说别的话题了。
妇人们一起,左不过是相夫教子的事。
夏老夫人很赞赏地道:“云婉教出来的孩子,颇有蔺氏之风。”
卫氏笑着说:“我就盼着她自己也生一个,那更是有蔺家的风骨。”
佳大姑奶奶扫了蔺云婉和陆争流一眼,笑着说:“实在没见过这么般配的人,郎才女貌,他俩要是生一个哥儿,该是多出众的孩子!”
家里人不断调侃着,陆争流心中一动,要是蔺云婉生了他的儿子,不论容貌还是才智像她,那一定是天之骄子吧。
他忍不住扭头看了蔺云婉一眼。
她却始终都是不咸不淡的。
不知怎么的,陆争流忽然有点后悔。
后悔答应让葛宝儿为妾。
柔娟说:“太太、奶奶,您二位歇着会儿,奴婢去服侍夫人洗了脸再来。”
卫氏拉着蔺云婉就坐下了。
柔娟扶着茫然的陆佳回房重新梳妆。
等了两刻钟,陆佳才出来,洗干净了脸,眼睛十分红肿,头发很素净,没有簪簪子,反正也不用出门,不打扮也没什么。
她一出来就瞪着蔺云婉道:“现在你得意了!”
卫氏道:“佳儿,你怎么说话的?我和云婉是过来关心你的。”
陆佳不好冲嫡母发脾气,便道:“母亲,我实在不舒服,你们回去吧。”
“改天女儿再给您赔礼,女儿想休息了。”
卫氏很理解,谁被婆婆骂了都不高兴,她就说:“那我们先走了,你好好休息。”
她又劝了一句:“你婆婆说的也对,不正经的一个外室,打发了就是了, 何苦和姑爷动手?传出去只会让人说你不贤惠。”
陆佳差点一口血喷出来,气哭了说:“母亲,他养外室!我还要怎么大度!”
蔺云婉叹气道:“姐姐一向端庄贤惠,从来不是善妒的人。夏老夫人年寿已高,不是我这个做妹妹的说你,便是姑姐的婆婆不开口,你也应该主动出面料理了这事。”
“现在闹得家宅不宁,夫妻感情不和睦,还让大姑爷丢了脸,你这个做正妻的有八分的过错。”
“你!你!”
陆佳瞪大了眼睛,蔺云婉怎么敢这么跟她说话!
这说的还是人话吗!
卫氏听了觉得有道理,说:“佳儿,你把云婉的话好好记到心里去。”
“你好好在家里抄书吧,我和你弟妹先回去了。”
她又拉着蔺云婉走了,还不忘记嘱咐蔺云婉:“你姑姐的事,你可不要乱传,夏家要是真的休了她,我要找你的麻烦!”
两人一起到宴席厅里吃席。
回到武定侯府的时候,已经是日落西山的时候。
蔺云婉出门留了桃叶看院子,她刚和萍叶回来,桃叶就赶出来站在廊下,一脸有事要说的样子。
“怎么了?”
蔺云婉进去倒了杯茶。
桃叶小声说:“夫人,竹青姨娘来了一趟,说是老夫人派出去为表姑娘退婚的人,已经回来了。”
“哦?这么快。”
桃叶道:“姨娘说立刻就要见您,要不要奴婢去叫姨娘过来?”
“请她来吧。”
“是。”
蔺云婉刚吩咐,竹青已经自己赶过来了,她一脸的笑容,进来第一句便是卖关子:“夫人猜一猜,表姑娘的婚事退得顺不顺利?”
“看你的样子,是不太顺利了?”
竹青笑道:“夫人说对了。”
她细细道来:“今儿人一回来妾身就派人去盯着了,马房伺候马的,还有严妈妈的儿子和跟去的婆子,妾身亲自去都打过交道了。”
“不过他们都是老夫人信得过的人,嘴太严,虽然没说什么,可是妾身听说,老夫人不知听说了什么,差点一口气没上来,当场晕过去。”
“把严妈妈都吓坏了。”
蔺云婉沉思着,这葛宝儿的底细还真有问题?
这倒是她意料之外的事情。
陆老夫人毕竟不熟悉庆哥儿的性格,也没怀疑。
“听丫头说,你最近在写字?”
“是……”
老夫人突然提起来,葛宝儿觉得有些不妙。
陆老夫人冷淡地说:“女子无才就是德,你就不要学了。”
葛宝儿脸色一白。
什么意思?蔺云婉会的东西,她怎么就不能学!
“老夫人,之前宝儿几次因为无知闹笑话,所以才想学着认几个字,多懂一些道理。”
“庆哥儿调皮,以后要给他讲道理的地方还多着。他现在还小,我胡乱说说,他还听得进去。等以后长大了要是不听话,我这个当娘的什么都不懂,又该怎么劝?”
葛宝儿跪在地上,说得情真意切。
陆老夫人也觉得有道理,庆哥儿不服蔺云婉的管教,只听葛宝儿的,总不能让庆哥儿有个无知蠢笨的生母吧。
她也只好告诫葛宝儿:“读些正经的书,要是让我知道你敢在府里看些闲书、朝廷明令禁止的书,别怪我亲手清理门户!”
