“安甜姐姐,我喜欢你,等我长大之后,你可以做我女朋友吗?”小林希宸这句话被当时的安夏当成了笑柄和之后的糗料。安岳爸爸在听说了之后也笑着去和邻居们说,好像所有人都觉得林希宸只是一个小孩子。
也许只有当事人能清楚地感觉到林希宸的认真,也许只有和林希宸聊了这么久的她才知道这个男孩远比他看上去得要成熟,也许是安甜骨子里就有超越一般人的温柔。
至少是在林希宸面前。
她没有拒绝这个小孩子,当然也没有答应,安甜很认真地回答,用同样的认真对待林希宸的认真,正如这些天他们两个在阳台上的交谈中那样。
“如果在你十八岁之后,也像姐姐一样成为一个大人,却还是保留着现在的想法,姐姐就会考虑你。”
小林希宸显得有些失落,但还是暗自鼓足了劲地点点头。
也许当时确实是童言无忌,也可能当时的小林希宸是真的坚信自己能够等到自己被姐姐认可的那一天,从男孩变成一个男人,然后用西装和鲜花和温柔的安甜姐姐在一起。
也许他真的是坚信自己能做到,所以才在安甜走的那一天送了好远,又在得知她去英国的真相之后哭得比安夏还惨,其实这份留念在林希宸自己都认为已经遗忘得时候埋藏在了谁也看不到的地方。
直到林希宸的第一任女朋友,苏文君也去了那个地方,也没有说什么时候回来,也没有和林希宸好好的道别。
他脑子里恶魔埋下的那颗种子才开始真正地发芽,痛苦像是潮水一般地涌来,血液里带着陈的新的伤痛。让他根本没有办法直面这场距离8000公里的离别。
他又被骗了,像八年前那个姐姐一样,又有一个对自己很重要很重要的人瞒着自己去了那个叫英国的地方,真不知道那地方有什么时候好的,为什么所有对自己最宝贵的东西都去了那里。
安甜送给他的兔子发卡,苏文君留给他的合著小说,都成了林希宸这些年仅存的珍宝,可是真正应该留在自己身边的珍宝却在伦敦沐着他乡的尘灰,留下最关怀的人远远眺望,连听一听声音都成了奢侈。
而如今突然走了的她们又突然地回来,丝毫没有给人思想准备地时间,可是做足了思想准备又怎么样呢,离开的时候可能被人拼命挽留的人不一定被欢迎回来。
只是突然得知消息的他们不知道怎么面对当年那个哭得梨花带雨的自己,多少次午夜梦回,他们在一起走过离别的时间,看起来遥不可及又惹人留念的美好,放在现实中,很可能让人难以招架。
所以留下了为了苏文君喝醉酒的林希宸,和为了安甜整夜无眠的安夏。
九月的晨风吹醒了林希宸,他扶了扶自己酒后微痛的额头,慵懒地推开沉重地被子,在家里的沙发上醒来。
脖子……这是林希宸的第一反应,长时间地压迫让自己有些落枕,其实按照昨晚他睡着的那个扭曲的姿势来看,今天能走路已经是万幸了,还得感谢刚刚才勉强睡着的安夏给林希宸摆了一个相对正常的姿势。
林希宸简单收拾了一下屋子,看到已经空了的酒瓶,想起了自己在半梦半醒之中撒了一地,心中闪过了一点愧疚,但马上就被在照镜子的时候自己脸上浮现的兔子图案所抵消。
不用想,一定是安夏的杰作,自己的脸就是她的画布,安夏可不像自己一直以来心中有一个心结,她是一个满脑子只想着赚钱的主,没有喝酒的习惯也不喜欢喝酒。喝醉了的罪证就是每次都会在自己脸上画上一个小兔子的图案,正如姐姐安甜当年送给自己的发卡上的图案一样。
林希宸对着镜子笑了笑,原来这么多年,安夏一直都是喜欢的。
不管如何,林希宸在近两年来的状态虽然一定不及以往,但能落得院草的名声凭借的自然还是一定程度上的形象管理,他总不会允许自己一身酒气带着乱糟糟的头发和不整的衣衫去学校。
林希宸打开水龙头开始洗澡。
两个人虽然已经来到了学校周边租的房子里,但是距离开学还有一个星期的时间,安夏是因为在附近的酒吧里找了一个调酒师的工作,大学生们开学的时间都不一样,她们要赶最早的一批营业。而林希宸上大学之后也一直在别人家里做家教,赚的钱作为自己的生活费,也可以提前来学校附近几天找一找。
