其实我们是没感情的,我甚至从小到大都没见过她几次,她年长了我十八岁。
何家出事的时候,嫁出去的姐姐们有的受到了牵连,有的被夫家力保,得以脱难。
大姐便是如此,她的婆家散了一半的家财,她才幸免于难。
但她过得好不好,只有她自己知道,她面容很沧桑,看起来老了很多。
她是随着谏议大人来参加宴席的,听闻我在府里,特意要来看我一眼,秦氏同意了的。
你们以为她真是来看我的,当然不是,院门关上,她就十分凶狠地冲我扑了过来,若不是潘潘拦着,她要生吃了我的。
「何琛,你个不要脸的贱货,你的心都黑了,烂透了,你竟然给沈嘉元做妾,你知道他是谁吗?他是害得我们家破人亡的仇人!」
我愣了,脸有些白。
大姐继续骂:「父亲以贪污谋逆之罪被剥了皮实了草,告发他的是京尹府的人,定罪的却是他沈嘉元沈侯爷,他一句轻飘飘的乱臣贼子,我们家上下一百五十口人,死的死,亡的亡,你却躺在他的床上,身侍仇人,你怎么不去死!」
我后知后觉地明白了,我父亲何松那种人,贪污受贿有可能,怎会有胆子谋逆?
京尹府的人告发,沈嘉元定罪,配合得天衣无缝。
我们何家,分明是站队站得太早,我九姐姐差点就嫁给了五皇子,他们这是杀鸡儆猴啊。
王权纷争我不懂,国恨家仇我也不懂,何家的人怎样也与我无关,但我知道我生母杨姨娘被卖到了陕中官窑,因水土不服很快就病故了。
我年幼的弟弟也吃尽了苦头。
我与何家的人没多少感情,甚至看到曾经欺辱我们的嫡母吞金自尽,只觉心里麻木不仁。
但这不代表我可以给沈嘉元做妾。
大姐骂完就走了,我在院子里呆呆地坐了很久,直到秦氏差人来叫我梳妆。
潘潘打听清楚了,又惊又慌地扑到我怀里。
「姨娘,您不能去啊,她们说有人向侯爷讨要他的妾,美玉和孙凝凝都给送人了,现在是要把你也送人啊。」
竟是这样,孙凝凝在沈嘉元的院子里住了很长时间,终究是随意被人赠送的玩物。
包括我也是,不是吗?
沈嘉元是没有心的。
我梳妆打扮了一番,镜中的自己都有些不认识了,我瘦了那么多,如今也算是个骨感美人了。
沈嘉元最不喜欢骨感美人了。
我带着我的琵琶进了宴堂,大堂之内灯火通明,金碧辉煌。
沈嘉元高座之上,满堂贵宾,而我一袭红衣,眼中只看得到他。
我说:「爷,让妾为您弹首曲子吧。」
他的神情如此冷漠,锦衣华服,玉环束发,剑眉薄唇,一如初见。
我笑了,眼前有些模糊,定了定神,半跪在大堂中央。