“这个宝儿知道其中厉害,万万不敢看些脏东西的。”
晚上。
陆争流过来给老夫人请安,听说了庆哥儿提出要换老师的事,他眉头拧着,忍了半天,想到庆哥儿前七年在外面受苦了,才只说了一句不算很重的话:“他以前在外面野惯了,以后要好好调z教调z教。”
陆老夫人没有反驳,而是说:“他还小,回来的日子也不长,慢慢来吧。”
“嗯。”
陆老夫人叹气,惋惜道:“管家教养孩子,云婉都是一把好手。到今天我才体会到她的好处!”
陆争流勾着唇角笑:“当然了,祖母亲自选的人。”
陆老夫人狐疑地看了他一眼。
陆争流立刻就不笑了。
陆老夫人就问他:“回门见过了你岳母,和你小舅子,相处得可还好?”
“还好。岳母待我很和气。”
“以后多惦记着云婉的娘家人,她毕竟是你明媒正娶的妻子。”
陆争流反常地没有反驳,而是说:“知道了。”
陆老夫人察觉到他的态度变化,脸上都出现了笑容。
陆争流不知祖母在笑什么,趁机问她:“祖母,云婉她嫁过来之前,有没有……”上次去蔺家,他本来想打听出什么,不过小舅子不待见他,岳母又一直和蔺云婉在一起,他什么都没打听出来。
“有没有什么?”
陆争流说:“没什么。”他说:“时候不早了,孙儿告退。”
心里想着,让祖母知道了不太好,还是他自己去打听算了。
他离开小厅,出来的时候路过厢房,葛宝儿的房间还点着两盏亮堂堂的灯,她开着窗,正站在在窗边望着他。
葛宝儿冲着陆争流笑了笑。
就像以前他回到澧阳,她也是这么盼着他归来的。
有丫鬟在庭院里经过。
“世子。”
陆争流回过神,直接走了。
葛宝儿笑容淡下来,心里有点失落。
回到陆家之后,他们见面的机会越来越少。不过这也是她自己选的,是她自己愿意回来的。
“既然是我自己做的决定,我就不会后悔。”
她低声呢喃。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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武定侯府里安宁了好几日。
庆哥儿跟着陆长弓一起早起,勤于学习,精神还是越来越萎靡,但是上课之外的时间,他却越来越精神了。
这日,他和陆长弓一起过来给蔺云婉请安。
陆长弓走很快,不想等他。
庆哥儿拿着弹弓在后面打他,大喊着:“你给我站住!”
陆长弓怕疼,走得更快了。
庆哥儿又发出一弹,直接弹到了陆长弓的脑袋,陆长弓捂着后脑勺,回头看着他。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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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九章
“老夫人……”
葛宝儿都要走了,又折返回陆老夫人的屋子里,慌慌张张地想问清楚情况。
陆老夫人眉头一皱,十分看不上她这种小家子气的做派。
严妈妈站出来说:“姑娘,世子和世子夫人,还有两位少爷都在那西边屋里等着了。你要是没什么要紧事,等他们走了再说。”
见自己儿子和丈夫还要躲躲藏藏的!
葛宝儿觉得自己像一只老鼠似的。
但也顾不得那么多了,她便问庆哥儿怎么会多出来一个兄长。
陆老夫人端着粥,看都不看她,冷淡通知她:“这是陆家的事,和你无关。”
葛宝儿低着头,倔强地说:“老夫人,天底下最心疼孩子,最盼望孩子好的,就是当娘的。庆哥儿是我的儿子,我……没别的心思。”
“晚辈先退下了。”
她一直在做小伏低,提起儿子却言语坚毅硬气,还很真心。
陆老夫人冷哼了一声,道:“罢了,待庆哥儿她是真心的,你去跟她解释一下,叫她安心,别在陆家生事。”
严妈妈:“是。”
陆老夫人放下碗,去西边次间里见小辈,看到孙子和蔺云婉一起过来,后面跟着庆哥儿,她立刻就笑了起来。
这一家子看着才齐齐整整的!
“给老夫人请安。”
四人异口同声。
陆老夫人坐定后,让他们也坐。
一家子闲话了几句,陆老夫人就把两个孩子都打发走了,和蔺云婉商议他们读书的事。
陆争流道:“家中既然兴办了族学,不如都送到族学里去。”
回府之后,他特地打听过,陆家族学请来的居然还有一位有名的大儒,十分可敬。
要是这样的老师来教他的儿子,实在是庆哥儿的福气。
蔺云婉否决了这个提议:“不好。”
陆老夫人问蔺云婉:“难道你心里还有更好的老师人选?”
“没有。”
陆家族学里的大儒,若不是一些机缘巧合,蔺云婉哪里请得过来?
怎么可能还能再请到比那位更好的老师!
蔺云婉说:“先让他们在府里留半年,重新开蒙了再送去族学。”
半年?这时间可不短。
庆哥儿都七岁了,原来在乡野上学,本来就落后于京城里的同龄学生,再拖拉个半年……
陆老夫人想起了葛宝儿说的话,她担忧也许没错,蔺云婉并不会真心养育庆哥儿。
她不着痕迹地敲打着:“云婉,长弓虽然比庆哥儿少读了两年书,但是你也不能只考虑到长弓,就拖累庆哥儿进学。”
蔺云婉哂笑。
她就算别有用心,那也不是用在这种无关紧要的地方。
“庆哥儿不过是在乡下读了两年书而已,学不到什么东西。族学里的老师虽好,他跟不上进度也白搭,贸然丢进去,就怕学也学不好,他心里又觉得不如别人,在同窗面前抬不起头。”
“老夫人您就没想过,到时候庆哥儿若是学没上好,心性也毁了该怎么办?”
