就让悲伤来得更加猛烈一些吧,吞噬我的身体,我的血液,我的意识,我的所有,我的世界从此不再有我,我会变成另一个人,或者不是人。
我相信,有那么一天,撒哈拉会开出繁花,我相信,太平洋会崇山峻岭,我也相信,你和我会在某天重逢……
只要有一口气在,我便努力活着,我便随时与悲伤战斗,与绝望抗争,让自己变成自己想要的样子,与你并肩,我会重塑自己,与你邂逅或者重逢……
奇迹,就在不远的前方,只要你在某个角落等我。
☆☆☆
钢伴老师的手指在黑白琴键上不停地上下跳动,如机器一般,显然已经麻木,失去知觉,但瞥到芭蕾老师牛白葫坐在舞蹈教室前面的那张阴沉的脸,不经意间又开始在心里犯怵,因为她明白,牛白葫准是又在蓄谋一场情绪的爆发,她正一动不动地盯着教室把杆周边的女生做着已经麻木的Betterment frappe(芭蕾小弹腿),嘴角突然不满地抽动了一下。
彼时中午十二点的下课铃响起,女生们满心期待,不约而同地鸡贼地斜着眼,希望坐在舞蹈教室镜子前的“牛排骨”,可以一声令下,全班解放。
终于,铃声刚结束,余音还在教室楼道回荡,她终于有了动静。
“诶,停一下……”
女生们个个喘着粗气,双脚踏实地落在地板上,抹着汗,捋着头发,活像蒸笼里的蒸红薯,热气腾腾,拔腿就要往舞蹈教室中间集合,准备下课。
“急啥,都急着去投胎啊?看你们一个个有气无力的样,就这样还搞屁毕业专场晚会?别丢人现眼了!浑着水都摸了四年,一条鱼都没摸到,还在这儿磨蹭,以后别说你们是我的学生,丢人!”
对于这些已经练就了精钢不坏之身的女生来说,这话从小听到大,早已刀枪不入了,只是没想到这苦逼的日子好不容易熬到头,还得为毕业演出排练“浴血奋战”,随时做好牺牲老胳膊破老腿的准备。
“牛排骨”砸吧了一下嘴,长呼一口牛气,“再来!做不好咱就这么耗着,别下课了!反正你们也没什么事干!”一屁股又坐在镜子前的储物柜上。
话音刚落,女生们转头的瞬间便送上了各自的大礼——白眼、唏嘘、鬼脸、不屑、无语……
“谁说我们没事干,老牛今天没吃草,准又吃炸药了?”一女生瘪嘴低语道。
“谁在嘀嘀咕咕呢,有本事出来嘀咕!”牛排骨丢垃圾似的丢了这么一句,以至于刚响起的琴声又戛然而止,教室里像被冰冻了一样,让人不寒而栗。
女生们如打了败仗的俘虏,乖乖回到把杆边,准备从头到尾再跳一遍。
刚做了两个组合,门口不远右侧的把杆伴随着“扑通”一声巨响,一个女生“啊”的一声尖叫,牛排骨定睛一看,是站在中间把杆处的倪霜倒在了地上,琴声骤然停歇,把杆上的女生们都被吓坏了,不知所措呆呆看着。
“倪霜?”刚刚尖叫的女生席甜小心蹲下了身,用手小心谨慎地摇着倪霜的身体。
“怎么回事?牛排骨”急走到跟前,也蹲下了身子。
“不知道……”席甜摇头,神色凝重,“刚才我就发现她脸色不对……”
“下课吧,你们先去换衣服。牛排骨”终于下令,但她还是在人群中听到某个女生的碎碎念,“非得把人熬死才下课……”
“牛排骨”虽说教学经验丰富,也遇到过类似休克晕厥的情况,但心里还是有点犯怵,她用大拇指在倪霜的人中处重重按下,没过几秒倪霜睁开了眼,但看去脸色还是惨白,满脸虚汗。
“好点了吗?牛排骨”扶起倪霜后背,语气温柔了些许。
教室里的一部分女生簇拥过来,有的好奇,有的害怕,有的担心。谁都没有想到过“牛排骨”竟也有温柔的一面。
倪霜麻木地睁着眼睛,目光呆滞,没过几秒又轻轻闭了眼睛,“牛排骨”胆战心惊地将食指放在在倪霜鼻孔处,确定有气息后心里才稍微踏实下来。