其实林希宸在高中毕业之后就一直有着还算可观的收入,来自于那本《也曾见过暖阳》源源不绝的稿费和版权费,但那些钱林希宸一点都没自己用,也许是怕每天花那些钱的时候不经意间触动她在自己心里留下的伤疤,总之他连收那些钱的卡都委托给了安爸打理。其中的一半留下来补贴安家家用,另一半是苏文君的钱,林希宸等着还给她。
虽然新梦公司的千金一定不缺钱。
洗过澡后,林希宸稍微打理了一下头发,换上了一身整洁的衣服,在门框上给安夏留下了字条告知去向。
“和杨靖川去体验剧本杀。”
这是林希宸的习惯,安夏曾经吐槽过这件事情,说咱们两个既不是情侣又不是母女,没必要出个门还暧昧地留着字条吧。
林希宸若有心事地回答我不想让别人觉得我是一个会不告而别的人。
安夏自知戳到了林希宸的痛点只好暂时收起自己的不耐烦假装咳嗽了两声道:“那你就不会留个微信消息什么的,还煞有其事的拿个便利贴出来,你的字丑你又不是不知道。”二人沉默,安夏自知又戳到了林希宸的另一个痛点……
林希宸还没有来到楼下,隔楼门就听到了车鸣笛的声音,直到被去小区公园散步的大爷骂了几句娘才消停下来。
“我说你可算出来了老林,这都快八点了你能不能行啊,急死我了!”林希宸坐上杨靖川车的副驾,门还没有关好就被发动机推了出去。
“你能不能稳点?”林希宸连忙系好安全带压低声音质问道。
“哎呀我们可是约的八点的局,去晚了可是要让大家伙等咱们两个的啊!”杨靖川踩紧油门。
“呦,这么在意别人的感受在小区里按什么喇叭啊。”
“这不是着急嘛……”杨靖川被怼地理亏,声音就小了许多。
“老林,我发现了一个问题,就是为什么每次无论什么事情说到最后我都是觉得自己理亏,你看这次明明是你迟到了,我在你家楼下像个舔狗似地等了半天,可最后还是说不过你。”
“那是因为你说话之前根本不过脑子,所以说出来的话都是没用的。”
“那跟你这样的人肯定比不了。但话说回来了,物以类聚人以群分,你是大家眼中的天才我肯定就差不了,不然咱们两个怎么能是好朋友呢,你说是不是老林?”杨靖川笑得纯真灿烂又带着一点蠢。
林希宸摇了摇头:“我一定是生活太安静了才和你做朋友。”
“我聒噪?”
“聒噪到把你写进小说里读者都会嫌烦的那种,像是作者写来凑字数的。”林希宸叹了口气说。
“那你写那你写,只要你按照我的原型写,不添油加醋,我就不信广大人民群众不喜欢我这样的阳光开朗大男孩,偏偏喜欢你这样的阴郁腹黑美少男。”杨靖川嘿嘿了两声,随即发现自己的话中有什么不对。
作为他最好的兄弟的杨靖川怎么会不知道他的心结呢,从那一天之后,林希宸最引以为傲的写作才华便一蹶不振,被迫封笔,他就像走进了一个没有出口的超大型迷宫一样,茫然在创作的世界里了。
此刻的杨靖川如果不是正在开车,真的想跪下抽自己两个巴掌,自己被林希宸说得哑口无言是常有的事情,可是现在林希宸不说话了,那说明事情往最糟糕的方向发展了……在情场上叱咤风云的渣男杨靖川在面对学姐学妹的时候花样百出,而现在竟然在一个男人面前显得束手无策。
他只好笨拙地转移话题企图找回一点气氛。
“嗯……虽然我可能平常说话说不过你,各方面也显得稍微比你笨拙了那么一些,可是我的智商主要体现在情场上,你看我身边的小姐姐们都喜欢和我一起玩,可开心。你再看你这个单身狗身边……”杨靖川自己用巴掌强行打断了自己的发言。
我靠光想着怎么避开他不能写文章的这个话题,怎么忘了他就是因为那个叫苏文君的女孩儿才不能写文章了呢……
如果安夏在这里一定会竖起大拇指说老杨你真是专业!