陆老夫人心里一沉,还真是!
她一心只想着让庆哥儿有个好老师了。
果然进学的事,还是蔺云婉比陆家人懂得多。
倒是她自己受葛宝儿的影响,过于多疑了。
陆老夫人想起了什么,笑着说:“我记得老太爷在世的时候,还夸赞过你的字。开蒙无非就是学些《百家姓》、《千字文》什么的。既然也请不到更好的老师,索性你来教他们两个读书写字。你们母子也正好多亲近亲近。”
陆争流微微颔首。
他也觉得这样不错,毕竟教养孩子还是蔺云婉擅长,庆哥儿多亲近她没有坏处。
“不行。”
祖孙俩听到蔺云婉当场拒绝,脸色都变了,难道她还是对庆哥儿有意见?
蔺云婉没管他们的脸色,从桃叶手里拿过来一份名册递过去。
“我七年忙于庶务,方方面面,早就生疏了。我为他们二人挑了开蒙的老师,这五个都很合适,老夫人和世子选好了,派人前去聘请便是。”
陆老夫人狐疑地看着名册,然后……十分满意地点了点头。
上面不止是列了名字,连这些人的家世背景都写得清清楚楚,全都是有功名在身的读书人,有些还小有名气。请来给庆哥儿开蒙,绰绰有余。
陆老夫人把册子又递给陆争流:“你看看。”
陆争流拿过册子,看完之后,说:“祖母和……你们拿主意就好。”
蔺云婉考虑得比他们都妥当。
他放下册子,抬眸看了蔺云婉一眼。
没想到她平日不苟言笑,冷冰冰一张脸,待他儿子却这样真诚细心。
陆老夫人喜笑颜开,恨不得让陆争流马上就出去请老师过府,不过最后还是问了蔺云婉一句:“请先生有没有特别的讲究?”
蔺云婉一垂眸,还真有。
京中但凡有名气的士子,那都不愿意和勋爵府邸打交道。
陆家众人自知一直被文官家族看不起,十分忌讳这点。
她前世为了他们的自尊心,常常替他们遮掩过去。
但这一世,没这个必要了。
她直言不讳:“最好是请我母族族叔、族伯们出面,会比陆家出面顺利一些。”
陆老夫人笑容一僵,她陆家才不要向蔺氏族人低头求情。
陆争流也不愿意,他冷着脸说:“不必了,我亲自去请。”
到现在他还没陪蔺云婉回门一趟,反而要去先找蔺氏讨要人情,他没这个脸。
蔺云婉乐得摆脱这个麻烦。
“孙媳妇告退。”
陆争流没急着走,葛宝儿进来了。
陆老夫人还是冷眼看她,让人关了门,很不待见地避去了里面的屋子。
葛宝儿知道儿子读书的事敲定了,迫不及待来问,尤其严妈妈告诉她,庆哥儿一开始就不讨蔺云婉的喜欢,她真怕儿子被苛待。
别的事不要紧,唯独念书绝对不能走歪了路子。
否则她儿子就毁了。
陆争流和她说:“云——她给庆哥儿物色的老师很好。”
葛宝儿也不大认字,册子拿在手上也看不懂。
她抿了抿唇,还是不太相信,蔺云婉真能厚待她的儿子?
陆争流重重地按了按她的肩,安慰道:“放心,她是陆家的当家主母,养育子嗣是她的责任,她不会连这点胸怀都没有。”
什么意思,这是怪她多心了吗?
葛宝儿抿了抿唇。
陆争流不便和她多说话,拿着册子,让人备马,亲自去为庆哥儿请老师。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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陆佳暗暗冷哼,早该回去?是嫌她说蔺云婉的坏话了?
还真是彻底将她当个外人了。
走之前,她不客气地看了蔺云婉一眼。
蔺云婉不放在心上。
陆老夫人却道:“你大姑姐就是这个性格,以前在家里被我们宠坏了。她住不了多久的日子就要走,你不要跟她计较。”
蔺云婉说是。
陆争流来了。
“祖母。”
他进来,没想到会看到蔺云婉,请了安,侧头看着她。
蔺云婉起身道:“世子。”就和陆老夫人说:“孙媳妇告退。”
陆老夫人本来就有话要和陆争流私下说,不方便让她听到,就没留她。
蔺云婉一走,严妈妈就去关上门。
陆老夫人高高兴兴地拉着陆争流的手,苦尽甘来似的说:“我从你姐姐嘴里好歹挖出了几件要紧事——你可知道夏家老太爷是哪位大人的心腹”
“哪位?”
陆争流挑着眉。
陆老夫人笑道:“次辅张阁老!”