“你们俩赶紧穿衣服,先带倪霜到校医室。牛排骨”示意了一下站在周边的席甜和单玳,“其他人下课,班长也跟着去!牛排骨”的目光马上在人群里锁定花朵,花朵像是被吓到了,光顾着点头。
“牛排骨”想把倪霜扶起来,可刚抡起胳膊,却发现自己力气小的可怜,实在无法把倪霜扛到自己背上。
好在席甜、单玳手脚利索,迅速在更衣室取了衣服便小跑回教室,几人才使尽浑身力气把倪霜扶到单玳的背上。
仨人背扶着倪霜冲出舞蹈教室,还好下课已经有一会儿时间,楼道里没有太多的学生,要不然楼道里肯定乌央乌央的,加上没有电梯,从五楼到达副楼的一层校医室,肯定是难上加难。
别看单玳看着瘦小,可力气一点都不输男生,一路上连大气都不带喘的,只是稍不留神倪霜便会从单玳背上出溜下来,席甜和花朵只好紧紧跟在身后用手拼命扶着倪霜的屁股。
庆幸的是校医室的医生刚好从食堂打饭回来,见这仨人着急的架势,不由得也被她们紧张的气息传染了。
☆☆☆
“喂,怎么了席甜?”姬翔刚打完篮球,与几个哥们儿走在校园体院馆附近的梧桐小道上,正往食堂的方向走。本打算给倪霜打电话约着一起吃饭,却意外接到席甜的电话。
“你现在在哪儿?倪霜晕倒了!”
“啥?怎么回事?”姬翔不由得驻足,身边的几个哥们儿扭头回头一脸诧异地看着姬翔。
“我也不知道怎么回事,刚才在上课的时候晕了过去,我们现在在校医室,你赶紧过来吧!”
“好好,好的,我知道了,我马上!”姬翔倒吸一口气。
“怎么了翔哥?”同班的邹勋关心地问道。
“没什么,你们先去吃吧,我得去校医室一趟!”姬翔从邹勋手里拿过自己的格子衬衫,“球你先带回宿舍,我下午再找你!”
“呦,翔哥这是要去找嫂子吗?不理咱哥儿几个了?你不会是?在瓜地里种瓜了吧?”一旁的“黑皮球”许诺打趣道。
“少来,大学四年你拱的白菜还少呢?还说我?我没功夫和你贫——”姬翔没等“黑皮球”回嘴便抄近道往校医室跑去。
“翔哥,别着急,您慢点儿——”末了“黑皮球”还不忘探着脖子,扯着嗓子向不远处的姬翔添油加醋地补上一句。
姬翔刚到校医室门口就见倪霜班主任彭玉华魔鬼般的背影,本能地向后退了两步,又转身向副楼大厅门口走去。
他之所以胆怯是因为听倪霜说这个彭老师和著名舞蹈家金星老师有一拼,性子直不说,批评起人来话语幽默还字字直击你的要害,让你无处遁形。
“诶?你站在这儿干嘛呢?倪霜在校医室躺着呢!”
姬翔抬头一看,是花朵,手里拎着盒饭。
“我知道!”
“那你还不进去,杵在这儿干嘛?等着过年呢?”
“你们班的彭大嘴在,等她走了我再进去吧!”
“哈哈,好吧,亏你长得人高马大的,怕她作甚!”花朵歪头窃笑,“我先过去了!”
“好,辛苦你们了!”
“客气!要不你先去吃个饭,等会儿她走了我再给你打电话!你也真是的,她又吃不了你!”
“能躲就躲,我可不想被你们的彭大嘴损上一通!”姬翔刚迈了几步又停下来,“她怎么会晕倒呢?”
“我也不是太清楚,估计是太累了吧,今天‘牛排骨’吃了炸药,脾气凶的不得了,硬是把我们一个个逼上梁山。”
“这样啊?”姬翔松了口气。
“不用担心了,看样子应该没什么大碍!估计现在也醒了,你先去吃饭吧,一会儿见!”
“OK!”姬翔用手比了一个“OK”的手势,露出了久违的白牙。
☆☆☆
花朵提着饭盒匆匆进门,差点与正在交谈的“彭大嘴”和校医室医生撞了满怀。
“彭老师!”花朵向彭玉华老师打着招呼。
彭老师像是被吓了一跳似的,表情凝重了须臾,紧缩的额头马上又舒展开来,简单地回应了一个“嗯”字便拐出了门。