而同样专业的安夏今天本想睡个懒觉,却被不速之客的电话吵醒,安夏带着起床气和半梦半醒的朦胧眼瞄了一下那多年未改的手机号。在心里暗骂了一声该来的总会来的。
她把手机扣下,烦躁无比的声音却不明事理地不断催促着她拿起电话。
那当然不是安甜,安家姐妹这些年的关系始终很僵,两姐妹执拗的性格却如出一辙,谁也不肯先开口。
安夏和林希宸从小就认识,称得上是青梅竹马。苏文君这个和林希宸在高中时期组成一对儿金童玉女的冤家,自然也是安夏的好朋友。
或者说是曾经的好朋友,若不是她当初抛下一切离开,说不定安夏还能成为他们两个婚礼上的伴娘。
安夏起来画了一个精致的妆。
虽然她一头短发,可能比不上长发及腰的苏文君有女人味,但这张脸既然能在师大这个美女如云的地方依旧能用来帮院草林希宸挡掉大部分的桃花,令那些想翻过她这座山碰倒林希宸这根草的人望而却步知难而退,也算得上精致。
只不过安夏忙着赚钱,根本没时间参加那些出风头的社团和校园比赛,不然可能还能和别人抢抢那院花什么的。
见兄弟的前女友必须不能丢人啊!安夏给自己打着气,一路走到了餐厅。
她远远地看到那个女孩坐在窗边地位置上,穿着优雅,一身黑色长裙将她清冷的气质衬托得恰到好处,面无表情地看着远处的行人,像仙子来尘世,寻找遗落凡间的玉兔,安夏甚至能感受到她披散着的长发散出的淡淡花香。
她就那样摆弄着自己手中的吸管,美得不像话。
苏文君终于发现了安夏,她远远地笑着朝着安夏挥手,那笑被九月的风裹挟着像是要融化了冰川。
她想起了三个人那段难忘的青春,努力让自己不要那么容易就原谅了她。
我的朋友是那时候的苏文君,不是现在的。她这样告诉自己。
“苏文君。”安夏坐在苏文君对面的位子上,她对自己的声音很满意,很礼貌,很冷漠,很生疏。
苏文君早就已经做好了安夏对自己这样的心理准备,却还是在自己当初的好闺蜜与自己如此这般时有些禁不住。
心里的酸涩涌了上来,她也只能克制自己,犯错的人总不能一点委屈都不受吧。
“安夏。”她开口,“我想见希宸一面,能帮我约一下吗?”
像高中时侯一样,每次他们两个人之间吵架都是安夏在中间调停,她做了那么久的和事佬,总能让两个人在吵吵闹闹中越来越好,妥妥的专属丘比特。
可是这次苏文君的话比以往的每一次都要无力,因为她知道,丘比特的忍耐也是有限度的,自己不仅和他之间有了隔阂,丘比特好像也生了自己的气。
两个人同时惹到的情况苏文君也是第一次遇到,她有些束手无策,只能盼望着自己能求得原谅。
可是凭什么呢,离开的人是自己。
“见了又能怎么样呢?”安夏冷冷地反问道。
“我……想和希宸和好。”苏文君把手中的饮料一口气喝完,诚挚地望着安夏侧过去的脸。