陆争流眼睛放光,这可是在超重举重若轻的人物,而且——
“听说张阁老和桓王颇有往来。”
陆老夫人仿佛已经看到陆家扬眉吐气的那一天,眼中带着欣喜道:“朝中虽立了太子,可太子毕竟没有生育能力,又是个体弱的病秧子。”
陆争流接了下去:“皇上自从娶了赵皇后便不曾选妃,后宫再无新人。桓王乃皇后唯一嫡子,若太子有朝一日……毫无疑问,便是桓王继位。”
“嗯,夏家老太爷还真是了不得。不声不响竟搭上了张阁老的船。”
背后还有个桓王,若是陆家也能攀上张家,再攀上桓王……
陆老夫人十分郑重嘱咐:“趁着夏家借住在陆家,你要想法子求夏家为你引荐。”
“孙子知道。”
陆争流自己心里也激动,陆家已经许久没有走入京城真正的权贵圈子。
这次他回京,感受到了很多落差。
“你记着,既要贵人提携,也要自己扶得起来,不要落了话柄给人。不光夏家,张阁老也是很看中为官声誉的人。”
“葛宝儿的事,无论你想怎么样,不能让夏家人知道。”
陆争流点了点头。
夜深了,陆争流就近回了雨杏阁,但是陆佳还没休息。
她在外面溜达了一圈,给银子柔娟,让她打听一些事,打听够了才回的院子。
“柔娟,你说我这‘表妹’到底什么来头?”
柔娟说:“能什么来头,陆家的下人不是说了吗,世子都往她那儿跑两回了。老夫人不让她住与寿堂,也许就是避讳着他俩呢。”
陆佳不以为意:“勾搭上了又怎么样?我弟弟不过是想纳个妾,又不是什么大不了的事,至于这么藏着掖着?”
柔娟理所当然地认为:“或许是世子夫人不乐意呢。”
陆佳冷笑:“善妒,那可是犯了七出之条。由不得她不乐意!”
“夫人,您想怎么样?”
陆佳自以为贴心地说:“有情人终成眷属,我弟弟这么惦记着我那表妹,我当然要帮一帮他们。”
柔娟心头一跳,知道自己是劝不住了,欲言又止。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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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母亲。”
陆长弓不知道什么时候来了,手里拿了个水囊,额头上全是汗,还有点儿喘气。
蔺云婉看着他愣了一下。
陆长弓说:“母亲,您给……夫人擦一擦。”他也是会看眼色的,一路走到现在,蔺夫人没有承认过他,他也不敢乱喊。
蔺云婉笑着接过,打湿z了帕子,给母亲擦眼睛。
蔺夫人捏着湿z了的帕子,心里感动,说:“来都来了,给你外祖父磕个头吧。”
蔺云婉:“外祖母和你说话,傻站着干什么?”
陆长弓回过神,连忙在蔺太傅跟前磕头。蔺云逸扶着他起来的。
没多久大家就准备走了。
郭娘子说:“我就不去赤象寺了。我不信这些,去了对寺里的僧人也是种冒犯。”就算不敬神佛,还是要敬一敬活生生的人。她一向这样,心里有自己的戒条,默默坚守。
蔺夫人也没挽留她。
蔺云婉也点着头说:“好。”心里越发疑惑,娘子怎么会在在佛门之地出意外?
她代母亲送了郭娘子几步路,稍微提了一下:“有时间还想去您府上,向您请教一些调香的事情。”
郭娘子很痛快地答应了。
调香嗅觉很重要,蔺云婉是有些天赋的,她巴不得带个好徒弟出来。
说定之后,她就下山了。
蔺云婉送完郭娘子,一回头,就看到陆长弓和蔺云逸两个人正儿八经地谈论着什么,不过主要是蔺云逸说,陆长弓听,他毕竟学的东西还少,在蔺云逸面前说不上什么。
看着养子和弟弟,她学调香的想法更加强烈。
上辈子,她毕生精力耗在武定侯府的那群白眼狼身上,这辈子她要好好打理自己单薄的嫁妆,不管多少,以后对娘家来说都是个帮助,母亲和弟弟也可以过得更舒服些。
想到以后,蔺云婉心情很好,笑着说:“走吧,进寺庙了。”
两个哥儿立刻听话地跟了上来。
“师傅,这是我们武定侯府的夫人。”
陆家的管事妈妈敲开了寺庙的门,专门引香客的知客师傅开了门,见了礼,说:“阿弥陀佛,请跟我进来。”带着她们进了寺庙,在厢房落脚。
时候还早,蔺云逸要带着陆长弓去玩儿。
蔺云婉也想和蔺夫人一起逛一逛,说些母女间的体己话。
武定侯府的仆妇们都跟了上来。
蔺云婉淡淡道:“都远着些。”
“是。”
六七个仆妇们都退后了,但是眼睛也不敢离了蔺云婉。
她虽是侯府的主母,不像没出阁的千金小姐,有自己外出上香的权力,但毕竟是个年轻的妇道人家,侯府的管事妈妈们还是有责任看着她,避免出意外。
“我刚才听你和郭娘子说,你想学调香?怎么忽然想学这个?”
蔺云婉稍微说了一下的自己的想法。
“我手里的铺子都远在京外,不在我眼皮子底下,每年就那么些银子送进来,不如卖了那些铺子,在京城里做些香料生意。”
蔺夫人皱着眉问:“你是不是缺银子?”
“没有,娘您别多想。”
当时她出嫁,家里怕她到陆家委屈,把大部分的铺面、田地、银子都给她做嫁妆。蔺家本来家底就一般,母亲弟弟这几年更是过得十分局促,她肯定不能再让母亲补贴她了。
蔺夫人:“又不缺银子,你何必费那个神?卖了铺子,打理铺子的人手也不一定会跟过来,你到时候又要重新找人,伤神的地方多了。侯府的事还不够你伤神的?何必再给自己找麻烦。”
“先去换身衣服吧,你现在实在不像个样子。等你梳洗好了,我再跟你细说。”
桃叶带着竹青去了隔壁。
萍叶看着竹青的背影,纳闷地说:“这庄子,真能把一个人变成和以前完全不同的样子?”
“竹青姑娘走的时候,奴婢虽然小,可是也记得竹青姑娘那高傲的下巴,从来不正眼看我们呢。真是没想到,她居然会像现在这样不堪。”
蔺云婉说:“从一等丫鬟变成庄子上的苦力,换了谁都一样。”
不过刚开始看到竹青的时候,她也大吃一惊,落差实在是太大了。还以为竹青会继续清高傲气下去的,把自己过成出淤泥不染的莲花,结果没有,还是折腰了。
“夫人。”
竹青换了好了衣服过来,桃叶还给她稍微画了妆容,又像是换了人一样。身材比以前粗了些,但还是有女子的纤细,长相比不上原来了,但是也别有一番韵味。
蔺云婉打量着她,说:“你以前就容貌才情出众,再回府养一养,也是出众的。”
竹青慌忙摇头:“不,奴婢不要出众了。”
她跪下来说:“奴婢只想跟着夫人,为夫人马首是瞻。”
蔺云婉淡淡地说:“那你不能如愿了。”
竹青心里一紧,好不容易得来的求生机会,她真的不能放走!
蔺云婉说:“府里的事,不知道你在庄子上听说了没有,府里有两个继子,世子却没有自己的亲生孩子。我想着你伺候过世子,想抬你为世子的妾室。”
“以你以前的身份,你本来也该成为世子的妾。”
竹青小心翼翼看着蔺云婉,不确定夫人是不是在试探她。
她说:“奴、奴婢……没有觊觎世子。奴婢只想做夫人的丫鬟。”
蔺云婉打消她的疑虑:“如你所想,世子宁有继子,也不要嫡子。与其挑别的丫头给世子生下庶子,倒不如选你。好处是什么,你心里明白,坏处就是,你想要的东西,要去自己去争取。”
竹青被喜悦砸坏了。
“奴、奴婢……”
她在庄子上死都不肯嫁人,还不是因为见识过了侯府的繁华,跟过尊贵的男人,不可能再忍受庄稼汉。
“奴婢愿意。”
竹青坚定地说。
蔺云婉打发了竹青,还想再挑一个漂亮的丫头,和袁妈妈交代:“说清楚是进府服侍世子,一定要自愿的。”
袁妈妈笑:“夫人多虑了,进侯府当丫头她们都是争先恐后的,又是服侍世子,谁会不愿意?”
蔺云婉没说话了。
但是挑来挑去,也没选到合适的,只挑了七八个适合打杂的丫头。
“母亲。”
陆长弓玩了一身汗回来。
蔺云婉打赏了庄头,说他照顾的好,又让陆长弓去洗漱。
陆长弓从怀里摸出一些果子,说是他摘的。
蔺云婉吩咐萍叶:“去洗干净,晚上吃。”
竹青过来说:“夫人,奴婢来洗。”
蔺云婉点了头,萍叶就让竹青去了。
母亲面前突然有了新人,陆长弓看都没有看一眼,仿佛不关心。
蔺云婉和他解释说:“以前是伺候世子的人,这次跟我们回去,还要继续伺候,以后也许会给你生个弟弟。”
陆长弓不感兴趣。
第二天大家返程,蔺云婉没有直接回侯府,而是带着陆长弓绕路,去了一趟他原来的家里。
“去看看吧。”
蔺云婉拍了拍陆长弓的肩膀。
他看着不远处的小院子,抿紧了嘴巴,想去又不敢去。
“去吧,我等着你。”
陆长弓眼睛一红:“谢谢母亲!我很快回来。”
小跑着去了。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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第十三章
“什么!她……夫人来教庆哥儿念书?”
听说自己儿子的老师从名师变成了蔺云婉,葛宝儿手里的帕子都要拧烂了。
她委婉地问:“之前不是说好了到外面去请名师吗?怎的忽然变了?”
陆争流告诉她:“勋爵府邸,请名师艰难。”
至于怎么个艰难,没有详细说给葛宝儿听。
她不需要知道,他也不想让她知道。
葛宝儿抿了抿唇。
她来武定侯府也有一段时间了,虽然说跟着老太太日子是过得寡淡了些,可就是这种寡淡,也是她以前想象不到的泼天富贵。
陆家怎么会连一位名师都请不到?
“夫人平常管着这么大的一个侯府,还要再教两个孩子念书,我只怕……夫人会不会忙不过来?”
陆争流看了她一眼,沉声说:“是我和祖母极力央求,她才答应教庆哥儿。”
葛宝儿觉得不可思议。
陆家怎么会让蔺云婉来教庆哥儿呢?
她难道能比名师还教得好?
知道葛宝儿不懂这些,陆争流耐着性子,简单解释了两句:“云婉写得一手好字,从小熟读四书五经。做学问不比科举入仕的男人差。这点你不用太担心。”
葛宝儿确实不懂。
但她知道,再说下去,他可能没耐心了。
她扯了个笑出来:“世子,我不疑心夫人的学问。退一步说,我即便不明白夫人的厉害,我也信你和老夫人不会拿庆哥儿的前途开玩笑。”
“嗯。”
两人身在与寿堂的小佛堂里,一尊十五寸高的观自在菩萨立在佛堂里。
一尊青铜的香炉,满炉的香灰里面,三根烧尽的线香。
这般清净隐秘的地方,眼前的男人身材高大,面容俊朗,他是她的青梅竹马,和她有一个可爱聪明的儿子。
葛宝儿低下头,羞涩地勾了勾陆争流的袖子。
这让陆争流一下子想起了他们小时候在澧阳的时候,田野里,山林里,朝阳夕阳下,她就是这副模样。
只不过,他这几天心力憔悴,唯独今日了结儿子开蒙的事,才略轻松一些,但也确实累了。
他语气很温和:“老夫人一会儿会安排庆哥儿过来见你。”
“真的吗?”
“真的。你跟庆哥儿好好聚一聚,我先回去了。”
“阿正哥……”
葛宝儿的心情忽上忽下,依依不舍地看着陆争流离开。
不多时,庆哥儿确实过来给老夫人请安。
母子俩在老夫人的上房里面相拥,陆老夫人到佛堂去上香,只留了严妈妈守在上房门口,稍微听一下他们母子的对话。
多日未见,葛宝儿喜极而泣,最关心的,当然是儿子身体好不好。
“让娘看看。”
她捧着儿子的脸,仔细端详,笑着说:“庆哥儿,你比以前长胖了,白了。”
庆哥儿笑嘻嘻的。
葛宝儿开心过后,问庆哥儿:“在府里过得好不好?”
庆哥儿重重地点头,提起前院的事,眉飞色舞。
前院的管事小厮们,都会看脸色,明知道老夫人和世子都疼爱小少爷,十分宠他。
他年纪小,一群人无微不至地照顾他,还陪着他玩儿,他衣来伸手饭来张口,想要什么就有什么。
对一个孩子来说,这样的日子,再快活也没有了。
“你高兴,娘也高兴。”
这一瞬间,葛宝儿觉得回到陆争流身边,值了。
窗外有一道人影,在烛火下很明显。
葛宝儿认得出来,那是严妈妈。
所以她偷偷地在庆哥儿耳边问及蔺云婉。
庆哥儿顿时眉眼耷拉。
葛宝儿心都坠到冰窟,慌张地问:“夫人欺负你了?”
庆哥儿摇摇头。
他心里清楚,好像那也不叫欺负。
“宝儿姑娘,老夫人礼完佛要回来了。”
严妈妈在外面催。
葛宝儿应了一声,没多久,老夫人和严妈妈一起进来,她也得回自己的院子了。
她在厢房里辗转反侧。
蔺云婉虽不知道庆哥儿真实身份,可她对庆哥儿的第一印象毕竟不好。
更叫人忧心的是,蔺云婉真的能教好庆哥儿吗?
不管怎么样,她绝不会坐以待毙。
第二日,葛宝儿依然早起,给陆老夫人做早膳。
她手艺确实好,从前能靠这一手厨艺,养活自己和儿子,拿到老夫人跟前也是够看的。
“吃惯了府里重料的,偶尔吃一吃这些清淡的,胃里、心里倒还舒服了些。”
陆老夫人吃好了,心情也好,随口夸了葛宝儿一句。
葛宝儿抿唇笑了笑:“您要是喜欢,宝儿以后每天都给您做。”
她本来就诚心侍奉老夫人,这也算得到了回馈,发自内心地高兴。
陆老夫人移步到另一处坐,手里拿着一串佛珠,心却不静,不由自主抬头,朝垂丝堂的方向看了一眼。
她喃喃道:“这时候两个哥儿都已经过去了吧……”
严妈妈看了一眼时辰,说:“都过去快两刻钟了。”
葛宝儿也很紧张。
她送了茶进来,和陆老夫人说:“想必夫人会一视同仁的。您喝茶。”
陆老夫人望着她,接了茶,淡淡地道:“你真这么想?”
“真的。”
陆老夫人审视着她。
葛宝儿低头不语,戴着面纱,安静垂首立在一旁。
垂丝堂收拾了一间厢房出来,给两人当做上课的地方。
里面纱帘飘逸,窗外绿竹幽幽,隐隐散发出墨香。
今天是上课的第一天,蔺云婉并没有和他们讲太复杂的东西,不过是带着他们认一认笔墨纸砚。
“湖笔、徽墨、宣纸、端砚。”
这些是最出名的文房四宝。
“科举场上虽然只允许学子们写‘馆阁体’,但想写好字,必要五体兼修。篆书、隶书、楷书、行书、草书,都要学一学。”
这是基本的写字知识。
蔺云婉声音沉静温和,说起话,不紧不慢。
陆长弓听得十分认真,哪怕他很困。
想着第一日来夫人跟前上课,他们两个昨晚上都没睡好,按时过来了,却是哈切连天。
庆哥儿眼里憋出了眼泪。
“今日就到这里。”
蔺云婉猜到他们困的原因,无意为难,提前结束了第一堂课。
陆长弓和庆哥儿同时起来,向她作揖。
“萍叶,桃叶。”
两个丫鬟拿着案盘过来。
蔺云婉说:“这是送你们的开蒙礼。”
两人眼睛放光。
丫鬟们把东西放他们面前,两件物事,一件用粽子做法做出来的毛笔,一块雕了鸿鹄的玉佩。
“这笔粽,谐音‘必中’,预祝你们二人日后科举必定取中,也希望你们日后心有鸿鹄之志。”
庆哥儿一脸好奇,立刻把笔粽拿起来看。
真新鲜,可从来没见过呢!
而且他五岁在乡下开蒙的时候,可没有什么开蒙礼,娘亲和老师都没送他开蒙礼物。
“鸿鹄之志……”
陆长弓拿起玉佩,双手捧着。
他恭恭敬敬地和蔺云婉说:“谢谢母亲,儿子牢记于心。”
蔺云婉朝他轻轻颔首。
陆长弓回去之后,自己用绳子把玉佩串了起来,佩戴在身上。笔粽没舍得吃,供在了房里。
庆哥儿淘气,午膳不吃,跑去与寿堂里玩儿。
老夫人正在歇息。
葛宝儿到碧纱橱里找到庆哥儿。
庆哥儿把笔粽拿出来,嘻嘻一笑:“娘,你猜,这是什么。”
葛宝儿一笑:“这不是一支笔吗?”
庆哥儿摇头:“是粽子,娘,是母亲给我的开蒙礼呢。”
母亲?他都叫得这样顺口了!
见儿子立刻要剥开粽子吃。
葛宝儿连忙按住他的手,说:“别吃!”不过是区区一个粽子,做个新鲜样子就能讨她儿子的喜欢了吗?
庆哥儿一愣。
葛宝儿很有自信地说:“娘给你做比这个更好玩儿,更好吃的,这个不要。”
庆哥儿虽然惋惜,还是把笔粽扔了。
他不敢扔与寿堂,扔在了回前院的路上,被管事捡到送到了陆争流面前。
“世子,笔粽——必中,多好的意头啊。不知道哪位少爷竟扔了。”
陆争流转头去前院。
这还是他第一次去儿子的院子。
第十九章
“这是什么东西?”
看着葛宝儿递过来的宣纸,陆老夫人一头雾水。
“是庆哥儿这些日子的作业。”
“什么?”
老夫人震惊了,脱口而出:“庆哥儿这么长的时间,就一直在学写这个玩意?”
葛宝儿自己都困惑,又怎么能回答她的问题呢。
陆老夫人拿着宣纸,看了半晌,眼睛都看花了,又拿给严妈妈看:“你觉得这是在正经开蒙吗?”
严妈妈看着满纸上的横线,支支吾吾:“这……”
她道:“老夫人,您也知道,老奴也愚笨,只认得几个大字罢了。”
这种教学生写字的法子,她是闻所未闻。
葛宝儿道:“老夫人,也不能冤枉了夫人,还是找个懂得的人过来瞧瞧才好。”
说的也有道理。
陆老夫人自己也是武将世家的姑娘,不擅长舞文弄墨,只能说看个账册、理家不受糊弄而已。从没见过这种教人写字的方法。
前院的管事都是略读了些书的男子,总该比她懂得多些,应该知道蔺云婉是不是在好好地教庆哥儿。
陆老夫人吩咐台阶外的小厮:“去叫前院的大管事过来。”
“是。”
小厮屁滚尿流地跑了。
“小的请老祖宗安。”
大管事来了与寿堂,也在台阶下面回话。
陆老夫人一示意,严妈妈就拿了几张宣纸过去,说明了缘故。
“容小人看一看。”
大管事拿着几张宣纸过目了好几遍,眉头越拧越深。
“这……”
“这,小人没有见过这种练字的方式。”
台阶那边一点声音都没有传来,管事额头上都出冷汗了。虽然严妈妈没有提这宣纸上的横线是谁画的,他总觉得事情不寻常,生怕自己的回答坏了事,连忙跪下。
“老夫人,也、也许是什么奇巧的独门方法,小人见识浅薄,没有听说过。”
陆老夫人紧紧地闭了闭眼,说:“你下去吧。”
大管事忐忑地说:“是。”就退下了,心里还十分的纳闷,这究竟是怎么一回事?
严妈妈拿着宣纸又进门来,把东西都放到老夫人面前。
老夫人的脸色已经很不好看,她也不敢再说什么。
“去请她过来!我亲自问一问。”
陆老夫人攥着佛珠,脸色冰冷得吓人。
蔺云婉从早晨就开始给陆长弓上课。
微风正好,她讲完了一些练字的要点,和《千字文》里的内容,就让他准备动笔练习。
“萍叶,研墨。”
这种小事,蔺云婉都让丫鬟来做,免得耽误陆长弓的功课。
陆长弓很知道感恩,纵然是嫡母身边的丫鬟,他也知道说一声“谢谢”。
孩子年纪还小,性子又内敛,说话声音很小。
萍叶每次听他道谢,都要忍着笑。
陆长弓又不知道她为什么笑,以为是自己哪里做得不得体,经常低着头,抿着嘴唇,脸颊浮出浅浅的红晕。
真是孩子气的一面,垂丝堂里的人越发喜欢他。
墨条磨成了墨汁儿,陆长弓刚刚提笔,就听蔺云婉说:“今天不用练横了。”
虽然愣了片刻,他很快就收了笔势,也不问缘故。
母亲怎么教,他就怎么做。
蔺云婉说:“我今天教你写字,完整的字。”
陆长弓惊讶地抬起头,说:“母亲,可是弟弟他……”
蔺云婉淡淡地说:“你已经等他够久了。”
庆哥儿天资平平,又很会偷懒,这才拖延了进度。否则陆长弓早就该开始学新东西了。
虽然她不喜欢庆哥儿,但是从没想过针对一个还没长大的孩子。
但是这个孩子如果吃不了读书的苦,就装病逃课,她也不会因此耽误陆长弓的课程。
“我们开始吧。悬腕,一指法。”
话音刚落,陆长弓立刻端坐着,按蔺云婉说的方法悬腕握笔。
亲自指点了他小半个时辰,几张宣纸上,都出现了漂亮的字。
蔺云婉一张张看过去,赞赏地点头。
陆长弓一边写着,一边用余光瞥向嫡母,又生怕母亲看见,立刻收了目光,专心写字。
“你写得很好。”
陆长弓耳朵都红了,抿着弯起的嘴角说:“谢谢母亲。”
蔺云婉走到他书桌前,低头看着他说:“不过……”
“儿子还有哪、哪里不足吗?”
陆长弓紧张地握着毛笔。
“要注意劳逸结合。你年纪还小,正是长身子的时候,每日把我布置的作业完成就足够了,其余的时间多去跑跑跳跳逛逛园子,多吃吃喝喝。”
这孩子的勤奋程度远远超过她的预期,听前院的小厮说,他每天回去都写到天黑,早晨过来请安上课之前,都要写半个时辰。
像这样怎么长得好身子呢!
和庆哥儿不一样,陆长弓这种学生,她反而要劝他多多玩乐。
陆长弓傻傻地看着蔺云婉,说:“儿、儿子知道了。”
他的生母去世得很早,父亲常年生病,从没有人像这样关心他。
而且母亲笑了,笑得真温柔。
母亲,就是这般模样!
“夫人,不好了……与寿堂来人了。”
萍叶忽然慌张进来。
蔺云婉看她一眼。
萍叶低声过来在她耳边说了几句话,来者不善,有人提醒她们要早做准备,老夫人这回请她过去,恐怕要发难了。
蔺云婉没什么反应,依旧是云淡风轻的样子,和陆长弓说:“你继续练字。”
严妈妈却闯进来道:“夫人,老奴冒犯了,老夫人吩咐把长弓少爷的作业也一并拿过去。”
她瞥了一眼陆长弓桌上的宣纸,那字写的,真叫一个端正。
莫非夫人当真区别对待?
夫人真是糊涂啊!庆哥儿才是陆家的嫡亲血脉!
“严妈妈,您这是什么意思!”
萍叶上前阻拦,不忿道:“庆少爷自己告病,落下了今日课,长弓少爷今日也是头一遭开始正经写字,您莫不是要拿着长弓少爷今日的作业去老夫人跟前告状吧?”
严妈妈冷笑道:“姑娘说的哪里话,一切有老夫人裁夺,我说得上什么?”
桃叶收拾了宣纸,递过去,笑着说:“您拿去吧。”
严妈妈这才真心笑了一下:“还是桃叶姑娘通情达理。”又看向了蔺云婉。
“看来我也要跟着走一趟了?”
严妈妈点头说:“是,老夫人是这么吩咐的,辛苦夫人了。”
“走吧。”
蔺云婉淡淡地拂了衣袖上的尘埃,连手掌心沾上的墨汁,都没来得及洗干净。
萍叶气得眼睛发红,等人走了哭着骂道:“三天两头给夫人找麻烦,咱们夫人凭什么受这个气!都忘了武定侯府当年是怎么三媒六娉求着咱们夫人过府的吗!”
桃叶等她撒了气,才安抚说:“好了。夫人一早就料到这一遭了。”
“什么?”
萍叶胡乱地抹了抹眼泪。
桃叶小声地说:“不然你以为夫人为什么要私留着庆哥儿的作业?”还有长弓少爷的作业。
萍叶的脑子可想不明白,愣愣道:“夫人怎么什么都不告诉我?”
桃叶哭笑不得,夫人也没告诉她啊。
“先洗洗脸吧!夫人一会儿还有用得着我们的地方。”
陆长弓叫下了她们:“两位姐姐。”
萍叶和桃叶同时转身,看着陆长弓,他向她们作了个揖,目光坚毅冷静地说:“我也想去。”
陆长弓挺直了脊梁骨,说:“我也想帮得上母亲。”
两个丫鬟怔怔地看着他。
大少爷虽然才八岁,却真是个孝顺的好孩子!
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